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着简单-《赶山致富:我是神枪手》

  柳三江握着剥皮刀,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刀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刀锋锐利得让人心生寒意。

  “这活计看着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司屠夫站在一旁,目光专注地盯着柳三江的动作,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柳三江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老刀叔,这刀该从哪下手?”

  “别着急。”司屠夫微微眯起眼睛,“先找准脖子的位置,轻轻划开一道口子。手要稳,力道要均匀。”

  柳三江试探性地将刀尖抵在皮毛上,手臂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活计,沉甸甸的剥皮刀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就是这个位置。”司屠夫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慢慢来,这活计最忌操之过急。”

  刀锋缓缓陷入皮毛,柳三江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屋内光线昏暗,煤油灯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看到这皮子上的弹孔没?”司屠夫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沧桑,“这是老枪留下的。别担心会划破,按着我说的来就行。”

  随着刀锋的移动,一道细细的口子出现在皮毛表面。柳三江继续往下,却发现这活计远比想象中复杂。有时候刀锋太深,连着肉一起割下来;有时候又太浅,皮毛上还沾着碎肉。

  “继续,别停。”司屠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个细活,讲究的是耐心。我当年刚学的时候,比你还笨手笨脚。”

  屋外传来几声犬吠,远处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柳三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老刀叔,您是怎么学会这手艺的?”他一边剥皮一边问道。

  司屠夫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说来话长啊...”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说起这段往事,还要追溯到民国十七年那个动荡的年代。那时候我在晋南一个大村子里,我们一家六口给地主家种地。”

  柳三江听得入神,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煤油灯的火苗跳动,在司屠夫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那个地主,占了村里九成的地。”司屠夫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还有外村的地和林子,差不多有万亩。村里人都叫他钱老爷,可背地里都骂他是吸血鬼。”

  “作为家里的长子,我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家里掏钱送我去跟村里的剥皮师傅学手艺。”司屠夫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头半年,师傅根本不让我碰刀,就是打杂干活。扫地、烧火、喂猪,什么活都干。”

  柳三江默默听着,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刀锋在皮毛上游走,渐渐找到了感觉。

  “第一次干活儿,就是帮地主家剥兔子毛。”司屠夫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结果剥坏了,被师傅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从那以后,咱家的地租又涨了,真是日子越来越难过。”

  屋外的风声渐大,树枝在风中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司屠夫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柳三江带入那个遥远的年代。

  “那年大旱,颗粒无收。”司屠夫继续说道,“村里人都去找钱老爷借粮,可他开的是高利贷。一年下来,利滚利,很多人都还不上。”

  柳三江的手微微颤抖,他能感受到司屠夫话语中的痛苦。

  “我爹也借了粮食,可是...”司屠夫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还不上。钱老爷派人来要债,把我娘打得吐血。我爹跪在地上求他们,可那些狗腿子根本不听。”

  司屠夫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那天晚上,我用学来的手艺,剥下了这辈子最恨的一张皮。”

  柳三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后来呢?”他忍不住问道。

  “后来...”司屠夫叹了口气,“我带着粮食和大洋逃了出来。半路遇到一帮刀客,被抢了个精光。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们混。”

  他走到柳三江身边,看着年轻人手中的活计:“你的手法已经有点样子了。不过还需要多练习。”

  柳三江点点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司屠夫的目光落在那张皮毛上,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了发光的老鼠。”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红的、绿的、蓝的,各种颜色都有。那是鼠疫的征兆。”

  柳三江的手又是一抖,差点划破皮子。

  “我连夜逃走,一路跑到关外。”司屠夫继续说道,“后来参加了抗联,跟着部队打鬼子。那些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刀锋划过皮毛的细微声响。

  “咱俩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别较劲儿了。”司屠夫突然说道,“我们学的方式不一样。你有我在旁边教,比我当年强多了。”

  柳三江默默点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不知不觉间,他的动作已经熟练了许多,割下的皮毛也比开始整齐多了。

  司屠夫在一旁看着,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这孩子天赋不错,第一次上手就能做到这个程度,确实比自己当年强。

  夜色渐深,煤油灯的火苗依旧在跳动。柳三江的手上沾满了血迹,但他并不在意。这是一门需要耐心和专注的手艺,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

  “今天就到这里吧。”司屠夫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明天继续。”

  柳三江放下剥皮刀,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他看着面前这张半成品的皮子,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不仅仅是一门谋生的手艺,更是一段血泪交织的历史。司屠夫的故事让他明白,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

  “老刀叔,谢谢您。”柳三江真诚地说道。

  司屠夫摆摆手:“别说这些。在这个屯子里,手艺人之间从不藏私。等你学会了,也要像我一样,教给需要的人。”

  柳三江郑重地点头。他知道,这不仅是一门手艺的传承,更是一种精神的延续。

  屋外的风声渐小,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司屠夫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去休息吧。”他最后说道,“明天还要继续。”

  柳三江收拾好工具,小心地将那张未完成的皮子放好。走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的司屠夫,心中充满敬意。

  这个夜晚,他不仅学到了一门手艺,更听到了一段尘封的往事。那些在黑暗中闪烁的记忆,那些血与泪交织的故事,都将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屯子的房顶上。柳三江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自己的学徒生涯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有一个好师父。在这个偏僻的屯子里,在这个和平的年代,他将继承这门古老的手艺,让它代代相传。

  这就是手艺人的使命,也是他们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