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夏氏,我很嫉妒你。-《钓系公主不追了,清冷首辅火葬场》

  如果说前几天,江烬霜面前的夏玉蓉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白莲雪月。

  而现在,京墨抓着的那个女子,长发凌乱,衣裙狼狈,就连脸上都是蓬头垢面。

  京墨只是看了一眼,便皱紧了眉头。

  即便是身在万晋边陲,对于夏玉蓉的事情,京墨也是有所耳闻。

  听说夏府夏文斌归顺了昌平王,前些日子,昌平王潜回白玉京,想要号令黑甲骑时,夏文斌也跟随在左右。

  据说,被黑甲骑的士兵,一枪挑出了肠子,身子被劈砍成了两半。

  死状惨烈。

  多事之秋,朝中有几个大臣意志不坚,听信了昌平王的游说,归顺江泽意。

  如今尘埃落定,成王败寇,那几个朝臣的下场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早在他们的队伍还没进京城之时,官家的旨意便下来了,夏府被查封,所有财产地契全部充公。

  夏府的下人也跑的跑,死的死。

  只是京墨没想到,这夏玉蓉居然还能跑出夏府。

  看样子,是准备逃出京城了?

  对于这位夏玉蓉夏小姐,京墨是有印象的。

  如果说整个长安城中,还有哪家女子能与自家大人攀上关系,那估计也就只有这位夏玉蓉夏小姐了。

  京墨跟随在自家大人身边将近三年,即便不去刻意打听,也能感觉到,这位夏小姐在利用大人的权势与地位攀关系,撑场子。

  不算客气地说,夏玉蓉若不是借了大人的名声,她不可能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这般如鱼得水。

  大人应该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只不过他好像是默许了她的做法,极少理会她的事情。

  ——这似乎给了夏玉蓉得寸进尺的错觉。

  如今,男人高坐轿辇之中,而她跪拜在马车下,慌乱地磕头求救:“裴、裴哥哥!裴哥哥救我!裴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玉蓉是被昌平王蛊惑,这才一时失了分寸,裴哥哥我不能死!你一定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

  她跪在那繁华高贵的仪仗前,手脚并用往前爬着,想要去抓裴度马车上的车梁。

  可不等她再靠近,京墨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裳,将她扯在地上!

  “大人,”注意到周围百姓投过来的视线,京墨抱拳拧眉,“属下带她去见官!”

  “裴哥哥!裴哥哥救救我!我要去见官!他们会把我带去教坊司的!我不想侍奉那些人!!”

  声嘶力竭地呼救。

  满目狼狈。

  她的裙摆衣角上满是泥泞不堪,一如江烬霜第一次见她,她也是这般落魄狼藉的模样。

  经年之后,好似黄粱一梦。

  她仍是那长安街上,担惊受怕,食不果腹的流亡百姓,从未变过。

  终于,在歇斯底里的呼号声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起车帘,露出了衣尾上那繁复又精致的祥云金纹。

  “她说,要我保护好你,否则她会怪我。”

  男人声音清雅淡漠,半分情绪不起。

  夏玉蓉听到这句话,却好像是被谁噤了声,瞪大眼睛,一脸茫然惊恐地看向高处的男人。

  帷幔并未全部掀开,只能看到他的长靴与衣摆。

  幔帘上复杂的纹样,昭示着主人身份的尊崇。

  “她说你性格胆怯,小心脆弱,但天真温柔,纯朴善良。”

  “她说你心思细腻,只是寄人篱下惯了,需要更多关心爱护。”

  男人的声音清寂冷漠,波澜不起。

  “夏氏,我很嫉妒你。”

  “她走时不肯为我留下只言片字,却说要我护好你。”

  夏玉蓉错愕地瞪大眼睛,看向马车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的茫然与恐慌。

  “她如果知道,她守护的人变成这样,该有多伤心啊。”

  一瞬间,如同一道惊雷从夏玉蓉的耳边炸开来一般。

  后知后觉的,夏玉蓉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并不是毫无偏私的皎月清风。

  也并不是与她有着什么心照不宣的感情与默契。

  他甚至从不曾在她的身上多费口舌与工夫。

  他说,夏氏,我很嫉妒你。

  他说,她如果知道了,会很伤心。

  ——他哪里是什么清风明月,哪里有什么郎艳独绝。

  他偏私卑劣,嫉妒成性。

  唯一的那点,那一点点护着她的心思,只是因为她或许都不曾上心的一句嘱托。

  想到这里,夏玉蓉苍白一笑,眼中满是茫然。

  她好像错了。

  自始至终,都错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京墨腰间的佩剑漆黑。

  再没犹豫,夏玉蓉抽出京墨腰间佩剑——

  “嗤——”

  帷幔缓缓落下。

  马车中,男人的声音清冷淡漠,像是并未看到那满地血迹。

  “走吧。”

  京墨缓缓回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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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烬霜身上的骨头被打折了几处。

  只是稍稍活动一下,就一阵刺痛。

  因为有几次被打昏过去,江烬霜已经有几天没有算时间了。

  ——也不知道外面到底过去多久了。

  动动手指头,江烬霜想要靠着那点痛感牵回些神智。

  口鼻之中全是铁锈的味道,江烬霜的眼睛像是被糊上了一层血雾一般,看不清视线。

  脑袋昏昏胀胀的,耳边的嗡鸣声阵阵,像是要将她吞没。

  她躺在草席之上,身上那身红裙早就被血浸透,又因为血迹干涸,凝结出一块块骇人的血渍。

  意识有些模糊。

  迷迷糊糊间,她莫名想起,很久之前,她若是受了伤,睿阳王叔见了,眼圈一红,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而立之年的大男人,哭起来真凶啊,江烬霜分明都受伤了,还要分出心神来去劝慰他。

  “王叔,都是小伤,您瞧,都包扎好了。”

  她总是这样说。

  对她而言,除了死,都算小伤。

  那时候,王叔怎么回答她的来着?

  他说……

  他说。

  “我的霜儿这样好,日后王叔若是不在了,谁心疼你呀?”

  王叔,我不用旁人心疼的。

  江烬霜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也从不认为自己会让谁觉得心疼。

  世上过得苦的人多了去了,她能活着,就已经不算苦了。

  “吧嗒吧嗒——”

  似有水滴落在江烬霜的脸上。

  江烬霜动了动眼皮,费力地睁开眼睛。

  听觉是后知后觉恢复的。

  她似乎听到了京墨惊慌无措的声音。

  “殿下!殿下您别怕!大人让属下来救您了!”

  谁?

  救谁?

  哦,好像是……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