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不能放走陛下-《家父李世民,请陛下称太子》

  苏定方提供的想法,很快得到了李承乾的肯定。

  想要轰塌玄武门的城墙,难度是很大的。

  说起来,这其中还有李承乾自己的功劳,那就是水泥。

  大唐的城墙都是夯土制作,因为起灰的关系,为了美观考虑,李世民把所有夯土城墙都进行了水泥铺设。

  这就导致火炮轰塌的难度飙升。

  但苏定方的想法,是轰塌城门。

  不是用火炮,而是火药,也就是炸药包。

  能看到这一点,说明苏定方在长期使用火药时,已经对火药的了解程度很高了。

  火炮轰击虽然有距离优势,但相反造成的爆炸程度就降低了。

  而使用冲车,在冲车内部堆积大量火药,其一同爆炸的威力,自然会极其恐怖。

  数百斤火药同时爆炸,城门包铁怎么抗住。

  只是这次攻城,必然是残酷血腥的。

  因为从城门攻入,也就意味着要遭遇玄武门后大量将士的围杀。

  他们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军队入城。

  “依计行事!”

  李承乾定下了基调。

  众人深吸一口气,躬身作揖:“是,殿下。”

  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改造冲车了。

  现在大明宫匠人多,这倒不是多难的事情,本身改造这块,也不是太麻烦。

  在大明宫搞建筑的时候,李承乾也打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现在也是要派上用场了。

  “殿下.”

  众人鱼贯而出,然杜荷却慢了两步,留了下来。

  “臣有事禀告,是关于侯君集的。”

  侯君集自从被放出来后,就恢复了吏部尚书的官职。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过来,不参与攻打玄武门,而是有另外的任务。

  那是盯守皇城其他城门。

  防止陛下撤离。

  虽说在李承乾的感觉中,李世民应该不会暂避,但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如果费劲辛苦把玄武门打下来,结果李世民在群臣说服下离开了太极宫。

  这就会变得很尴尬。

  李承乾自然不能凭着感觉去赌,所以就让侯君集去盯着,一旦陛下撤离,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追击。

  “侯君集?何事?”

  李承乾微微皱眉。

  杜荷回道:“侯君集那边似有异动,或许.”

  李承乾摆摆手:“都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必多说了。”

  杜荷闻言,只得点头作揖:“是,殿下。”

  ——

  今夜的长安城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般宁静。

  陈国公府。

  侯君集跟旧部将领齐聚一堂。

  烛火在铜雀灯里明明灭灭,将满堂武将的影子映在青灰色砖墙上,晃得如同鬼魅。

  侯君集斜倚在主位的胡床上,指节叩着身侧案几上的鎏金酒壶,壶口溢出的酒香混着甲胄上的铁锈味,在闷热的夏夜凝成一股沉滞的气息。

  他面前站着二十余名旧部将领,大多是当年随他征讨高昌、驰骋西域的班底,如今却分成两列,彼此间眼神碰撞时火星四溅。

  “侯爷!”

  左列首位的牛大往前踏了半步,铁甲下摆扫过地面发出“哗啦”声响。

  “不是末将等贪生怕死,实在是太子殿下此番……”

  他顿了顿,咽回“以卵击石”四字,改而沉声道:“玄武门固若金汤,李靖将军数日内必至长安。你当年随陛下打天下时,哪回不是算定了胜算才出兵?如今这仗……”

  李世民的威望很大,况且能坐在这里的,谁不是打了半辈子仗。

  对于如今局势,自有自己的看法。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怎么看好太子。

  “牛将军这话不妥!”

  右侧的史大奈猛地按刀柄站起,突厥人高挺的鼻梁在烛火下投下阴影。

  “侯爷因太子殿下入狱三年,铁窗里的冷饭是谁送的?陛下宽宏大量?当年侯爷生擒高昌王,回来不过一句‘私取宝物’便下了大狱,这便是陛下的‘宽宏’?”

  “太子殿下刚回长安便力保侯爷官复原职,这份恩义,难道抵不过几句‘弃暗投明’?”

  作为突厥人的史大奈,更像是侯君集的家臣。

  “史大奈!”牛大脸色一沉:“战场不是讲恩义的地方!陛下当年如何对待李建成的旧部?”

  “太子第一次生事,陛下连东宫旧人都没株连,只要侯爷肯反戈一击,谁敢说陛下不会……”

  这就是李世民的名声,不少将领对牛大的话点头赞同。

  这个时候弃暗投明,陛下肯定不会追究,还会赏赐。

  “住口!”

  看到不少旧部心动,侯君集突然抬眼,浑浊的瞳孔里映着烛火,像两簇将熄的鬼火。

  他从军三十载,眼角的伤疤在情绪激动时会微微抽搐,此刻那道疤痕正一跳一跳地划过颧骨:“你们当陛下是菩萨?当年玄武门之变,陛下亲手斩了建成、元吉的头,挂在城门上示众!如今太子要反,他能容?”

  侯君集还是很清醒的,牛大说的没错,如果反叛,陛下大概不会追究,但这不包括他。

  因为他已经打上了太子标签,他的女婿,可还是在辽东为将呢。

  这让陛下如何容他。

  太子把皇长孙放到辽东,很明显就是要割据。

  如果太子这边身死,可以肯定的是,皇长孙李象,必然会在第一时间称王。

  厅内霎时寂静,只有檐角铁马被夜风吹动的轻响。

  侯君集抓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胡须滴在猩红的官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这些旧部都是跟着南征北战多年的兄弟。

  如今太子要起事,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却想着拿他的人头去换富贵?

  “侯爷,末将也是为您好。”

  右列第二位的张富贵低声劝道,他曾是侯君集麾下的斥候统领,最是谨慎:“太子的火炮1虽猛,但玄武门的城墙……用糯米灰浆砌的,可比潼关还厚实!”

  “再说李靖将军……”

  李靖军神之名,可是赫赫战功累积来的。

  侯君集当初也只是李靖副将。

  “够了!”

  侯君集猛地将酒壶掼在地上,陶壶碎裂的声响惊得众人一颤:“你们口口声声说陛下宽宏,可曾想过太子待我的情分?”

  “若非太子救我,此刻我还能坐在这里?”

  “如今太子要成事,你们却让我背主求荣?”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牢狱生涯留下的沙哑,像砂纸磨过石板:“你们说太子赢面低?可当年太上皇在晋阳起兵时,天下十八路反王,谁看好他?玄武门之变时,建成太子手握东宫甲士,谁看好陛下?”

  “如今太子有辽东七万余精兵,有火炮,有苏定方、薛仁贵这样的猛将,怎么就不能赢?”

  侯君集相信自己的判断,况且这等政变之事,不到最后,谁能说得清楚。

  “侯爷,此一时彼一时啊!”

  牛大急道:“陛下如今是天子,人心所向!太子……太子毕竟是谋逆,师出无名啊!”

  侯君集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似的腥气:“谋逆?”

  “当年陛下弑兄杀弟逼父,算不算谋逆?如今轮到太子,不过是学他老子当年的勾当!你们跟着我侯君集,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建功立业,还是为了临阵倒戈,做那墙头草?”

  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横刀“锵啷”一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白。

  史大奈立刻按刀上前,身后三四名将领也随之站起,铠甲摩擦的声音在厅内此起彼伏。牛大这边的人则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按在刀柄上,却没敢真的拔出来。

  “侯爷,您别被太子迷惑了!”

  张富贵急得额头冒汗:“陛下若真要杀您,当年就不会留您性命!如今幡然悔悟,还来得及啊!末将听闻,陛下已经下旨,只要……”

  侯君集的目光如刀,剜在张富贵脸上:“你哪来的这么多‘听闻’?”

  “是宫里的细作传的话,还是你自己想去陛下跟前讨赏?”

  张富贵脸色煞白,张口结舌:“末将……末将只是担心侯爷……”

  侯君集冷笑一声:“担心我?”

  话落,只见侯君集突然跨前两步,横刀出鞘!

  刀光在烛火下划出一道银弧。

  “噗”的一声闷响,张富贵的人头滚落在地,脖颈处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侯君集一身。

  “啊——!”

  厅内响起一阵短促的惊叫,有人下意识拔出刀,却见侯君集提着滴血的横刀,转向面如死灰的牛大。

  谁都没想到,侯君集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下杀手。

  毕竟他们可都是跟随侯君集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兄弟。

  “牛将军!”

  侯君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砍的不是人头,而是块木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牛大喉结滚动,汗水顺着鬓角滴进甲胄,他看着地上的人头,又看看侯君集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侯爷!末将错了!末将糊涂!末将愿随侯爷赴汤蹈火!”

  侯君集冷冷的看着他。

  有些时候,侯君集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入狱数年,这些已经享受了荣华富贵的老兄弟,不少已经变了心思。

  这次召集过来,侯君集就已经有了打算。

  “晚了。”侯君集手腕一翻,横刀直劈而下。

  牛大惨叫一声,举臂格挡,刀锋却砍断了他的手腕,接着顺势斩进肩窝。

  血花飞溅中,侯君集一脚将他踹倒,刀刃在他胸口的铁甲上擦出刺耳的火花。

  随后横刀一拖,抹了牛大的脖子。

  虽都是穿甲,但这个时候可没人带头盔。

  “还有谁?”

  侯君集环视众人,刀刃上的血一滴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的圆点:“还有谁想‘弃暗投明’?想拿我的人头去换官做?”

  剩下的将领们个个面无人色,刚才还在争吵的两派人此刻都缩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史大奈握紧了刀柄,朝侯君集重重点头,眼神里带着狠厉。

  “三年前我入狱!”

  侯君集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你们中有多少人以为我死定了?以为我侯君集再也爬不起来了?”

  “是太子,是太子殿下,他没放弃我!如今他要做陛下当年做过的事,我若在此时反水,还有什么脸面苟活?”

  顿了顿,侯君集踢开脚边的尸体,血靴在地面留下一串猩红的脚印:“陛下宽宏?他宽宏的是有用的人!”

  “当年魏征骂他,他忍了,因为魏征能帮他治天下。如今我侯君集若反戈,他只会觉得我是条喂不熟的狗,迟早要除掉!与其将来被他找个由头砍了,不如跟着太子搏一场!”

  侯君集直接坦言,这让众多将领面面相觑。

  “侯爷说得对!”

  史大奈突然怒吼一声,拔出佩刀指向那些迟疑犹豫的将领:“谁再敢说半个‘降’字,就是这个下场!”

  几名先前动摇的将领吓得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末将不敢!末将愿听侯爷差遣!”

  侯君集喘了口气,横刀拄地,刀刃上的血顺着纹路流下,在砖缝里积成一小滩。

  他看着眼前噤若寒蝉的众人,眼神慢慢从暴戾转为冷硬:“太子命我盯守皇城各门,防止陛下撤离。你们听着——”

  他走到墙边,指着挂在那里的长安城地图,刀尖点在明德门、通化门、开远门等几个要害处:“史大奈,你带千人守安福门,那是陛下西去的必经之路。”

  “王君廓,你带千人守延喜门,盯着东边。”

  “李孟尝,你带千人守顺义门。其余人跟我守朱雀门,那是皇城正门,最要紧!”

  侯君集兵力也不多,旧部加起来,也就几百人。

  好在太子给他调拨了部分兵力,从右金吾卫中,一些是辽卒,一些是右金吾卫。

  “侯爷。”

  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问:“若是……若是陛下真要撤离,我们……”

  “拦住他。”侯君集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太子说了,不能让陛下离开太极宫。”

  “可……可那是陛下……”

  “住口!”

  侯君集猛地转头,眼中凶光毕露:“从现在起,只有太子殿下!再敢提‘陛下’二字,张富贵、牛大就是榜样!”

  众将领齐刷刷抱拳:“末将领命!”

  侯君集这才点点头,将横刀收入鞘中,刀鞘摩擦发出“噌”的一声轻响。

  他走到门口,推开厚重的木门,夜的凉风卷着血腥味灌了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噤。

  远处,玄武门的方向隐隐传来低沉的夯筑声,那是朝廷在加固城防。

  “都去吧。”他背对着众人,声音疲惫却又带着决绝,“备好兵器甲胄,记住!只认太子的教令,不认任何诏书。”

  将领们依次退出大厅,脚步声在庭院里渐渐远去。侯君集独自站在门口,望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想起多年前随李世民征战时,也是这样的月夜,他们在虎牢关下以三千骑兵破窦建德十万大军。

  那时的陛下,眼中有光,许诺给他们的是“共享富贵”。

  可富贵这东西,从来都是握在胜者手里。

  他抬手抹去脸上溅到的血迹,指腹触到脸颊上那道旧疤,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陛下啊陛下。”

  侯君集喃喃自语:“当年你能在玄武门弑兄杀弟,今日,你的儿子为何不能?”

  没人知道,侯君集可不只是盯着陛下。

  还有魏王跟晋王。

  一旦太子战事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