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欺君子以方(求票,求票)-《大宋财经周刊》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苏哥,你还是不是苏子瞻?”面对苏轼的质问,李长安面无愧色。

  “不冒用你的名头,这世间有谁会愿意读一个纨绔的文章,有人会来关心土地问题么,有人会从根本上来思考我们这套体制出了什么毛病么,有人会突破传统愿意用新的眼光来审视这个世界么?”

  一连串的问题,苏子瞻有点晕。

  我是来找你小子算账的啊!又冒用我的名头,搞得现在户部和官家都要来擢升我去户部,打乱了我的学术计划。

  不是你小子三年前跟我说一个文学家并不伟大,要改变人类,成为照亮历史的巨星,就必须投身哲学么?

  “你想个办法,要不我就把内情公之于众!”

  苏轼对这种道德绑架已经有了浅层的免疫,毕竟不是头一遭了。

  三四年前,正是这家伙一顿吹捧,让自己糊里糊涂的上了当,做了《风云人物榜》的主编。

  人是有长进的,不可能两次掉进同一个坑里。

  面对苏神的威胁,李长安毫无压力。

  他相信苏轼的人品,只要这个人心里还装着普通人,那就没有骗不倒的可能。

  “苏子瞻,你知道的,在范文正公的时代之后,只有你一个人能扛起复兴华夏的重任。

  “你信王介甫么,他一个江西人,从十九岁就开始炒作名声,上台变法就开始任用南国旧人,这样的人行么?

  “你信司马君实?老古板一个,训诂派出身,想从已经作古千年的腐尸身上找办法的人,你信么?

  “如今勋贵外戚做大,占了天下三分之一的田产和商业,河北河东豪强遍地,百姓流离失所。

  “你指着一帮老头子来想这个问题,解决这个麻烦么?

  “新法不过是一场抢劫,这世道永远是先抢最弱的,农民的血吸干了,就去折腾商人和豪强,他们也没了油水,就来折腾吏治,治贪反贪!你知道的,历史上写的明明白白,他们要干的事儿你清清楚楚。

  “关键是有用么,无非是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华夏再陷地狱轮回。

  “你真的要逃避么?

  “让往后数千年的所有人想起你,都充满遗憾和愤怒,说这个唯一能拯救世界的人,他退缩了?”

  苏轼被说的面红耳赤,心潮澎湃。

  一方面,他知道这些夸赞只是小友的溢美之词;另一方面,他也知道那些问题真的存在。

  自己立志要做中华文明史上第一伟大的哲学家。

  可如果跟拯救华夏相比,这个任务也不是不可以先放一放。

  守孝三年,他调研了半个巴蜀,跑了十几个州郡。大宋确实到了不得不改的时候。

  就像李长安在《关于土地的研究》里说的,土地的增长难以跟上,人口的暴增和食税者的贪婪。

  北方一亩田的产量千年不变,就是那么一百多斤。

  南边两熟的地方能到接近三百,三熟的地区能超过四百。

  可人口呢,只要这个地区比较平稳,有几个丰年,人口就会在五年内增加一倍。

  食税者像个邪恶的貔貅,大唐六亿亩的土地,大宋至少继承了五亿,可实际账册才三亿七千万。

  那些田产都在哪儿,都成了官僚、勋贵、豪强、士族的隐田。

  可支撑大宋的压力,全都压在了这耕种三亿亩瘦田的百姓身上。

  他可以作壁上观么,干干净净的当一个圣人,躲在太学里安安静静的教书?

  不能,除非他放弃自己的骄傲。

  这骄傲,正是他立于世间的根本!

  李长安推过来一个匣子,里面是他从户部架格库摘抄的历朝历代农业统计数据。

  “跟从前一样,咱哥俩唱双簧,这些是我写文章的资料,你好好看一看,省的漏了马脚......”

  诶....!

  苏轼苏子瞻从没见过李长安这号人,即便翻阅了从春秋到五代的史料,他也没见过这类奇行种。

  说他愚蠢,他真的能想出来前人所不知、不解、不明的各种道理。

  说他聪明,他几次都把这种青史留名,能封圣封神的功名,毫不犹豫的让给了别人。

  “那要是官家真的要让我当大司农呢?”

  “你傻呀,一帮子老臣,你一个人能干成什么事儿?学王安石,他干你也能干,多拒绝几次,把名声养起来。等着实在推辞不过了,咱们的目标是拿下开封尹!”

  苏轼一个大大的白眼,真是想瞎了心了,自己从七品一跃到三品,那中间隔着十二转呢。

  “放心,让子弹飞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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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苏轼”又发表了新的研究成果,整个汴京学界进入了一次新的高潮,而且是关于研究“根本之学”的。

  瞧瞧人家苏学士,从不好高骛远,华而不实,总是能切中治国的根本要义。

  一个架设在田税基础上的国家,如果连种田是怎么回事儿都搞不清楚,那岂不是一团笑话。

  不光民间和学界,豪强和勋贵,朝廷重臣和皇室也陷入了这场运动。

  首先,人们终于从知晓了原来各地的耕土性别,从北到南,居然有十四种之多。

  关中的黄土,中原的褐土,南方的红土,原来都是贫瘠低产的差品。

  最好土质的黑土,居然是在辽国的地盘上。

  其次,人们发现自己对土地和国家的关系认知上,居然是如此的浅薄。

  多少耕地能承担多少人口,多少人口能承担多少赋税,这些赋税又能支撑怎样的食税阶层,原来都是可以以计算出来的。

  甚至,一个帝国,能有效统治的地域大小,也跟土地的生产息息相关。

  苏轼的名声再上一个巨大的台阶,他门前排队求见的人已经堵住了两条街道。

  这使得来宣旨的太监和翰林院学士惨了,一路挤过来,衣服也乱了,帽子也歪了。

  一日三诏,之前只有太宗和寇准享受过的待遇。

  “行了,让苏学士出来接旨吧!”太监忍着一身汗,气喘吁吁的对苏轼的弟子说。

  “贵官,家师说了,不奉诏。若此时得官,就是炒作名声,与初心不符......”

  “甭废话,起码形势走一下我们好回去交差啊!三辞三让,总得给我个信儿,下次把苏学士想要的拿过来。”

  说话的是秘书省的蔡旻,前任三司使,大书法家杭州知州蔡襄的儿子。

  他如今给秘书省当正字,其实就是文书。

  一天跑了三回,大宋的一份标准诏书要盖四个部门的大印,今儿天热,他都要跑吐了。

  可官家催的急啊,要不是太皇太后拦着,恨不得今天就直接把参知政事的官给苏轼送来。

  龙图阁学士,户部郎中,权知司农寺少卿。

  苏轼守孝之前是七品,现在已经直升从四品,让整个官场都震动了。

  还不满意,难道要做户部侍郎然后直接挂司农寺正卿?

  三十二岁的四品,除了勋臣和外戚,满天下也就赵普这个开国宰相有此先例了。

  学生进来报信儿,李长安又让人把诏书给辞了。

  苏轼没好眼神的看了一眼他,。

  “说好,要是演砸了,你就给我当一辈子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