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网有消息了-《观音泥》

  阿瑶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窗户传来敲击声,像极了白日里付昀木工的动静,榫头轻扣卯眼的脆响,不紧不慢,敲敲打打,有着自己的节奏。

  睡梦中,她下意识拿被子包过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却在下一秒猛然睁眼。

  不对,这不是梦里的声音。

  黑暗中,阿瑶瞬间睡意全无,她的鼻翼微微耸动:窗户外有人,是熟悉的气息。

  她的嗅觉体系,非常独特。

  活人的气味是复杂的,变化的味道。

  ——齐福身上总带着一股纸钱烧过的焦味,混着廉价剃须水的薄荷香,连呼吸都沾上了烟火气。

  ——付琼的气息清洌很多,像冬日凝结的霜花,干净清爽,但偶尔,她会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苦味,像是某种药味。

  林涧的味道,是她从未在别人身上闻到过的。

  贴近他时,是一种冷铁浸过雪水的气味,混着硝烟散尽后的余烬感,可当她离得远些,又会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松木香,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奇怪的是,每当他情绪波动,那股气息会微妙地变化。

  他握枪时,是刀刃出鞘的冷感。

  他笑时,松木香会浮上来,裹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那天在车上,当她的指尖擦过他掌心时,她分明闻到,那股冷冽里炸开一缕炙热的,近乎灼人的气息。

  呃?

  隔了个窗棂,林涧细看床上的人,睡相全无,倒也符合她平日形象,他纠结要不要开窗进去。

  阿瑶腾的一下坐起来。

  屋内屋外一片黑暗,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窗帘外隐约映出一个影子,居高临下。

  “咚咚咚!”敲窗户的声音又来了。

  林涧一手扶着墙,一手摸出手机打字,他冲着里面给阿瑶看,上面打了两个大字。

  聊聊!

  谁要半夜和你聊聊,有什么事等不到明天吗?被扰了清梦,她现在想揍人。

  阿瑶所有的反应林涧都看到了,不自觉嘴角浮起一抹笑,就那样举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灭了。

  实在是战友那边来的消息太惊骇,要不是担忧她的安危,他也不会大半夜偷偷摸摸来,这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了。

  阿瑶犹豫,是开窗还是开门。

  过了会,她恋恋不舍钻出被窝,赤脚踩在地板上,过去一把推开了窗户,从里面伸出去半个脑袋,拧着黛眉问:“什么事?”

  林涧感觉到了杀气。

  “这件事说来话也长。”他压低声音,“我进去说吧,事情有些复杂。”

  话是这么说,但门没开,他总不能跳窗,这一跳,好像正经事也变得不那么正经了。

  阿瑶这才汲着拖鞋往门边走去。

  “吧嗒吧嗒”的走路声传来,林涧小声提醒:“别开灯。”

  门刚开了个口子,林涧迅速闪身进去,带着夜风的凉意。

  屋内空气闷滞,混着独属于女生的馨香,借着月光,他将屋内的格局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齐福家的全套红木家具,而是后现代的装修风格,床侧有个小沙发,他一屁股坐上去。

  “暗网那边有消息了。”

  找她找得这么急,八九不离十不是什么消息,阿瑶问:“情况不乐观?”

  “警方那边没查到。”林涧压低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后来我托了人查到的,去掉重重伪装,交易IP在临水市的一家网咖。”

  两人靠得太近,阿瑶又穿了件细肩带的睡衣,皮肤裸露得过多,白晃晃泛着莹光,林涧强迫自己挪开眼睛。

  他继续说:“我又让人查了网吧记录,交易的这人叫张晖。”

  阿瑶没太明白:“叫张晖怎么了?”

  “叫张晖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是六门张家的人,”看她一脸迷茫,林涧解释,“张角你见过的,张晖跟他是父子。”

  略显压抑的沉默中,阿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现在想想,白穆逃跑有蹊跷。

  他当初的供词就漏洞百出,被重重看守的人,怎么可能轻易逃了,除非…有人里应外合放了他。

  排除掉齐福和林涧,那就是六门的人。

  这说明,白穆只是明面上的一颗卒子,身后一定还有更厉害的人,这人和人傀的事一定有关联。

  张晖?张角?

  阿瑶声音发紧:“齐福说张角排行第几来着?”

  “排行第二。”林涧回。

  她这么一问,林涧还能不明白吗?白穆也是六门人,这“二叔”不就和白穆说的人对上了,那么白穆大概率也是他放走的。

  根据付琼的说法,人傀是天生的养,灭人傀也是六门职责所在,没想到饶了一圈,人傀的真相回到了六门,这简直匪夷所思。

  人傀的事可以慢慢来,当务之急是阿瑶的安危,她现在的处境等于自投罗网。

  屋内没开灯,林涧忽然发现阿瑶的呼吸变了节奏,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他能想到的,阿瑶自然也想到了。

  “我怀疑赵春梅在装疯。”阿瑶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为我的‘发疯’的母亲,见到活着的女儿的,第一反应是要赶走我。”

  沉默在黑暗中发酵,屋内陷入死寂。

  “付家确实有古怪。”黑暗中,他盯着阿瑶的眼睛,“按理说,付昀还在,不该跳过辈分放权给孙辈,除非……”

  林涧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据他观察,赵春梅外表看起来很癫狂,但听她说话,却是有条理和逻辑的。

  真正的精神病人,没有正常逻辑。

  至于付昀,他表面上在是大家长,又提了认祖归宗的事,实际上,好像每件事都不能擅自做主。

  “除非他根本做不了主。”阿瑶指甲陷进掌心,那个温柔的,慈祥的男人,在付家毫无话语权。

  林涧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那你打算怎么办?

  沉默了几秒,阿瑶迎上他的目光,给了个肯定的答案:“我可能还要待一段时间,我想弄明白这件事。”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两人同时噤声,阿瑶的指尖无意识地扣住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