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往事-《娇女好逑》

  林芊寻浑浑噩噩的回了听风院,迎面就听到君澜尽的声音传来:“娘,你去哪了?”

  林芊寻抬起头看着君澜尽那紧张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尽儿。”

  “娘。”

  君澜尽心底一慌,匆忙扶住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他扶着林芊寻进了房间,让她在桌前坐下,然后倒了一杯茶端给她。

  林芊寻没有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君澜尽,却是不知该如何同他讲,也不知道尽儿是否能接受?

  君澜尽也不催促,只静静的等着。

  林芊寻平复了心绪,才将事情道来:“你爹不是战死沙场,他是被容浚旭给杀的。”

  君澜尽一愣,手中的茶杯没端稳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他却无暇顾及只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芊寻:“你说什么?”

  林芊寻哽咽着道:“容浚旭已经亲口承认了,他说你爹勾结南流泄露军情致使容家军惨败,所以他私下里处置了他,伪装成了战死沙场,他还说你爹是南流人!”

  君澜尽面色一僵,不由的握紧了双手,嘴里道:“原来都是真的吗?”

  林芊寻听到这话心头一惊,她看着君澜尽灰败的脸色,忙道:“我当时太过激动也没问清楚,不过容浚旭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他说是君曜临死之前告诉他的,容浚旭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母子的身份,却依旧将我们带回了京城。”

  “如果你的亲生父亲真的做过叛国之事,容浚旭又怎会留我们母子在府上?这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君澜尽瞪大眼睛看着林芊寻:“容将军知晓我的身世?”

  林芊寻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以为他要对你不利,情急之下还伤了他,险些被老夫人发现,只是幸亏被容浚旭给隐瞒了过去,尽儿,娘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留下了?”

  原本她留在容家是为了尽儿,可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和选择?

  君澜尽听到容浚旭受伤,有些紧张的问道:“容将军伤的重不重?”

  林芊寻摇着头,眼中水雾朦胧:“我不知道,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刺了下去。”

  “娘。”

  君澜尽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没事的,我待会去看看容将军,只是你为何会突然去找容将军,问起这个?”

  林芊寻这才想起来重点:“是有人在送嫁衣的时候,在里面塞了一张字条,告诉我君曜是被容浚旭所杀,我本来就想找他问个清楚,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君澜尽目光微沉,面色有些凝重的问着她:“那张字条呢?”

  林芊寻道:“应该是落在了容浚旭的书房里,尽儿你说是谁给我传的字条,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那个人还知道什么?”

  她最怕的是还有人知道尽儿的身份,这样会对他不利。

  君澜尽沉声道:“娘,你不必担忧,眼下是你该好好想一想,这将军府到底是走还是该留?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林芊寻心乱的厉害,她就是不知道该作何选择才会如此的迷茫。

  君澜尽叹了一声,这种事情只有他母亲自己想清楚才行,其实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为了他,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而且离开将军府,他也不用做娇娇的哥哥,只是若是再想和她见面就难了。

  君澜尽心中也是有些纠结的,但是他想的开,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他站了起来道:“我先去看看容将军的伤势。”

  “等等。”

  林芊寻叫住了君澜尽,匆忙起身从内室里拿了一瓶金疮药给了他:“你把这个给他,这是最好的金疮药。”

  君澜尽看了林芊寻一眼,点了点头,接了药后便出了门。

  他来到正威堂后便去了书房,只是被吴尚给拦了下来:“将军说谁也不见,公子还是先回去吧。”

  自从林芊寻离开后,容浚旭就下了令谁也不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在外面听见了将军和林夫人的争吵声。

  君澜尽默了默,还未等他开口,书房里就传来容浚旭低沉的声音:“是尽儿吗?进来吧。”

  吴尚松了一口气,小声叮嘱了一句:“将军心情不好,还请公子好好劝劝。”

  君澜尽颔首,伸手推开了房门,就见容浚旭有些颓败的坐在椅子上,他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黯然无神,仿佛顷刻间老了十岁。

  他蹙了蹙眉,走上前去:“娘让我来给将军送金疮药。”

  容浚旭抬起眸子望着君澜尽手中拿着的药瓶,淡声道:“没事的,我伤的并不重,你来是想问你父亲的事情吗?”

  君澜尽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而容浚旭或许是唯一能给他解答的人。

  容浚旭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走到书架前伸手按了一下藏在内侧的机关,然后就听哄的一声书架朝着两边打开,露出一间密室。

  “跟我来吧。”

  君澜尽紧随其后,走进去后便是一条甬道两侧挂着烛灯正在燃烧,顺着甬道走到尽头是一间暗室。

  容浚旭将门推开,一股檀香味就窜了出来。

  君澜尽抬头望去就见不小的密室里摆着一张供桌,而桌上放置着一个灵位牌,借着房中幽暗的烛火可以清晰的看见那灵位牌上的字。

  懿德太子沈琰,太子妃沈兰氏之灵位。

  看见这一块漆金的灵牌位,君澜尽心口猛的一震,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灵牌位上的名字,懿德太子沈琰,便是十八年前因为谋逆而被诛杀的废太子。

  事后废太子被贬为庶民,不入皇陵不设宗庙更不许任何人祭拜,可是没想到容浚旭竟在自己家中的密室里祭拜。

  君澜尽心头暗潮汹涌,他隐在袖中的手颤抖着,就见容浚旭拿起三根香点燃插在了灵牌位下的香炉里,对着那漆金的灵牌位道:“子煜,阿宁,我带尽儿来看你们了,十八年了,让你们久等了。”

  君澜尽静静的看着容浚旭,听着他嘴里叫的名字,子煜,那应该是他亲生父亲的表字,是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唤的。

  而阿宁,正是他亲生母亲的名字。

  他心中泛着疑惑,颤声问道,“你和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容浚旭叹了一声道:“我和你父亲乃是至交好友,而你的母亲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当年你母亲怀你的时候还与我容家订了婚约,说起来你和娇娇还是指腹为婚。”

  君澜尽心头一惊,他望着那块漆金的灵牌位问道:“他当年真的勾结南流谋逆造反了吗?”

  容浚旭皱了皱眉:“你不相信自己的父亲?”

  君澜尽垂着眼眸自嘲一笑:“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知道他的人品?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打探有关他的事情,可惜琰太子三个字在北陵就是禁忌,无人敢提。”

  容锦瑟看着他,心头有些沉重:“可我相信你的父亲,他是一个刚正不阿、品行高洁的男人,亦是百姓和朝臣心中最好的储君。”

  君澜尽不解的问道:“那谋逆之事又作何解释?”

  容浚旭眸色一沉,面色凝重:“那是因为你的母亲,君曜可曾告诉你,你的母亲是何人?”

  君澜尽摇了摇头:“他只留给我一封信,说我的亲生父亲是十八年前因为谋逆而被诛杀的废太子,让我替父报仇。”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还有这枚玉佩也是他留给我的。”

  容浚旭看见君澜尽手中的玉佩,有些激动道:“这是你父亲的龙纹玄玉,是当年太.祖皇帝亲自雕刻送给你父亲的。除了这玄玉之外还有一枚凤凰白玉,当年你母亲送给我当做了指腹为婚的信物。”

  说着,他将放置在供桌上的一个锦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白玉佩雕着凤凰图案,栩栩如生同君澜尽手中的龙纹玄玉正是一对。

  君澜尽望着那枚白玉眼眶有些湿.润,原来他和娇娇早有婚约吗?

  他的视线从凤凰白玉上移开,满是好奇的问道:“我母亲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说当年之事同她有关?”

  提及此事,容浚旭的面色有些沉重,但他知道君澜尽早晚都会知道的,而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承担。

  容浚旭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声音在密室里散开:“你的母亲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名唤兰以宁,但其实她真正的身份是南流的郡主。”

  君澜尽一惊,有些不可置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浚旭道:“你母亲出自南流武王府,当年南流发生了内乱,武王府深受牵扯你母亲流落到了北陵,因缘际会之下救了镇国公府失踪多年的大小姐,也就是真正的兰以宁。只是兰以宁伤重而亡,临终之前将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给了你的母亲,就这样你母亲以兰以宁的身份成了镇国公府的小姐,还嫁给了你的父亲沈琰。”

  “后来,南流结束了内乱武王府一跃成为了南流的新皇,而北陵想趁机攻打南流,可是谁料南流早有准备,这一仗北陵惨败。而后没过多久,你母亲的身份暴露,在太子府搜出了你母亲私通南流的信笺,将你父亲也牵扯其中。”

  君澜尽听完事情的始末,陷入了沉默,他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容浚旭问:“真的是我母亲做的吗?”

  容浚旭摇了摇头:“虽然证据指向了你的母亲,但我相信她的人品,也相信她对你父亲的感情不是假的。当年因为此事,曾支持你父亲的田家、江家纷纷叛变联和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将你父亲诛杀,而我终是没能救出他。”

  君澜尽目光沉沉,问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容浚旭回道:“事发之后,你父亲将你母亲送出了城,可是不知为何泄露了消息,追兵将你母亲困在了三清观里。据君曜所说,他找到你母亲的时候她刚生下你,为了保护你,她假装自己还未生产放了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了道观里。”

  君澜尽心中募的一痛,眼眶微热,他看向那灵牌位似乎能想象出当年的艰险,他的母亲拼死生下了他,用她的命换了他的命!

  良久,君澜尽才缓缓的直起腰身问道:“你和君曜,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卖你?”

  容浚旭轻叹了一声回道:“他是负责保护你母亲的暗卫,当年因为和你母亲失散,一直都在寻找她。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你的母亲,却是却晚了一步,他将你救出之后受了重伤落崖被芊寻所救。”

  “只是失去了记忆忘了自己的身份,后来他找回记忆为了替你母亲报仇而入了军营,成了我的副将。我和君曜曾是最好的兄弟,却没想到他竟暗中出卖我,勾结南流泄露军情,我同他私下对峙的时候被田睿发现,我们三人历经了一番恶战。”

  “在交战的时候君曜为了救我死于田睿的手中,而我也趁机杀了田睿保住了这个秘密,然后将他们两人的死伪装成战死沙场。”

  君澜尽有些意外:“所以,君曜其实并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何不同我娘解释?”

  容浚旭眸色沉沉,眼底透着几分悲凉:“解释与否并不重要,就算没有田睿横插一脚,我也会手刃君曜为我死去的北辰将士们报仇,再者他的确是因我而死!”

  君澜尽似乎能明白容浚旭的用心,无论君曜是不是他所杀,终究是因他而死,而他没有解释也是想给林芊寻一个机会。

  也许只有真正的爱一个人才会做到如此的地步,因为容浚旭从始至终都知道林芊寻答应嫁给他是别有用意。

  君澜尽忽而有些心疼容浚旭,他默了默道:“我会帮你劝劝我的母亲,她的心中未必没有你。”

  容浚旭眼眸一亮,但也只是一瞬就又黯了下去,因为他不敢报什么希望,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

  他走过去将君澜尽扶了起来:“给你爹娘上柱香吧。”

  君澜尽点了点头,他拿起香点燃然后朝着他们拜了拜,却是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叫一声爹和娘。

  君澜尽将香插在了香炉里,然后又问道:“听说田家因为田睿的死一直都在怀疑你,你杀他可有其它人知道?”

  田睿便是田楚煊的父亲。

  容浚旭摇了摇头:“当时并未有其它人在场,而且让他们战死沙场我做的亦是滴水不露,我也不知道是何人知晓了此事,还告诉了芊寻。”

  他将怀中的那张字条拿了出来,递给了君澜尽。

  君澜尽接过后扫了一眼字条上的字迹,有些陌生但看这字迹的力道似乎并非男人所写,她忽而想起了那个擅长模仿他人字迹的女人来。

  他眯了眯眼睛,握紧那张字条:“听说我母亲伤了你之后,老夫人来过?”

  容浚旭想起当时的情景,莫名的有些心悸,他晃了晃神然后颔首应道:“当时有些惊险,幸亏被我瞒了过去。”

  君澜尽扫了容浚旭一眼,淡淡的声音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在我母亲质问你真相的时候,老夫人突然来看你。这像不像是有人故意将老夫人引过去,让她听见你们的争吵知晓事情的真相,这样一来你和我娘的婚事就再无可能。”

  容浚旭心头一惊,他以为老夫人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如今听君澜尽这么一说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怀疑。

  他敛着眉,沉声道:“你言下之意是有人不希望你娘嫁给我?”

  君澜尽虽然只是猜测,但觉得这种可能极大,尤其是联系到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幕后之人想破坏他和娇娇的感情,如果搅黄了这桩婚事那么他就会离开将军府,再也不是娇娇的哥哥,还会因为此事而生隔阂。

  所以这件事,还是冲着他和娇娇来的。

  君澜尽深吸了一口气,他展开字条又看了看,阴沉的声音道:“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字条放在嫁衣里,又能引老夫人来书房。说明此人对将军府之事十分熟悉,极有可能此人就藏在将军府,既然她这么处心积虑的想破坏这桩婚事,那便更不能如她的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