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摆烂公主:夺嫡?别闹!我起不来》

  二皇子素有贤名,有温润如玉的美称,此时面容却狰狞得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青玉竹节笔筒摔了个粉碎,徽州的松烟墨锭磕碎一角碰,露出内里细腻如膏的墨质沾污了洒金宣纸。

  端石荷叶砚、青瓷山水笔掭、铜胎珐琅镇纸、素胎梅瓶笔洗、黄杨木笔架、青釉烛台……满地狼藉。

  幕僚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幕,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静静站立一旁等他发泄怒火。

  “殿下,女帝对各位皇女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这次来看反而是好事。”

  秦景珩两步踏至他身前,近到鼻息能够喷吐到脸上,“好事!你跟我说是好事?”

  幕僚腰杆子挺得笔直,瞳湖如鉴,

  “第一,跳过您选了五皇子,正说明女帝对您已经有所忌惮;

  殿下素有贤名,此次筹资也是您带头提起,却被排除在外,朝中暗暗为您委屈的不在少数。

  何况女子掌权,一代是迫不得已,二代继任就不是一回事了。”

  “第二,明面上是万民司少司担任正使,但谁都清楚,真正做主的必是长公主。

  之所以派遣五皇子随行,就是因为不会给长公主造成威胁。

  若是此次赈灾顺利,长公主的名声自然水涨船高;

  但若是不顺利,甚至有过……”

  二皇子垂眸,收了怒容退后一步,突然又摆出了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还请先生教我。”

  幕僚架住他的双臂不让行礼,伺候这位主子多年,哪里不清楚其贤名之下的暴戾。

  正是因为这种明显的缺陷,才更好拿捏、更有扶持的价值。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殿下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内城凤阁台,宰相裴玄韫正在忙碌。

  从凰极殿到宫门被拦了一路,若非以皇命在身推脱,估计这时候还陷着呢。

  随行的三司官员他早有腹稿,折子一早就递了上去。

  现在在凤阁台还能躲躲清净,不过赈灾物资的调运、禁卫军随行、沿途等等事无巨细,忙碌得很。

  临近午时,裴玄韫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松快松快。

  这时候下人通报,说是公子来了。

  “他来做什么?”

  “说是送午膳,公子真是孝顺,知道您为水患赈灾劳心劳力。”

  裴玄韫都笑了,“是啊,孝顺得很呐。”

  不多时,好大儿裴雪樵拎着食盒走进来,恭恭敬敬行礼,“父亲。”

  “嗯,”裴玄韫捋着胡须,“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搁那儿吧,早些回衙署休息。”

  “额……父亲,儿子带了两人份,想着陪您一起用午膳。”

  “这样啊,好吧。”

  揭开盒盖,老宰相挑了挑眉。

  麒麟踏雪,八珍楼镇店三绝之首!

  用北境风干鹿筋复水三日,佐高汤煨至琥珀色,南海血燕盏隔水炖化,浇二十年女儿红调制的琉璃芡。

  这菜……可不便宜。

  第二层,琉璃水晶盏,对虾仁冰镇后捶作霓裳状,盏底凝着翡翠冻。

  第三层,碧荷凝香露,新鲜荷叶裹着冰镇绿豆沙,沙中嵌去皮湘莲与椰肉。

  裴玄韫频频举箸,好像真的饿了,光吃也不说话,几次瞥见儿子欲言又止,偏偏就是不搭茬。

  眼见盘子都快空了,裴雪樵终归还是没忍住,“父亲,听说赈灾的队伍已经定了?”

  “嗯。”裴玄韫答应一声,一点细说的意思都没有。

  裴雪樵见状又沉默了半晌,“父亲,我也想前往赈灾。”

  “胡闹,你一个翰林学士是懂治水患、还是懂带兵?”

  看在三个菜的份上,老宰相语气平和,不过拒绝得很干脆。

  “儿子饱读圣贤书,也想为灾民、为大乾贡献一份力量。”

  “嗯,想得挺好,下次吧。”

  “父亲!”

  裴玄韫挑了挑眉,“这次就算了,你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哪里受得住舟车劳顿。”

  噌!裴雪樵豁然起身。

  “手无缚鸡之力”这几个字已经成了他的逆鳞,当即就红了脸。

  “我不弱,一点也不弱!君子六艺,我擅射、擅御!”

  “知道了知道了,”裴玄韫摆了摆手,“说说为什么想去,不说实话就作罢。”

  等了几息不见回答,起身作势要离开。

  裴雪樵连忙拦下,脸色阴晴不定,最后才咬牙开口:“连六公主那个不学无术的都能去赈灾,凭什么我不能去?”

  呵,裴玄韫嗤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老父亲藏心眼子。

  “别想了,配不上。”

  “父亲您在说什么!”被戳破心思,裴雪樵双颊臊红,“六公主的德行确实有亏……”

  “是你配不上她。”

  裴雪樵:???

  “父亲,您老糊涂了?”

  他堂堂状元之才、翰林学士,又是宰相嫡子,而对方只是个无才无德的公主罢了,自己还配不上?

  不对!什么配不配的,跟那些根本就没关系!

  裴玄韫没说话。

  赈灾非同小可,牵动着几十万灾民的身家性命。

  身为当朝宰相、两朝元老,他并非女帝的傀儡。

  若非得到他的首肯,那份密旨不会通过凤台阁盖上国玺。

  御书房奏对,裴玄韫这才知道,杀鸡儆猴、按十文一斗募集粮食、在赈灾粮中混入麸糠都是那位六公主的主意。

  举止荒唐、无才无德?简直可笑至极!

  宦海浮沉,裴玄韫自认知人善任,轻易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皇族惯会隐藏伪装,比如有贤德盛名的二皇子,可他竟从未看清六公主荒唐表面下的内秀。

  能够逃过他的眼睛,真是不简单呐。

  那份秘旨一出,裴玄韫知道赈灾是一方面,说不得陛下还存了考验六公主的心思。

  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也就罢了,若是入了陛下的眼、有望储位……

  关键藏得如此之深,自己这傻儿子拿什么跟人家斗?怕是被卖了还乐呵得给人数钱呢。

  “父亲,我真的想去!”

  裴玄韫沉吟良久,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行吧,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裴雪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