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能有多贵-《燕子迴时》

  到出宫日。

  晏子归在门口看到自己的两个婢女,“你们回去吧。”

  “姑娘今日不出宫。”丹砂问。

  “出宫,但是不想回家。”晏子归可不想被人抓住又念一通廉耻经,她是想不明白了,让她进宫的是她,现在唧唧歪歪说她不讲廉耻的也是她。

  她什么都没做,无辜的很。

  “那奴婢陪姑娘一起。”

  “算了,你们回去吧,就说我今天没出宫。”晏子归报臂,“我就在街上转转就回宫了。”

  甘草要拿荷包给晏子归。

  晏子归拒绝,“我身上还有钱。”

  在东宫站稳脚,要花钱的地方就少了。

  “那让马车回去,我们陪姑娘,许久不见,我们也想姑娘。”丹砂还想纠缠。

  “你们回去,下次来,要么就换着来,要么就把紫苏也带来,我已经接纳她当我的婢女,你们两不好排挤她。”晏子归指点,“别说漏嘴了,姑娘我今天没出宫。”

  丹砂还想说什么。

  甘草拉着她回车上。

  “姑娘心情不好,不想回家,咱们要留下,晏家不就知道姑娘出宫不回家了吗?”甘草在马车上说,“到时候又要说姑娘。”

  “这什么爹娘啊。”丹砂埋怨,“将军和夫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姑娘太可怜了。”

  太可怜的晏子归坐别人的车到了大街上。

  原本想去金池逛逛,但是别人的车不到,还笑她,“你的身份,随便什么时候都能去金池,何必在这个时间去人挤人。”

  晏子归说看景是次要的,想看人,看热闹。

  “再热闹能热闹过前门街。”那人笑道,晏子归就在前门街下了车。

  先转到成衣店买了身男装换上,在街上茫然无措,还是上了一家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这次记得提醒小二,别上有鱼的菜。

  人群熙熙攘攘。

  晏子归的眼神也没个落点,百无聊赖。

  兰司钰头上戴花,怀里揽着一个年轻女子,呼朋唤友的进了酒楼,还让酒楼的琵琶娘子过来弹一曲。

  晏子归看到了,又转过头,不想理会。

  没想到兰司钰看到她,反而自己走过来,“小晏大人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形单影只的真叫人心疼。”

  晏子归有点鄙夷的看他一眼,“你都要定亲了,做这副样子招摇过市,想干嘛?”

  “我就是不想成亲,故意的。”兰司钰吊儿郎当地说,“要真爱惜女儿,就该知道我不是良配。”

  “说的人家姑娘就很想嫁你似的。”晏子归嗤笑,“这不是你娘,你大伯非要给你说亲,你不去找他们麻烦,只会让和你说亲的姑娘蒙羞,真好意思。”

  “我这么浪荡,她们脸上也无光。”

  “无光也不耽误你娶妻。”

  “娶不到名门贵女,她们自然就放弃了。”兰司钰不以为意。

  “老婆是你自己的,不想要名门贵女,你想要什么样的?”晏子归看他,“你要有喜欢的人,你就直接同你大伯说,他难道还不如你的意。”

  “我看你啊,就是想你和娘对着干,她越让你做什么,你越不做什么。”

  “她要真允你自由娶妻,你自己反而不愿意了。”

  “哼。”兰司钰抱臂看她,“你说我头头是道,怎么不说你自己?好好的休沐日,你不回家,你在这干什么。”

  “我和你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不就是恨你娘吗?”京城里什么事打听不到,晏子归出现在东宫的时候,她的身世就已经是透明的了。

  “我不恨她。”晏子归看着人群,“我只是不知道如何爱她,她也不知道如何爱我。”

  我们之间横亘的是十四年的时光。

  不知道该如何亲近,但是不亲近又不甘,因为她们是血肉相连的亲母女,母女就该亲密无间,世情如此。

  兰司钰咂舌,整这么肉麻,他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就是恨她。

  晏子归看到一个人,她起身拍拍兰司钰的肩膀,“如果长公主今日就要死了,你内心最深刻的想法是什么?”

  “你娘今天才要死呢。”兰司钰立即回道。

  晏子归扔下一锭钱在桌上,“我有事,先走了。”

  她快速下楼,路过小摊贩,买了一个儿童玩的面具戴上,快步走到目标人跟前,扯过他腰间的玉佩就走,

  赵康毅反应还算快,按住腰间看着跑入人群的背影,“毛贼,哪里跑。”

  “偷到你爷爷身上,是不想活了。”

  晏子归身形灵活,但是对地形不熟,不多时就被赵康毅堵在巷子里,晏子归看看四周,虽然还不算偏僻,但是也算远离人群了。

  她反身,手里抛着玉佩。

  赵康毅看她,“孙子,敢做不敢当,戴个面具就以为能逃出生天?”

  晏子归桀桀笑两声,“听说你父亲是当朝第一将军,某来领教高招。”

  玉佩掷向赵康毅面门,拳风紧跟而来。

  赵康毅往后退两步,收起轻敌之心,与晏子归打的有来有回,他力量重,晏子归灵巧,轻易抓她不着。

  而且晏子归的拳法就是最普通军中教的长拳。

  赵康毅胸口中了一脚,后退两三步,顶顶腮帮子,吐出一口残血,“你是谁?看你的来路,也是同宗同源,若是我哪里得罪了你,兄台不妨直说。”

  “论拳脚,我与你五五分。”晏子归刻意压低了声音,“要上兵器,你就不如我了。如此看来,京中魁首不过尔尔。”

  “赵衙内多亏有个好爹啊。”

  晏子归试试深浅,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就行了。再和男人缠斗下去,她总是要吃亏的,所以见好就收,嘲讽两句立马开跑。

  赵康毅再追进人群里,就看不到人了。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那人是特意冲着自己来,之前会被堵到也是有意引导。

  “公子。”赵家的家丁找了过来,“那小贼跑了吗?不得了了,这京城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小人立马去皇城司找二公子。”

  “够了。”赵康毅喝道,“还嫌小爷不够丢人。”

  他扭扭手腕,内心不服,朝空喊道,“有本事你再来找爷爷,看爷爷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竟然说他赢是因为有个好爹。

  他往空气中揍了两拳,小子,你别让我找到。

  晏子归扔了面具,又去成衣店买了一套衣服换上,出来神清气爽,虽然被打到的地方有点隐隐作痛,但是怎么说,进京来的郁气好像消散一空。

  问了牛马行在哪里,她想去寻摸一匹好马。

  她在嘉兰关的马,让祖父到时候回京再带回来,也幸亏是留在嘉兰关了,不然中途改坐船,还不知道它受不受得了。

  先在京城买匹马骑着,以后放假她就去跑跑马,活人还能被憋死,她就不信了。

  在马行寻摸了半天,最后时间实在晚了,看上一匹枣红马,要价有点高,她身上不够,卖马的人看她喜欢,一点价都不讲。

  “行了,你把马送到晏侍郎府,就说是二少爷要的,问那个,”晏子归敲敲脑袋,她那个院叫什么名去了,“让西跨院的甘草出来付钱。”

  “你给我送到了。”晏子归看着他,“我要回去没见着马,我就来找你。”

  “放心,你都说了地方,我一定送到。”

  今日是休沐日,虽然不知道晏子归会不会回家,晏辞还是一大早就从衙门回来,在家等着,不多时听到梧桐院的马车已经回来,只有两位婢女,大姑娘并没有跟着回来。

  晏辞失望之下还要劝宋时,“这也是正常,哪能次次都是她出宫。”

  “她身上有东宫的玉佩,进进出出,全看她自己的意愿,我看她就是故意不回来,躲着我呢。”宋时面色不悦。

  “她躲着你干什么。”晏辞叹气,“你对她温柔些,明明她不在的时候你那么想念她,她真在你面前了,一句软话都不说。”

  “女儿心里肯定伤心了。”

  “我还能害她吗?”宋时瞪他,“我是为她好。”

  “她心里只有你娘,何曾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

  到傍晚时分,管家娘子拿着账单进来请示,“二爷买了匹马,马行送马过来结账。”

  “他不在学堂上课,跑马行买什么马?”晏辞皱眉。“等他回来,让他来我书房。”

  “那这马。”

  “给马行人一点辛苦钱,马拉回去。”宋时道,“小胳膊腿的,坐马车就差不多,还想骑马。”

  “等等。”晏辞喊住,他看了一眼宋时,“子归在爹娘身边长大,可能会骑马。”

  “你去问问那个马行人,买马的二爷长啥样?”

  “你闺女穿上男装和她兄弟差不多,别人能说的分明?”宋时也明白过来,这马可能是晏子归买的,心里更气,“明明出宫了,不回来,跑街上买马。”

  “送回去,谁给她买,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这里是京城,不是嘉兰关,日后没有她骑马的份。”

  晏辞心想,女儿难得要个东西,做爹娘的不满足,还当着外人面下她的面子。

  这不好。

  但是宋时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当面惹她生气,只是对旁边丫头使眼色。

  等到晚饭后出来问,马还是让马行人牵走了。

  马行人见晏家不要马,不肯罢休,又想起西跨院的甘草,但是不等人去叫,管家就说了,这家里做主的娘子发话不要,西跨院的说了不算,来了白来。

  马行人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看着小公子是爽快人,哪想到是个说话不上算的绣花枕头,还说要等着他来算账。

  “我跟你使半天眼色,我要你把马留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晏辞急了,“母女两本就不亲近,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拉近关系,你平常没这么糊涂啊。”

  “我提了一嘴,但是管家说这马太贵了,不要就不要吧。”丫鬟也为难。

  “能有多贵?”晏辞怒道,“她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她就是要买一匹马,有多贵?她长这么大,她花了家里什么钱?这些年的月例加起来,一匹马都换不来吗?”

  “管家说,”

  “管家,管家,这家里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管家说了算。”晏辞大怒,“让管家滚蛋。”

  “让人去查查他的账,我倒要看看,我晏家的账上,是不是一匹马都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