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酱肉葱油饼甜豆浆-《美食内卷:古代厨娘修炼手册》

  戚萝拉开院门时,冷风裹着巷子里的哭嚎声灌进来。

  门口四五个挎刀官差正攥着刀柄,为首那人刚要张嘴呵斥,余光瞥见院内的周太傅,猛地顿住,忙收了凶态,拱手躬身:“不知太傅在此,属下方才失敬了。”

  周太傅拄着拐杖走到门边,目光扫过官差身后乱作一团的巷子:“深夜带兵挨户盘查,到底出了什么事?”

  官差脸色沉了沉,声音压得更低:“回太傅,河里刚发现一具女尸,是城西盐商张家的夫人。这夫人平日名声不好,得罪的人不少,可死状太惨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才继续说:“仵作验过,先是遭了凌辱,之后被人杀害。更狠的是,这夫人怀着身孕,凶手竟在夜里剖开她的肚皮,把婴孩露在外面……浑身凌虐的痕迹重得很,现在全城搜捕凶犯,我们是按规矩挨户问话。”

  戚萝站在门边,指尖无意识攥紧了门框,追问:“何时发现的?可有看到可疑人进出?”

  官差抬眼看向她,见她神色镇定,倒没多惊讶,如实回道:“半个时辰前,巡夜的衙役发现的。那边现下乱得很,暂时没抓到目击者,只知道凶犯下手极狠,怕是个惯犯。”

  他说着,目光掠过院里的宋修和李娘子,又补充道:“叨扰各位了,只是例行询问。方才入夜后,各位可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异常?比如陌生男子出入巷子,或是听到奇怪的动静?”

  戚萝还没接话,周太傅先开口了,声音稳得压过巷外的嘈杂:“入夜后院里便摆了席,我们几个一直在此处,没听过巷子里有异常动静,更没见陌生男子出入。”

  宋修站在戚萝身侧,补充道:“席间谈笑声不小,若巷中有异响,我们可能未能察觉,方才只听见你们盘查的动静,其余并无异常。”

  李娘子也忙点头,攥着小子的手紧了紧:“是呢,我们从掌灯就没出过院门,一门心思等着戚姑娘做的菜,外头啥声都没留意到,更别说见生人了。”

  官差听着,手里的笔在簿子上飞快记着,又抬眼扫了圈院里的方桌。

  杯盘还没收拾,酒坛敞着口,确实是刚散席的模样。

  他放下笔,又朝周太傅拱了拱手:“既如此,那便不叨扰太傅和各位了。只是若后续想起什么细节,还请随时到衙门回话。”

  说完,他朝身后的官差递了个眼色,几人收了凶态,转身往隔壁巷子去了,脚步声渐渐远了些。

  院门还敞着,冷风裹着远处隐约的哭嚎飘进来。

  戚萝望着官差消失的方向,指尖仍抵在微凉的门框上,方才官差说的“剖开肚皮”“婴孩外露”,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巷子里的骚动渐渐淡下去,只剩零星的哭嚎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周太傅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屋里走:“夜色深了,都散了吧,明早再让人来收拾。”

  张文彬和刘员外郎也没了之前的兴致,连连应着,跟着周太傅往外走。

  宋修走在最后,经过戚萝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声音压得轻:“不过是偶然凶案,别多想,夜里锁好门。”

  戚萝“嗯”了一声。

  等周太傅几人走远,宋修却没立刻离开,转身朝正哄着小子的李娘子走过去。

  李娘子见他折返,挑眉笑了笑:“宋公子还有事?”

  宋修没绕弯子,语气诚恳了些:“戚姑娘年纪轻,今晚听了那样的事,夜里怕是难安。她独身住,我不便多扰,麻烦李娘子多照看些。”

  李娘子闻言,故意往戚萝那边瞥了眼,又转回头暗嗔他:“瞧你这操心的样,放心吧!今夜出了这档子事,我本就打算跟戚小娘子挤一挤,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宋修松了口气,朝她拱了拱手:“有劳李娘子了。”说完,又看了眼戚萝的方向,才转身走进夜色里。

  戚萝站在院门口,把两人的对话听了大半,抬手关院门时,冷风扫过脸颊,也没方才那样骇然了。

  夜里两人挤在小床上,帐子外还飘着些微凉意,李娘子却故意把声音放得暖融融的,絮絮叨叨说起旧事:

  “我娘在世时,一到入秋就给我做‘栗子炊饼’。那栗子得是城外坡上的油栗子,先在灶上蒸得粉糯,剥了壳捣成泥,混着新磨的白面揉成团,里头再裹点红糖桂花,贴在灶膛里的陶壁上烤。等熟了揭下来,饼皮金闪闪的,咬一口满是栗子香,甜得一点不腻,连碎屑都要舔干净……”

  她讲得细致,连灶膛里火星子溅起来的模样都形容得活灵活现。

  戚萝侧躺着听,指尖无意识捻着被角,知道李娘子是怕她惦记夜里的凶案,便顺着话头问:“那炊饼要烤多久?会不会烤焦?”

  “可讲究火候了!”李娘子来了劲,“得盯着灶里的柴火,火大了就焦,火小了芯子不熟。我娘总让我坐在灶门口添柴,说小孩子眼尖,其实是怕我馋得直转悠……”

  絮絮的话语像温温的水,慢慢漫过心里的沉郁。

  戚萝听着听着,眼皮渐渐沉了,最后是在李娘子说“后来我也学着做,总没我娘那股子香”的呢喃里,轻轻合上了眼。

  第二天晨光刚漫过窗棂,戚萝就醒了。

  身侧的被褥已经凉了,枕边压着张纸条,字迹歪歪扭扭:“我先回啦,有事喊一嗓子,你那灶台我帮你擦过了!”

  她忍不住笑了笑,叠被子时还能闻到李娘子身上那股子皂角香,夜里的沉郁散了大半。

  洗漱完,戚萝没开火,想着去巷口吃点东西再去铺子。

  刚拐出巷口,就被一阵混着面香和酱味的热闹声勾住了。

  是巷口的早点摊,油锅“滋啦”响着,婶子正单手颠着铁锅,另一只手还不忘跟买早点的大爷搭话,嗓门亮得能传半条巷:“张大爷您急啥?您那碗豆腐脑我多搁了虾皮,凉不了!”

  “姑娘来得巧!”婶子眼尖,没等戚萝开口就忙活起来,“刚烙好的‘酱肉葱油饼’,再给你盛碗甜豆浆,配着吃正好!”

  她掀开铁板上的铁盖,里头的葱油饼冒着热气,金黄的饼皮上撒着翠绿的葱花,用铲子一挑,裹在里头的酱肉丁露出来,油润润的泛着光,香得人直咽口水。

  戚萝刚接过饼,就听见旁边传来“哎哟”一声——是个穿短打的小伙计,咬饼太急,酱肉汁顺着嘴角流到了衣襟上,急得直跺脚:“您这饼也太香了,我顾不上烫,嘴都快跟不上了!”

  婶子笑得直拍大腿:“谁让你跟饿狼似的?慢点儿吃,锅里还多着呢!再蹭一身油,你家掌柜的又得骂你!”

  说着又给戚萝端来豆浆,瓷碗里浮着层薄薄的豆皮,甜得恰到好处,一点不齁。

  戚萝坐在摊边的小凳上,刚咬下一口饼。

  饼皮脆得“咔嚓”响,葱花的香混着酱肉的咸鲜在嘴里散开,肉丁嚼着带劲,油汁儿差点滴到手上,她慌忙用指尖蹭了蹭,倒惹得旁边的小伙计笑出了声:“姑娘,我跟你说,吃这饼得学我——左手托着,右手掰着,不然准让油汁儿‘溜’了!”

  戚萝也跟着笑,喝口甜豆浆压了压,热乎气从胃里暖到心口。

  看婶子一边烙饼一边跟客人插科打诨,听小伙计跟同伴抢最后一块饼时的拌嘴,晨光落在油亮的饼皮上,连风里都裹着松快的劲儿,昨夜那点阴翳,早被这热热闹闹的劲儿冲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