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周尔襟你能不能把持一下-《迫降雪港》

  而此刻,收到了飞鸿律师函的李畅,正坐立不安。

  所里对他的非议尚可以压下去,但现在他已经把设计方案交到翔鸟那边了,命掌握在别人手里,他不敢保证会有什么结果。

  他打电话给翔鸟技术部的领导,对方一接,他马上假装和气地朗笑:

  “喂,Kevin总,那天喝多了回去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点算什么,还要多谢你给我们出的好方案。”对方也非常大方笑着。

  李畅心一紧,试探道:“那个方案你们打算马上投产吗?”

  那个Kevin总当然果断说:“当然了,李老师这么急着来找我们,给我们提供了思路,当然不能辜负你的时间和心意,我们现在已经让技术部在重画图纸,马上准备投产。”

  “我看现在投产还是太早了,还是要打磨打磨才能更稳。”李畅马上阻止。

  对方却爽朗笑着:“我看就不必了,生产这款evtol本来就是为了抢占市场,只要过了最基础的合格关,能让我们先赚到evtol的第一桶金,出不出彩都没关系。”

  闻言,李畅更是如坐针毡。

  他又不可能直接把自己收到了律师函的事情告诉翔鸟那边的人,不然翔鸟那边的人更是有恃无恐,反正飞鸿只告他。

  急中生智,李畅忽然说:“那个方案还有一点纰漏,我看可能会导致之后出事故,不如我让手底下的人给你们再改一改,Kevin总,你看行吗?”

  对面的Kevin总听起来也没有那么难说话,一听李畅这么说,马上就应话:

  “这样啊……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等着李老师改好,但就是这个时间上,希望李老师能尽快,因为我们是急着投产,现在国内已经开始有航线放行苗头了。”

  一听有机会,李畅马上心底一松:“那太好了,我保证不耽误进度,我的团队会尽快做完的。”

  “好说好说。”那边和善说。

  但一挂掉电话,那个叫Kevin的中年男人却嘲讽道:

  “收到了律师函就想叫我们别干,他倒是想得好,拿了我们这么多钱,又不想我们用他方案,这方案可是虞婳弄出来的,evtol原本的设计师能有错吗?”

  旁边的同事也嘲笑:“想白嫖我们五百万,做梦,说是做学术其实就是要饭的,要不是他挪账挪到还不了,我们这五百万解了他燃眉之急,现在他早蹲大牢了。”

  Kevin看着手机,颇有些得意:“幸好叫人盯着他,又装了窃听器,不然真要被他糊弄过去。”

  而李畅丝毫不知道对方要拿他祭天,还瞬间松口气。

  只要没有实际性的收益,飞鸿就拿捏不了他。

  虞婳这小后生,这通算来算去根本算不明白,还以为她自己很聪明。

  而虞婳和周尔襟半夜在家里花园烤番薯,虞婳拿着根烧烤铁叉在火上烤。

  她不吭声。

  周尔襟独自开朗,两只手都拿着有把的烤叉在火上转,虽然他眉目依旧是温和,看起来非常淡定,但虞婳感觉得到他好像很开心。

  她不懂:“为什么要出来烤?空气炸锅炸一下就可以了。”

  周尔襟自然而然地熏陶她:

  “你不觉得很浪漫吗,星空,海风,还有我和你,我们两个都很久没这么坐着聊天了。”

  被夜风吹得有点凌乱的虞婳:“……”

  她想周尔襟可能是有自己的打算,认真说:“好吧。”

  她用皮筋随手绑了个低扎发,拿签子插了一下番薯,试探里面有没有熟,立刻扎穿了。

  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熟了。

  意味着这炭达到的温度远比其他炭种高,看着完全无烟,还以为烤得会很慢,但速度是正常烧烤时间的三分之一。

  她观察了一下炭的样子,是菊花形状横截面,根据外形搜了一下,这炭叫菊花白炭,燃烧温度超一千摄氏度,火力比别的炭猛很多。

  果然如此。

  夜色之下,都没能太看得清外焰,此刻仔细看,才发现透蓝的外焰很高,隐藏在夜色之下。

  还挺危险的。

  周尔襟发现他那边的一直没熟,是炭火不太均匀,他用炭钳仔细去夹炭,欲令炭火更均匀一点。

  这动作很正常,但虞婳想到这炭火外焰一点都不明显,还是出于谨慎考虑:

  “你别拨了,就这么烤吧。”

  话音刚落,周尔襟的额发忽然被烧了一下,虞婳下意识立刻用湿毛巾摁在他脸上死死捂住,要隔绝氧气和火接触。

  周尔襟想说话但说不出来,虞婳捂得他眼前一黑,嘴也被她捂住。

  好一会儿,虞婳才松开手,周尔襟的脸倒是除了有点发白外完好无损,但他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一会儿。

  虞婳关心他:“你有没有烧到。”

  周尔襟劫后余生,反而温声逗她:“差点你就可以找个新老公了。”

  虞婳弱弱说:“都叫你不要撩了。”

  他还能豁达温柔说:“人生在于尝试。”

  她仔细看了一下周尔襟,忽然发现他眉毛被烧了:“后天就婚礼了,你眉毛——”

  周尔襟不解:“怎么?”

  虞婳拿手机调出自拍模式凑到他身边给他看,但虞婳凑到他身边快和他贴脸了,周尔襟很顺手地点了拍照。

  正面补光灯一闪,想让他照照镜子的虞婳:“……”

  相册里立刻多了一张她和周尔襟脸贴脸的自拍照。

  她还是耐心纠正:“……我是让你看看你自己的眉毛。”

  周尔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或是想骗合照,温和从容看着她,同她说:

  “凑这么近,我还以为你要和我拍合照。”

  “……”虞婳硬着头皮,“你快看看你自己眉毛。”

  周尔襟这才接过手机认真看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他眉中断有一截眉毛被烧得有点卷曲,眉中线都往上扬了。

  虞婳看着他剑眉中段野生得像青草,显得根根眉毛更分明了,有点像张飞眉。

  因为他本身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点变化也太新鲜,甚至她觉得还挺好看的,但她现在不信自己,觉得很有可能对他有滤镜。

  周尔襟看着自己野生的张飞眉,还认真观察了一下,长指指尖轻抚那一片区域。

  虞婳的声音像被揉扁搓圆的面团,语气温弱:“你看…这下婚礼拍照片不会受影响吧?”

  周尔襟长指穿插入发间往后拨,把自己的头发一下就捋成婚礼会梳的背头,观察镜头里的自己。

  虞婳看他好像完全不担心:“你干嘛呢?”

  周尔襟脸上没有太多波澜,却对前置摄像头里的自己左右观赏。

  片刻,他风轻云淡地说出一句地动山摇的话:

  “感觉自己更帅了。”

  把原先担心的虞婳整笑了:“?”

  周尔襟还逗她:“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虞婳老实追问:“什么?”

  周尔襟从容淡定说:“这叫我们的爱火烧眉毛。”

  虞婳真觉得有点无助了。

  她扶额在夜风里笑着,看着周尔襟,本来不想继续的,但越看他越觉得好笑。

  周尔襟望着她,两人相视对笑,他温声细语说:“没事,婚礼那天可以让化妆师补两笔。”

  但虞婳看着他的脸,想了想,还是很有良心地提醒他:“…你要不去洗把脸吧,刚刚那个毛巾我还擦了签子。”

  轮到周尔襟无奈了,但他纵容又宠溺地说:“好,我去洗脸。”

  布洛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一团白白的成年小狗跑到花园里,冲着虞婳和周尔襟狗叫。

  不知道为什么,布洛芬小时候乖乖的,八个月成年后就变得很跋扈,只要不爽对谁都叫。

  此刻看见虞婳和周尔襟两个人大半夜吃独食,从别墅里落地窗里挤出来,跑到两个人面前嗷嗷大叫。

  但撒了调料的,小狗吃了肾脏代谢不了。

  虞婳面色淡淡:“别叫了,不给。”

  周尔襟温和说:“你跟我进来,我就给你吃一点。”

  布洛芬立刻跑到周尔襟脚边开始嗷嗷大叫。

  周尔襟起身,走出一段路,小狗看着烧烤架离自己越来越远,忽然意识到被骗了,又跑回来。

  虞婳立刻用盖子盖住烧烤架隔绝空气,起身拦截小狗。

  她身上还有残余烤肉味,布洛芬一下跟着她跑跑跳跳的。

  路过花园里的浅湖造景,路是在水池中间铺的一块一块像荷叶一样的石板,中间有让水流来流去的空隙。

  虽然布洛芬一直围着她转圈,但虞婳四平八稳走过去,布洛芬不敢挡她的路,她丝毫都不改方向,布洛芬挡路就肯定会被踢到,只能亦步亦趋。

  但周尔襟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虞婳走得太快,它跟不上,就去跟周尔襟,他顾及着布洛芬,自己走走停停,含笑看着它转圈圈。

  但过了两分钟,虞婳一回头,发现茫茫夜色里老公消失。

  她还左右看了看。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从水里抱出一只狗,长腿一蹬上岸。

  怀里的狗还在挣扎着想下去。

  虞婳:“?”

  她疑惑地往回走了两步,周尔襟也从容抬步向她走来。

  虞婳看着才两分钟没见就已经湿透的周尔襟,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

  周尔襟浅笑着,抚摸着小狗背脊,温慢说:“狗掉下去了,怕它呛水,我去捞它。”

  虞婳视线看向小狗,布洛芬倒是以一个很丑的姿势倒在周尔襟怀里,鼻孔朝天,翻着白眼看她。

  丝毫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意识。

  她懦懦地如实总结:“今晚看来不利于户外活动。”

  他却很松弛自然同她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怎么?”她不解。

  周尔襟镇定浅笑:“虽然我失足掉下去了,但你得到了一个湿身的老公。”

  他还自我评价:“三十岁失足少男。”

  本来有点生气的,但转眼虞婳被他气笑到受不了了,她闭上眼,转身就走,周尔襟也笑着大步跟她回家。

  但虞婳莫名其妙的,对这一连串不算好事的事情,一点都不生气,被他哄得心情甚至是松弛的。

  把狗交给佣人去洗后,周尔襟自己上楼去洗干净,再次坐在烧烤架前,已经是披着一块大毛巾,接洗头后头发上还慢慢滴落的水。

  他接手把菜烤完放在餐盘里,递给虞婳,气度始终都是温厚包容的:

  “尝一下好不好吃。”

  虞婳接过来,用叉子拨开番薯表皮,挖里面的薯肉,又热又甜又香,她不说话,但默默低头一直吃。

  像一只抓到蔬果的兔子,恰巧她有一点点兔牙。

  周尔襟见状,继续烤着还没完成的肉串,耐心地刷酱翻面,耐心问她:“鸡腿吃吗?”

  虞婳看着他翻:“可以多撒点辣椒。”

  周尔襟云淡风轻制止她:“太晚了,吃这么辣对肠胃不好。”

  他直接把没辣椒的放在盘子里,递到她面前。

  虞婳没接,周尔襟“嗯?”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却有点家长的威严。

  虞婳才乖乖接过。

  周尔襟问她:“明天婚礼彩排,你几点有时间?”

  她慢慢吃着,嘴里空闲了才说:“今天evtol实际上就已经投产了,有技术总工盯着,我明天可以把时间空出来。”

  “那我现在和你说明天彩排的流程?”他身上有烟火气,落地又稳重,给人的感觉是哪怕穷得只剩爱,也是能和她过得很好的人。

  虞婳:“你说吧。”

  周尔襟边刷酱边一丝不乱地说:“婚礼誓词放在最前面,只有我们俩最亲近的亲朋好友听,大概十点半,听完才邀其他宾客从前厅进正厅观礼。”

  虞婳愣了一下。

  其实她还想过克服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的不自在。

  周尔襟无疑是考虑到她不喜欢将情绪外扬给不熟的人看,只让最亲的人入场听她读誓词。

  她一下又不用克服了:“之后呢?”

  “我和你大概穿主仪式礼服迎宾十分钟左右,让婚礼摄影有流程素材剪辑就可以。”

  虞婳跟着问:“and?”(然后呢)

  他如同在脑海里演过很多遍和她结婚的场景一样,哪怕烤着串,都一丝不乱:

  “然后是切蛋糕,开香槟,扔手捧花,之后会带你见一下我比较重要的生意伙伴,你认识会对我的行踪更了解,你也可以选择你觉得需要向我介绍的人,我去敬一杯。”

  虞婳思索了一下:“你有具体的文件吗?”

  他岔开长腿坐,裤袋冲着她的方向,轻飘飘示意她来搜他的裤袋:

  “手机里有,你可以看看。”

  虞婳熟稔地从他裤袋里拿出他的手机,在文件管理器里搜索婚礼,马上就有一个名为婚礼流程的word文件跳出来。

  她翻看着,两三万字的文档,不是有目录和索引都一时看不全。

  虞婳安安静静地看,周尔襟也不出声,慢慢烤制着。

  溢满花香的院子里,别墅灯光洒落一片,大花蕙兰与水仙花融融冶冶,月挂疏桐,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世界。

  她只认真地在他身边看着他们婚礼的安排。

  微风轻咬树梢绿叶,他们所在的地方因为点了火,是温暖的。

  虞婳看了好一会儿,能闭上眼完整在脑子里过一遍,才把手机还给他,拿起鸡腿咬了一口。

  周尔襟也很奇异的不说话,虞婳不开口,他就一直安静着,垂着眸在烤串。

  院子里安静得能听见灯的电流频率,烧烤细微的滋滋声。

  虞婳有点奇怪,但也没多说。

  他不说话,她也默默吃他递过来的玉米烤红薯鸡翅鲍鱼。

  吃到她没控制住打了个嗝。

  周尔襟回头看她,笑意若有似无,才终于打破这种宁静说了一句话:“饱了?”

  虞婳下意识捂了一下嘴,抿了抿唇才说:“嗯。”

  他顺手简单收个摊:“那回家吧。”

  把火灭掉后,他又拿了纸巾,倾身过来帮她擦嘴。

  但这个擦嘴的动作未免太包办一切,周尔襟帮她擦嘴,感觉实际上隔着纸巾在摸她嘴唇,这边揩完揉这边。

  但他表情又很认真,是在真的关心她嘴有没有擦干净。

  他脸贴得很近,俊朗眉目在刚洗过澡的情况下,眉毛睫毛似乎都更漆黑,浓郁根根分明,作为底色的肤色干净冷白,灯色朦胧,感觉他在勾引她。

  虞婳别开脸:“好了。”

  周尔襟终于移开手,却还捏了捏她的脸:“好。”

  虞婳没怎么被人捏过脸,感觉很新鲜,有种很奇怪被宠爱的感觉,被人捉弄但对方又是因为关注她,像是情窦初开青少年时期没有的关注,忽然给了她。

  明明心动,她却心口不一地说:“你就不能把持一下?”

  周尔襟慢条斯理扔掉纸巾,整理好在桌上的东西,方开口同她说:

  “把持不了,一见到你我就像现在的天气。”

  虞婳看了一眼冬天雾蒙蒙的夜穹,不解道:“现在的天气怎么了?”

  周尔襟非常悠然从容,在虞婳等着他的时候,也面不改色:

  “想发春。”

  虞婳:“?”

  难以想象这种话从周尔襟的嘴里说出来。

  他淡定说:“寒凝大地发春华,没听过吗。”

  虞婳这次是真的没辙了,笑都有点咬牙切齿,但一起身,周尔襟也笑着跟着她起身。

  她快步往别墅的方向走。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周尔襟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迈步跟着她。

  等周尔襟上来,虞婳已经洗漱完准备睡觉了。

  看着周尔襟有点深意看了她一眼,又进了浴室洗漱。

  虞婳躺在床上,明明和周尔襟斗嘴,却莫名的是心情轻松温暖的。

  周尔襟洗漱完出来,准备熄灯。

  熄灯前,他站在床边,目光缱绻看着她,忽然同她道晚安:

  “今天很开心。”

  虞婳不解,都这么多插曲了,他又被烧眉毛又被人工湖弄脏,她倒是被他哄得很开心,但他为什么开心:

  “为什么?”

  他站在灯光下,温声说:“有一年,你和别人去野营烧烤。”

  虞婳微滞。

  周尔襟徐徐说:“那一年我很想去,你礼貌问过我一句尔襟哥哥要不要一起去,我想答应,但被打断了一下,没有去成。”

  同他对视良久,虞婳才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是跨年的时候。

  很多认识的人一起吃饭,还有她和周尔襟的同辈人,许多都是合作商或者股东的孩子。

  大家忽然提议去烧烤露营看日出,她本来经常被忽略的,但周钦立马说要把她一起带去。

  可是说来说去,没有人问周尔襟。

  那时周尔襟就在旁边,她如果不问一句,也不太好,看大家都好像忽略了这个大哥,她有意问他,是否要和他们一起露营。

  那时周尔襟的眼神就已经是城府深沉,难以捉摸他情绪的了。

  周钦一句打断,说:“大哥才不和我们一样这么幼稚,大哥还得陪爸妈。”

  周尔襟也没有反对,而是温和说:“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那时她以为他不想要去,但是没想到,他是想一起去的。

  暖融融的灯光下,周尔襟凝视她慢声说:“今天哥哥不用羡慕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