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赐我黄金枷我以江山还君王-《大秦赘婿》

  第二日,卯时。

  咸阳宫,麒麟殿。

  天,还未全亮。但这座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之内,早已是,暗流汹涌。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但,几乎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在用余光,偷偷地,瞥向那个,站在百官之首,却又仿佛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的,一袭青衣的身影。

  墨尘。

  他今日,没有穿那套,由陛下亲赐,象征着人臣之极的“冠军侯”朝服。

  他甚至,没有穿那件,代表着他开宗立派之地位的“上庠大祭酒”官袍。

  他,只穿了一件,最简单的,如同他初入咸阳时一般的,青色布袍。

  那身衣服,与这金碧辉煌,充满了威严与秩序的金銮殿,格格不入。

  却又,像一根最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龙椅之上,扶苏,这位大秦的新君,看着下方那个,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年轻人。

  他的手,在龙袍的宽袖之下,不受控制地,紧紧握成了拳。

  他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着宦官那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响起。

  整个朝堂,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场朝会的主角,只有一个。

  果然。

  墨尘,动了。

  他没有等任何人开口。他只是,缓缓地,从百官的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然后,当着满朝文武,当着龙椅之上那位,眼神复杂的年轻帝王的面。

  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枚,是那颗,由纯金打造,上刻“冠军”二字的,侯爵大印。

  另一枚,则是那颗,由上等墨玉雕琢,代表着“上庠总署”最高权柄的,大祭酒印。

  他,将这两枚,足以让天下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印信,双手,高高举起。

  随即,在所有人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骇然目光中。

  他,对着龙椅之上的扶苏,长揖及地。

  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臣,墨尘,不才。”

  “幸蒙先帝与陛下隆恩,以布衣之身,得授高位,掌考工之器,参军国之是。”

  “然,臣,本一介匠人。所学,皆是‘格物致知’之末流小道。所思,皆是‘舟船器械’之微末小技。”

  “如今,”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强大的逻辑力量,“‘神甲’已成,北境已安。‘铁轨’之蓝图已定,‘秦元’之新法已立。”

  “臣之所学,已尽数,献于陛下,献于大我大秦。”

  “臣,自觉,才疏学浅,德不配位。再窃居高位,实乃,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他抬起头,迎着扶苏那,已经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微微收缩的瞳孔,继续说道:

  “陛下,昨日,圣恩如山。为臣,赐美姬,建华宫,更请臣妻,入宫陪伴太后。”

  “此等天恩,臣,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但,臣,心有拙见。‘格物之学’,首重,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儿女情长,华屋美宅,皆是,乱臣心智之魔障。”

  “故而,”墨尘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决绝!

  “为不负陛下之托,为不负,这‘格物’大道。”

  “臣,墨尘,恳请陛下——”

  “允臣,辞去这‘冠军侯’之爵位,‘大祭酒’之官职!”

  “允臣,归还这两枚,重逾泰山的印信!”

  “从此,归隐于市井,做一闲云野鹤。或,于那‘上庠总署’之内,做一无名匠人。”

  “将这,由臣,亲手打造的,万里江山,与赫赫权柄……”

  “完完整整地,归还于,陛下,您的手中!”

  轰——!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

  整个麒麟殿,彻底,炸了!

  辞官?!

  他,竟要,辞官?!

  淳于越,以及那些儒生博士,一个个,目瞪口呆,如遭雷击!他们想了无数种,攻击墨尘的方法,却唯独,没有想过,对方,会用这种,最釜底抽薪,也最让他们,无处着力的方式,来……反击!

  李斯,这位帝国的丞相,他手中的笏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着那个,一袭青衣,风骨卓然的年轻人,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与……苦笑。

  他知道,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他以为,对方,是龙,是虎。

  却没想到,对方,是,那不可捉摸,不可掌控的……风!

  而李信,这位帝国的卫尉,则猛地,抬起头!他看着墨尘,那双虎目之中,第一次,没有了忌惮,没有了算计!

  只有,一种,军人,对一个,真正敢于舍弃一切的,豪杰的,最纯粹的……敬佩!

  龙椅之上,扶苏,这位大秦的新君,他怔怔地看着下方那个,要将整个江山,都“还”给他的臣子。

  他那张,总是充满了帝王威严的脸,第一次,彻底,乱了。

  他,想用一个黄金的囚笼,去锁住一条真龙。

  却没想到,这条龙,宁可,不要这片,由他掌控的天空,也要,挣脱他所有的……枷锁!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若允了,那‘铁轨’谁来修?‘秦元’谁来推?这刚刚稳定下来的咸阳,谁来镇?

  他若不允,那他昨日,那道,以“恩赏”为名的圣旨,就将成为,一个,贻笑天下的……笑话!

  “墨卿……”

  他看着那个,已经将印信高高举起,转身,便要离去的,决绝的背影。

  他,这位大秦的二世皇帝,第一次,从那冰冷的龙椅之上,霍然起身,用一种,近乎于失态的,急切的声音,高声喊道:

  “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