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我去杀人!-《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怎么主动一点,这也是个问题,苏武其实想过这个问题,以往骑兵少,所以宋军在战略战术上,其实都很被动,也束手束脚难以激进。

  苏武从入军伍那一刻起,一心就在经营骑兵,到得而今,终于勉强有了八千骑,再加鄜延、环庆、关中诸部之骑,凑个一万三四千骑,已然不在话下。

  这个数目,其实已经有了一搏之力,也就有了一些主动权在手。

  苏武在想,也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想着想着,头前姚平仲又回来了,上前躬身,带回来几物:“苏帅,印鉴,圣旨……”

  苏武接过看了看,点点头:“不会闹吧?”

  “苏帅放心,闹不起来,挖了些半地窖子,其上支了地窝棚,覆盖了厚沙土,门都不留,都只留几个小洞口可通气进光,再支帐篷其上,守卫之人就住在其上的帐篷里,吃喝用度,专有火头负责,万无一失。”

  姚平仲倒是会因地制宜,苏武点头一语:“击鼓聚将!”

  “得令!”

  鼓声就起,众将聚来,大帐之内,肃杀之气就起,天子圣旨岂能不读?

  也说江山一统,社稷万年,复汉唐荣光,上承祖宗,下应子孙,天子勉励,钱粮封赏,诸如此类……

  还别说,天子圣旨一读,诸军将还真是那摩拳擦掌的模样,求的就是功劳,求的就是富贵,当然,也求一份荣誉。

  众人目光早已聚在苏武,目光里还真都是渴望。

  苏武坐在大帐正中,双手撑着膝盖,腰背笔直却微微往前倾去,开口来:“此番谋划之策,皆在我心,胜败之道,自不必多言,诸位跟我出来建功立业,自是心中有数!”

  苏武如今说话,那是越来越自信了。

  将军们似也认同这番话语,一个个点头不止。

  苏武继续来说:“此番不同以往,要把党项人主力之军吸引到边境附近来,所以,我大军虽然聚在此处,但也不急着往北去伐,便也是个以逸待劳,为了把党项吸引过来,我当带领骑兵万余,出击而去,我走之后,军中之事,小种相公为主,姚总管为辅,许虞候为军师之职,攻城不急,建设营寨为要,囤积粮草木料器械,若是真有党项大军来攻,只管收缩在营寨之内防守应对!”

  显然种师中,在苏武军中,种师道此时在秦州领兵。

  苏武自是用人不疑,种师中之辈,兴许少了一些谋略,但只要有两点,就足够让苏武信任,一来是他年长六十出头,经验丰富非常。二来,就是他真不惧死。

  苏武不求种师中有什么神机妙算,求的就是一个老成持重。

  种师中已然起身一礼:“得令!却是苏帅领兵在外,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苏武点头来:“小种相公放心,我自省得!”

  姚平仲自也起身:“苏帅此去何时归来?”

  苏武却答:“且看那党项主力何时出击,若是他们沉得住气,我自也归得晚,但也会时时有来去通信,若是军中粮草军械之物都囤积得差不多了,只管来信与我说!”

  两人点头后,苏武又抬手比了比许贯忠与朱武等人,说道:“军中大小事务,皆仰赖他们就是,我自也交代得清楚,钱粮四面八方在来,只待各州府之军当真聚齐,先赏军一番,战兵赏赐十五贯,辅兵八贯,但凡运送物资到得寨来的民夫,一应发钱两贯,这些,我自都有交代,只管再与诸位说一番。”

  众人自是大喜,也是在座军将,有一部分并未随苏武打过仗,第一次,那就一应都安抚一番,这是常规操作,也好教军汉们知晓他们昔日听到的苏相公义薄云天不是作假。

  但种师中是相公,不比一般军将,他自也来问:“苏帅这般赏赐,如此手笔,如此人数,当真可继?”

  种师中自是为大局考量,他是怕苏武这么大撒钱,来日后继无力无钱可赏了,显然,他是清楚的知道朝廷钱粮调拨的手笔,容不得苏武这么大赏。

  苏武不免也想起一事来,种师中历史上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带兵连番大战金人,死伤惨重之下,朝廷却还赏赐不继,如此军汉散了无数,最后只有百十人生死相依,以至力战而亡!

  都是钱给闹的,千万不要小看钱的力量,虽然有比钱更好的激励军心之法,但那都是超越时代的东西,古今中外能做到那个办法的军队,哪怕千年以后,也少之又少。

  所以,钱,真是能买来悍勇的。

  包括李世民打天下,亦是如此,史书有载,李世民受人投降,麾下军汉都要闹,为何?因为军汉们都等着大胜之后去劫掠,却是李世民非要受降,最后李世民麾下那些悍勇何以安抚?

  李世民先亲自与军汉们道歉,再自己到处凑钱,大赏全军,如此才止住军汉不满之心。

  这才是古代军队真正的经营模式!

  也问盛唐安禄山,何以造反的时候那么多军汉当真舍命相随?其最重要的借口,也是最能说服军汉们的话语,还是钱,朝廷不给钱,大家都饿肚子,其次才是朝廷为什么不给钱,因为朝中有奸佞。

  这一番话语说来,军汉们自就拼命了,打进长安城不在话下!

  千言万语,只说一事,给钱,在古今中外历史上任何一支军队中,很重要很重要,直接决定成败。

  创业,但凡有钱不给军汉,多留一分,都是埋葬自己的坟头土。

  且,唯有军汉立功发财,才会有更多的好男儿,前赴后继加入军队,那时节的大唐,男儿当兵,甚至自己也掏钱投资作战的装备去折冲府报到,连读书人都不断投笔从戎,如此横扫天下,何也?

  全靠荣誉?或者全靠制度与法律?岂不是说笑……

  没啥,就一个字,富贵!富与贵!军将有,士卒也当有!

  种师中在担心苏武赏赐难继,苏武笑着看向众人,只说一语:“可继,我苏武从不食言!哪怕砸锅卖铁,我这军中,赏赐从来不会缺,此番一个党项人头二十五贯,更不作假!”

  种师中听得还是稍稍皱眉,他自是习惯了一个钱掰成两瓣来花,只听此时苏武还夸海口,一个党项人头二十五贯……是真担心苏武到后来兑现不了赏赐……

  显然,种师中也代表了眼前不少人的心思,也是这份担忧,好比刘法之子刘正彦,此时也是一脸担忧……

  虽然都听说过苏帅赏军的手笔,但那是在何处?那是在江南,在燕云,那里较为富庶,弄得来钱,而今在何处?贫瘠之地且不说,看情况也还不知战事时间之长短,当是节约一些才好,长远打算,细水长流……

  便是韩世忠一语来:“苏帅之言,自不会假!”

  姚平仲也点头:“小种相公放心,几番都是如此,苏帅赏军,从来不假,只要是随着苏帅上阵,我关中兵不必头前来赏,战罢来赏,也一句怨言没有。”

  刘光世呵呵笑着:“小种相公放心,苏帅要怎么赏,自就怎么赏,只要兄弟们悍勇用命,苏帅从来手笔都大!”

  显然,刘延庆而今不在此处,还在延州,延州作为后方基地一般的角色,自是需要一个老将来镇,责任也大。

  而今延州出征之兵,都在刘光世手中听用,刘光世而今求的是个什么呢?就是父子分兵,换句话说,就是他自己另开炉灶,真正自领一个地盘、一部兵马,本以为上次伐燕云能立功,就能达成所愿,哪里想到是白跑一趟?

  此番,不免还求这个,就像那种家一般,老种是老种,小种是小种,各自有一彪人马一个地盘。

  如此好处很多,最重要的就是权柄继承之事,刘光世也是有弟弟的,刘光远,刘光辅,刘光弼,刘光烈……

  求的就是个家大业大,兵马地盘……

  跟着苏相公搏命厮杀,自皆有所求!

  苏武环看一圈,众人都不多说什么了,他起身开口:“点将!”

  众人面色一正!

  “京东军,各部皆出,再点刘光世部骑兵,刘正彦部骑兵,明日开拔!其余诸部,各守本份,听候种相公与姚总管差遣!”苏武话语铿锵,目光凛凛。

  众将起身:“得令!”

  “散去!”苏武大手一挥,自己也开始收拾起来,大帐之内,舆图许多,最早的有唐朝时候流传下来了的临摹,是枢密院在京中各馆阁里寻来的。

  最近的,有种家相公,王渊,刘延庆等人贡献出来的临摹本,自也是昔日他们不断完善出来的,派游骑,派细作,收买西夏汉人……

  历代之人,从范仲淹到韩琦,到王韶李宪,再到童贯,这方面的工作都在做,做得其实很不错。

  苏武已然研究对照了好几番,自己也诸般对照画了一些,乃至也临摹了好多份,这些工作,苏武也做得极多。

  只待第二天,也没什么仪式,连鼓声都没起,一万两千骑,三万来匹马,带着军械干粮,也没什么旌旗无数,就这么上路了。

  直接过得洪州城,一路北去,直去宥州。

  打吗?

  不打!

  苏武绕城去看,就看看……看那宥州城门紧闭,城头上号角连连,慌忙上城的铁甲,着实不少。

  也不是什么大城池,就比洪州大一点,许军民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来人。

  越往北,越开阔,已然就彻底要出黄土高原的范畴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漠南地区的边缘,昔日里,汉之匈奴,唐之突厥,也曾在这里活动。

  地形已然开始有了大不同,甚至已然开始略微有下坡之感,海拔降低了一些……

  风沙盐碱地,地上草都没有几根,石头却也不少,但又开阔平坦一些……

  一座城池在这里,也挡不住什么路了。

  苏武只管大军绕城而去,再往北!

  越发平坦开阔,海拔却也不低,平均一千四五百米往上,就说这个平均海拔,放在中原与江南,山都鲜少这么高,若是有这么高的山,必就是有名有姓之名山大川。

  就问昔日宋军,到得这般地形来,与党项野战对垒,何以能胜?

  宿夜,出来数日了,都是走路赶路,四处放出去的游骑,远去的有百多里,其实没碰到什么党项人,党项人也不在风沙盐碱地里生活,汉人更在城池与农耕之处聚集。

  军帐之中,气氛也有些紧张起来,毕竟是孤军深入,随时遇敌,随时要战。

  众多军将也围在舆图旁边,刘光世在问:“苏帅,咱们是往西北靠近兴庆府的方向去?还是往东边去?”

  武松等人自是不说话,他对这里,一点都不懂,看到盐碱地不长草,他都觉得奇怪,好好的地怎会不长草?大多京东军将,都是如此,除了鲁达。

  苏武显然早有定计,往舆图一指:“往东北去,此处是万井口,这里多水,有一部党项,米擒部,万井口过去,大沙堆,此处往正东,有一镇子在夏州之北,王亭镇,乃周遭党项牛羊交易市集所在,再去北,安庆泽,好水草,部落也多,明日开始,只管狂飙突进,沿这一路,一直突进到沙漠边缘再说!”

  众人都跟着苏武不断点在舆图上的手去看,刘正彦一脸凶恶来答:“好得紧,只管沿路遇到党项,都杀个干干净净!”

  何以刘正彦这么凶恶?他爸爸就是刘法,就是三年前被党项人割下头颅的老帅刘法。

  苏武何以点他的将?就是知道这一点,要看的也是刘正彦这满脸的凶恶。

  刘正彦其人,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之辈,大名在何处?胆大包天,靖康之后,苗刘兵变,就是他干的事。

  干的什么事?兵变清君侧,把天子赵构身边的权臣宦官都杀了,逼着赵构传位给仅仅只有两岁的皇太子,当然,最后还是失败了,被处斩。

  苏武……嗯……所以肯定要带着他。

  却是刘光世来说:“苏帅,若是这般狂飙突进,孤军深入,回来……就是回来怕是……”

  刘光世,苏武也知道他是个很保守的人,说这话不奇怪,苏武只管一语:“党项大军集结之处,定是兴庆府,所以我才往这东北方向去,便是要远离兴庆府,至于东边,许还有一支党项去支援辽人的军队,许是两三万人,若是他们避着咱们,那就罢了,若是真来寻咱们,正是可战!”

  刘光世还问:“若是兴庆府之党项当真东来堵截,咱们要退,可往何处退?”

  苏武只管去点舆图:“可往银州方向退,乃至,可往大同方向去靠!”

  银州,就是榆林方向,大同就不必说了,苏武倒也不是豁出去了,他得干,霍去病那么干,当然,苏武许没有霍去病那么凶悍骁勇,但做法上是相似的。

  若是党项真是大军来围狂飙突进的苏武,还真中苏武之计,一万人牵制主力而来,再狂飙突进的,就该是种师道与种师中了。

  就得纠缠着来,调动敌人,而不是被敌人调动,只要敌人左右为难,或者到处分兵,乃至随着苏武而动,才是宋军的优势在显。

  以往没这条件,苏武如今,有这条件了,犯险也要犯一点。

  刘光世只管皱眉再去看那舆图,一旁的刘正彦,那自是一语来:“怕什么,只管随着苏帅去打,咱这一万两三千骑,三万来匹马,哪里去不得?只管杀党项,遇到党项就杀,杀他个尸山血海,杀他个尸首遍野!”

  这话,苏武喜欢听,刘正彦,个子不高,人好似横着长的,但又不胖,那虎目里带着仇恨似火,当真一看,就是凶恶非常之人。

  苏武点头来:“如此定计,今夜好眠,如今党项游骑定然也察知我等骑兵北来,该是狂飙突进的时候了,明日,健马当飞奔!”

  刘光世许还有不少担忧之类,他其实是个谨慎小心保守非常之人,只奈何他还不是一军主帅,也对苏武信任极多,那就不必多言了,只管跟着干就是。

  第二日大早,风沙也起,骑士们个个都备了那布巾包头遮面,东北方向,健马四蹄开始狂奔不止。

  这里面自也有门道,头几日,走得不快,首先是在城池相夹之处,北去宥州,南是洪州,要防备敌军,而今里,已然是没有城池之地了,真往地北去,那是方圆三四百里,一个城池都没有。

  党项城池,只在三个地方,一来就是黄河边兴庆府,二来就是宋夏边境一线,三来是河西走廊节点,其实城池当真不多,也没那么多人口去住城池。

  还有更主要的是要让党项之游骑清晰的看到知道宋骑北来了,乃至清晰的知道宋骑在何处,路线如何,好去禀报。知道党项人先禀报一次军情,苏武忽然往东北去,狂飙突进,便是让党项游骑想跟上也不容易,再想确切知道宋骑具体位置,更也不易了。

  马蹄搅动之下,风沙漫天而起,苏武还留了小小心眼。

  远远身后,吊着不少党项游骑,只管也是快追而去,若是不快追,真拉出七八里十来里的距离,就有些难追了,若是宋骑在弄些迷惑的手段,比如分兵来奔,随后再聚,地上的脚印也就难以分辨,追错了更是越拉越远。

  只看得党项游骑飞快在追,忽然,从不远一个山包之后奔出数百骑来,迎面狂奔,近前箭矢就射,长枪也捅。

  无他,想彻底摆脱党项游骑的追踪,那是不太可能的,但这么设伏几番,伏击一下党项游骑,那自也不难,虽然杀伤不得多少,但尽量要让党项人的情报没那么切实准确。

  一队游骑,十几人,面对三四百宋骑,便是天大能耐,也不过一阵就折,数百长枪,当场就把党项人捣成糨糊一般,战利品不多,马匹几十,兵器数十,收了就走。

  自去追前面大军,设伏军将,校尉岳飞,正也在马上哈哈大笑:“手到擒来,如此往头前去,寻个能藏身之地,再伏击一番!”

  前方,大军竟是入夜也不歇马,要的就是快,更也是不能久拖,要补给,人吃的倒是还好,马吃的可带不太多,马也不是经不住饿,但饿马无力。

  第一站,万井口,有水有草之处,正是冬日米擒部驻扎之地,春夏里,他们会往北去,去那河套北边的河南地,此时过冬,牛羊马匹,草料物资,定然不少。

  天才蒙蒙亮,月亮与朝霞好似要共处一片天地,冷风吹得人面颊生疼,连苏武都从来不曾感受过这般的寒冷,坐在马上,好似人马上就要冻僵了一般!

  反倒是马匹不怕冻,一口气呼出,一片白霜。

  大军在停,便是换马,万井口不远了,再去,敌人自是能听到回荡在天地之中的轰鸣,藏身去靠近,那是藏不住的,便是要一程狂飙就到,让敌人措手不及。

  马匹在换,甲胄在披,轻骑在前,重骑在后。

  游骑早已打探几番,具体地点在万井口以南,是个两边高地窝出来的宕子,帐房连绵,估摸着男女老少,万八千人,马羊无算。

  轻骑脱队,先去,以两翼去夹,乃至形成包围之势,重骑再来,只突那部落帐房所在。

  战术说来不难,军令下去复杂得紧。

  只待一切准备好了,大地轰鸣就起,苍穹来去激荡。

  睡梦中的党项米擒,不知多少人惊醒,那帐房门口,也是无数男人出来去看。

  敌袭?

  党项米擒,几十年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敌袭了,真算起来,上次感受这种敌袭,还是在六七十年前,辽骑来打,后来国主躬身受封,辽人也就满意而归了。

  帐房门口,不知多少党项人都有些发蒙,还是忽然有一人用党项话语来喊:“快快快,提着兵刃上马去,上马上马!”

  部落的汉子们便才开始忙碌起来,回屋寻来刀枪弓弩,赶紧上马……

  却是那轰鸣之声说近就近,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空中“咻咻咻”的声音此起彼伏,天色还黯,看不到什么,只听得那箭矢扎在泥土里,嘟嘟嘟嘟……

  甚至能听到箭矢扎在车架木头上之后箭杆震颤出来的短暂“嗡嗡”之声。

  不知哪里,陡然起得一声惨叫,撕心裂肺,定是有人中了箭矢。

  有那已然上马的老汉,大呼:“敌袭,敌袭,聚拢过来,御敌御敌!”

  这几日,是听说了宋军在边境聚集,但这里与边境,四百里之路,怎么宋军就出现在这里了?

  也容不得什么思索,整个营地里,呼喊之声大作,几骑十几骑的马,到处在聚,影影绰绰里,看得到敌人在往营地两侧飞奔,也有不少党项人张弓搭箭回击去射。

  却是宋骑当真近了,那箭矢如雨在下,宋人自也看得到营地里影影绰绰哪里人多,弓弦不断在发,那宋骑首领之一花荣,更是连弓弦都拉冒烟了一般。

  不知发射得多少去,陡然一声炸裂,花荣手上的弓弦当真应声就断,花荣也感觉自己手臂有些麻木了,却还来喊:“弓给我!”

  自喊的是身边亲兵,亲兵哪里还犹豫,立马把弓递去,花荣还来呼喊:“箭囊箭囊!”

  急,急切非常。

  身旁亲兵,一边打马跟随在走,一边还把花荣的弓接过去,从马侧小袋子里拿出弓弦来,便是要换,马背上换弓弦着实也难,拉那弓臂几番,也挂不上去。

  便又换得办法,把一边弓臂坐在屁股下,再去掰另外一边弓臂,使劲浑身解数,大喊连来:“啊啊!!!”

  军汉显然也急,终于是把弓弦挂上去了:“指挥使,快!”

  花荣也无话语,只管换过来,接着射,还是自己的弓射得远射得准。

  箭矢之下,花荣已然不知射到多少党项,甚至也不知射倒的是男是女,只管继续咬牙去射,便是这根弓弦,怕也支撑不得太久去。

  大地愈发颤抖,轰鸣之声,犹如银河之水泄地而来,重骑冲来了,排山倒海一般,不知几何……

  米擒党项营地之内,哭的喊的,杀啊打啊,早已混作一团,皆成嘈杂。

  最快最猛,不外乎刘正彦,他瞪大双眼不眨,手中长枪好似附上了他满腔的仇恨与怒火,见人就捅,身后相随是他亲兵,好似个个都仇恨深重,快马只管奔,遇人就杀……

  遇不到人,就主动去遇!

  那党项汉子刚从营帐里出来,便是一个对穿去捅,那女人奔出营帐扑向丈夫,一杆长枪就扎。

  那孩童,许一二岁,似会走路,又摇摇摆摆,哭声嘹亮非常,也往父母而去,马蹄踏过来,孩童瞬间栽倒,不知多少马蹄就往上踏!

  刘正彦此时脑海之中,浮现的什么?浮现的就是他那老父人头被党项人提着挂着,乃至用长杆挑着,正在各处巡游示众……

  甚至也能浮现出那些观看他父亲头颅的党项人脸上那猖狂的嘲弄与讥笑!

  刘正彦并未亲眼见到这一幕,但他就是能想象到,乃至做梦的时候,也能梦到。

  他与新来的领兵大帅苏相公并不熟悉,却是那日苏相公在中军大帐点将,一点到他的名字,他便浑身上下热血沸腾,甚至身形止不住在颤抖。

  亦如此时此刻,天色渐明,他在杀人,也杀得浑身颤抖不止。

  杀!

  哪里有人杀哪里!

  还有身后亲兵军汉来喊:“为老帅报仇!”

  “报仇报仇!”

  “报仇!”

  喊声也是撕心裂肺,但刘正彦并不喊,他好似极为冷静,便都是他,眼神左右去扫,如鹰视狼顾,他总能第一时间扫到哪里还有党项,马步就去。

  天色更亮了,党项不好找了,马匹也累了,刘正彦翻身下马,去看那营帐,他似乎也能感觉得到哪个帐房里有人,浑身铁甲,铁兜鍪在头,放了长枪,拔出腰刀,脚步咔咔就去。

  他并不走门,而是来到帐房之侧,只管拿刀去扎那羊皮营帐,如同裂帛,刺啦一声,借着明朗起来的天色,往刀口裂开的营帐内去看,果然,里间一个妇人拿着钢叉守在门口,只听得“刺啦”一声,吓得浑身一抖,转头立马来看裂开的帐房……

  那铁甲军汉,从缺口而入,拖刀向前,那妇人钢叉当真来刺,却是哪里刺得到?只是长刀一磕就偏,奋力一砍,便是血泊一片,还有一个老妇战战兢兢满脸恐惧蜷缩在床榻最角落,长刀哪里会有丝毫犹豫?

  苏武早已把马立在这米擒营地中央,左右去看,他没说话。

  所以,各部军汉,皆是不停,重骑在奔,轻骑在围。

  慢慢的,重骑不奔了,皆是下马,一个帐房一个帐房去搜。

  哭啊喊啊,岂能停歇?

  苏武依旧不说话,一语不发,兜鍪也不取,却是兜鍪之内,微微闭眼。

  京东军汉,其实在学,已然大胜,此时他们许还有那么一点束手束脚,只看那些西北军汉,当真如狼似虎,甚至不仅仅是如狼似虎,更如地狱恶魔!

  有些京东军汉,许也学会了,腰刀拔出来,帐房一个个去!

  有些还没学会,比如武松,他陡然好似学不会这些,还打马寻到苏武面前来,皱眉一问:“哥哥……这般……”

  苏武才掀起铁兜鍪,他知道,武松这个人,杀人也好,放火也罢,多大的好事,多大的恶事,他都做得出来。

  但今日这些事,他其实做不出来,内心里有些抗拒,只因为他当真有一颗侠义之心,大丈夫之心,老弱妇孺,难以是他的目标。

  苏武看了看武松,只道:“你也不必去管,就在我身边。”

  “嗯……”武松点点头,却也叹气来说:“哥哥…………其实我也明白,深仇大恨,岂能开解。不免也想,昔日咱宋人,也当是被党项这么杀过。”

  这话不假,党项昔日主动进攻大宋的事,那也不在少数,党项大胜之时,一度也打进了西北腹地,也曾打到过延州城外与平夏城前,那烧杀掳掠,自不用谈。

  武松也还道:“也说那刘总管,当真狠辣,报仇雪恨,如此应该!”

  苏武再看武松,其实当真刮目相看,武松能说出这般一番话语,无不显示他越发成熟,这种成熟,苏武欣慰不已。

  苏武直白来说:“此番之战,就是要调动党项之军,所以,得这么干,若不这般杀个尸山血海,党项之军便难以躁动不安,岂能会来寻咱们?”

  武松也点头:“我知我知,我都知!”

  “不说家国社稷,就说此番几十万人生死富贵,皆系我一身!”苏武如此再语。

  武松忽然把自己的铁兜鍪一戴,拱手一礼:“哥哥,我去也!”

  “你去作甚?”苏武问。

  “我去杀人!我自动手去杀,麾下军汉,自更多动手去杀,速战速决,以防拖沓!”

  武松头也不回,去了!

  (兄弟们,八千八千,我再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