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仙传承、独断独行-《仙家》

  传闻海外存在三座仙山,其又被叫作鬼岛。

  山中鬼物横行,死气沉沉,进入者能活着走出来的人,千不存一。

  但是这三座仙山又被世间的仙家,认为是古籍中所记载的长有不死药的地方,得其中一株,仙家就能修成元神,长生久视。

  哪怕是元神仙家,得了不死药,也能在灵气枯竭的世道中长保性命,不必堕入轮回。

  至于三座仙山上有不死药的消息,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自然就是从那些有幸活着走出了仙山鬼岛,进而长生不老的元神仙家们所言。

  因为彼辈言之凿凿,且离开仙山鬼岛后,的确突破了长生门槛,证道元神,所以不少仙家们对此都是坚信不疑。

  也可以说,海外的三座仙山鬼岛,乃是灵气未复苏的年景时,道秘界仙家们想要证道元神的唯一希望!

  余缺身为黄山道宫的真传弟子,自忖有希望长生不老,他便对仙山鬼岛一物,也多加打听过。

  现在听见那天册君,竟然是想要叩开某座仙山鬼岛的门户,他顿觉其人的想法既是惊奇、又是有些着急忙慌。

  余缺沉吟着,出声:

  “天册君的年岁不大,听你说的,似乎和我一般大,或是大不了几岁。

  想来以他的修为和地位,应该是能够赶上这一轮灵气复苏的,甚至有可能天地间的灵气,已然复苏。

  此君,何必非要去仙山鬼岛上冒险?”

  宫冬雪笑着回答:

  “余师弟说到点子上了,根据真君岛上众人的说法,恰恰正是因为灵气复苏即将来临,且这一轮的灵气复苏动静不小,海外的某些岛屿甚至已经开始了灵气复苏。

  所以那天册君才笃定,今夕非同以往,灵气之所以会这般大规模的复苏,其就是和三座仙山相关,乃是仙山开启的征兆。”

  宫冬雪又道:

  “况且,这位天册君的目标,可并非是仙山鬼岛上的不死药。

  依据那人的说法,不死药者,他不取也。他若要不死,何须药物加持。

  对方所图,乃是岛上的天仙传承!”

  听见这话,余缺的面上顿时默然。

  虽然他对那天君军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觉得此人飞扬跋扈极了。

  但是对方一句“若要不死,何须药物”,当真说得是英姿勃发,志气当属人间第一流了。

  余缺轻叹:“原来是这般。”

  他心间再次一动,出声:

  “敢问师姐,那位天册君想要开发的,是哪一座仙山?”

  宫冬雪回答:

  “自然那座疑似古籍中名为‘蓬壶’,但又被我等叫作‘过去山’的仙山。毕竟只有此山的行踪一直确定,立于东海之中。

  凡入者,白发进、垂髫出,智慧减少,恍若孩童,极为不详。”

  余缺闻言点了点头,他有心还想要问更多的东西。

  但是意识到,自己问东问西作甚,他又没有想到加入那天册军中,共赴仙山鬼岛。

  而且他之后还会自己去打听一番,到时候打听完了之后,心间有所想法,还会再和宫冬雪交流交流。

  于是余缺就明智的停止了发问,改为和宫冬雪谈论其他的事情。

  两人经过近些日子的相处,关系好了许多,相互间说起话来,也不再是拘谨陌生,气氛融洽的很。

  宫冬雪见余缺多问了几句,便没有再问开发仙山的事情。

  此女心间也是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余缺他对那仙山鬼岛,并无太大的兴趣。如此一来,他被天册君引诱的可能性,又小了几分。”

  没由来的,宫冬雪心间略有开心。

  她一时还暗暗怀疑,自家师父派遣她前来,是否也是让她专门来为余缺保驾护航,免得余缺这厮不熟悉海外事务,被那天册君的仙山梦给忽悠了,以至于自寻死路。

  不多时。

  黄山一行人抵达了行宫所在。

  因为余缺刚刚打杀了莲都道宫白山泽的缘故,为免对方人等一时头脑发热,前来报复。

  他便当即下达了禁足命令,且在行宫左右布置阵法,隔绝内外,防止宵小骚扰。

  这一举动,正好也能让岛上风头正盛的黄山道宫,风头小点,免得招来了其余道宫的敌视。

  一并的,余缺在禁足全宫的这段时间,他着手对宫中的弟子们,进行了敲打整理。

  大半月下来。

  他虽然谈不上在宫中令行禁止、人人信服,但好歹也整顿了一番道宫内里的风气

  其中一些劣迹累累的弟子,还被他勒令回宫禁足,甚至是当场向道宫发出了书信,建议勾销对方的道宫道籍。

  如此一来,黄山道宫的众弟子们,相互间变得和气许多,行宫内部的矛盾迅速减少。

  这一日。

  余缺盘坐在行宫大殿内,批改着行宫弟子们递上来的消息、文书。

  因为存在着大量过往积攒的文书,其中既有弟子们的生死消息,还有和道宫那边讨价还价、索要钱粮等麻烦事。

  他已经是昼夜不歇,足足批改了三天三夜,但仍旧还没有清空。

  忽然,大殿跟前有一道倩影出现。

  宫冬雪摇曳着身姿前来,和往日不同,她今日份身上所穿着的宫装,不再是冷傲款式,从衣服上就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意思,而是多了几分颜色,更加鲜活了不少。

  人还没有走到近处,宫冬雪的轻笑声就响起:

  “师弟这般兢兢业业作甚,此地不比宫中,乃是海外历练所在,来这里的弟子们本就不太服管教。

  你就算再是恩威并施,他们也不过表面上安分一点罢了。等你一离岛,过不了几日,自然就又都是故态复萌。”

  宫冬雪有心想要让余缺不必如此上心,毕竟岛上的仙家们,并不是少年人,而都是一群七品境界的老油条了。

  彼辈的性情、品格种种,早就已经在前半辈子固定,并非是一时半会所能更改的。况且弟子们都已经外出历练了,再那般严苛以待,也有碍弟子们的自由发展。

  余缺闻言,冲着宫冬雪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不等对方的再多说,他就直言道:

  “师姐放心,我知晓宫中在岛上,之所以只设立道军之形,而不施行道军之实的缘故。

  但哪怕只是一点表面和睦,亦能减少我黄山道宫弟子的内耗,能敦促彼辈将目光放向宫外海外。

  能有表面这点好处,师弟我就满足了。”

  见余缺一语就道出了关键,宫冬雪也就咽下了腹中备好的劝谏之语。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慢条斯理的走到余缺,又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桌面上堆积成山的文书信笺,开口:

  “笔拿来,我替你把把关,清理清理闲杂事务。

  但可不要怪我夺你权柄。”

  余缺一愣,旋即脸上露出满满的笑意。

  他当即起身,拱手让座,道:

  “岂敢,师弟多谢姐姐还来不及。”

  随即他还从桌面上抽出了一叠斟酌不已的文书,指着上面的语句,细细问询对方。

  宫冬雪面色正经,但是她被余缺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叫着,两靥上不由的微微绯红,呼吸也比往日沉上了那么一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在用脑,方才导致得气血上冲。

  余缺距离此女如此之近,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是发现了此女的这点小变化。

  这让他的目光微变,既有几分愕然、又有几分暗喜。

  说实在的,余缺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在道宫中一直以清冷示人的宫中大师姐,竟然还会有流露出这等小女子姿态的一天。

  女为悦己者容,余缺虽然不是女子,但也是十分享受现在的情景。

  再加上他们俩之间,还因为玄土上人的口花花,存在一点点“孽缘”关系。

  两人心照不宣间,你佯装不知、我佯装不知,暧昧之意顿生。

  忽然。

  宫冬雪指着桌上的一封文书,讶然的言语:

  “天册君及其麾下,竟然这般耐不住,决定明年便举大兵出海除妖、凿开仙山,今年还将因此统率全岛,提前进行一番全岛演练?”

  余缺瞥眼看了下那文书,发现是宫中一名弟子呈递上来的消息,他多看了几眼,见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就随手将这文书放在了事毕的纸堆中。

  “没错,已经有不下十个弟子传来了这消息。”

  余缺直言道:“且根据一名弟子从镇海军中打听得来的消息,老将军已经同意了全岛演练,最早三个月后,就可能开拔。

  此次演练,会涉及近海的所有岛国,且一路逼向那座仙山所在。”

  宫冬雪听见,沉吟几息后,给出判断:

  “看来老将军这是,也开始支持天册君及其麾下,探索仙山鬼岛了。”

  余缺因为近期打理行宫、处理宫内宫外杂事的缘故,早已经不是刚上岛时那般,两眼一抹黑,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了。

  他点头轻叹:

  “毕竟老将军的年岁,早已不浅。即便他老人家是半步元神之境,但一日未能破镜,便一日受限于肉身天命,年仅一百五十而已。

  人啊,都是怕死的。”

  宫冬雪默然,她也明白,哪怕是灵气已经在复苏,但灵气盛世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想要复苏至盛世时节,还有很要一段路子要走,少说也要大几十年。

  而以镇海老将军的年岁,即便封禁全身的精气,甚至是进入假死状态,也是熬不到灵气盛世来临。

  况且即便熬到了,以对方的状态,又还能有几分证道元神的可能?

  余缺慨叹着,忽然又道了一句:

  “听闻古时候,世间仙家,炼气者即可长命百岁,筑基者就能长生难老,若能结丹,则岁寿不等,多则近千,短的也能两三百年。

  远不是当今仙家所能比拟的。”

  宫冬雪闻言,目中也是羡慕,道:

  “今非昔比也。

  听闻灵气盛世的时节,若有灵气常年累月的滋养,当今仙家的岁寿,也会提升不少。只不过,依旧比不得古修士们。”

  余缺听见古修士一词,忽然目光闪烁,问道:

  “那些朝廷口中的方外邪宗,听闻依旧修炼的是古法。

  不知在灵气复苏来临时,彼辈的岁寿种种,是否直接恢复到了从前?”

  宫冬雪听见这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面上带着笑意,反问:

  “师弟,你以为朝廷近些年,为何屡屡打击方外邪宗,还花费大力气在海中从无到有,建立了这方真君岛,更屡屡举天下之兵出海?”

  余缺心间了然,暗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宫冬雪见余缺明白了,她言归正传,眉头微皱,指着有关天册军动向的文书,提醒道:

  “来年的事情,来年再考虑不迟。

  但是今年的全岛演练之事,师弟你可要考虑清楚,免得到时候既劳累了宫中弟子,又耽搁了师弟你的寻煞历练。”

  余缺见宫冬雪关心这点,他面上露出了洒然笑容。

  只见他从桌上抽出了一封密信,递了过去,并道:

  “姐姐请放心,我早有定计。”

  宫冬雪看了信封,发现并非宫中弟子投递的,上面写着“黄山道宫余缺真传亲启”字样,属于是余缺个人的私信。

  展开书信一看,宫冬雪的眉头更皱,旋即又展开。

  只见信中的字体娟秀,还带着淡淡、似乎不经意间留在上面的香气,且写信的人她还认识,正是那鲸船上的罗刹王女。

  至于信中的内容,则是那罗刹王女秘密寻求余缺的帮助,说是罗刹一国内恐有变故,其父王闭关至今未出,人心浮动。

  这罗刹女为了自身安危,也为了增大回岛后的话语权,便想借用余缺的旗号,并且最好是能有一批黄山子弟随行再回岛。

  若是余缺能亲自随行,则是最好的。

  一旦能保全自身,甚至功成得位,她及罗刹一族必有重谢,且是尊于余缺个人,而非黄山道宫!

  宫冬雪见余缺连这等隐秘之事都愿意透露给她,她心间一喜,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出声问:

  “那么师弟的意思是?”

  余缺坦然回答:

  “帮,当然要帮,并且还要全力帮衬!

  那罗刹原本就属于是异族,其国内生异,时局动荡,恐会危及往来的仙家船只。我黄山行宫,身为真君岛上一百零八支道军一员,自当为此分忧!”

  宫冬雪面生无奈,道:“说人话。”

  余缺旋即坦然的说:

  “我决定带领岛上全部的黄山弟子,集合成军,赶往罗刹岛。

  这样一来,正好能躲开全岛演练一事,另避风头,且见机行事。”

  宫冬雪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