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马关条约割台湾-《中国野史大甩卖》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的马关,春樱已落尽,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掠过春帆楼的窗棂。李鸿章坐在谈判桌的主位,左眼的淤青尚未消退——那是三月二十日遇刺时留下的伤痕,一颗日本浪人的子弹擦过颧骨,至今说话时还带着隐隐的痛感。

  对面的伊藤博文端坐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位日本首相刚刚拒绝了李鸿章的第三次停战请求,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中堂若不允我条款,我军将直趋北京。"他身后的陆奥宗光翻开文件,上面的条款苛刻狠毒——割让台湾全岛及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赔偿军费二亿两白银,开放沙市、重庆等通商口岸。

  李鸿章拿起放大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台湾全岛"四字上停留了许久。他想起出发前光绪帝在养心殿的嘱托:"台湾万不可割。"可此刻黄海已无北洋水师的踪影,辽东半岛的日军正逼近山海关,紫禁城的安危系于一线。"伊藤大人,"他声音沙哑,带着连日谈判的疲惫,"台湾乃祖宗之地,数百万生灵,岂能拱手让人?"

  伊藤博文微微挑眉,从卷宗里抽出一份电报:"中堂请看,澎湖已为我军占领,台北城内外,我侦查兵已探明虚实。若开战,台湾必为我有,何必再伤生灵?"这份三月二十三日的电报上,写着"日军于初八登陆澎湖,清军守将朱上泮溃逃"的字样(《日本外交文书》第28卷)。

  李鸿章沉默了。他清楚,伊藤说的是实话。自去年甲午海战北洋水师覆灭后,清军在陆战中一败再败:九连城、凤凰城、金州、旅顺相继陷落,日军在旅顺屠城四日,死难者达两万余人;今年正月,威海卫失守,北洋水师全军覆没,京畿门户洞开。日本陆军大臣山县有朋甚至扬言要"在直隶平原与清军决战",清廷早已无战之心。

  "赔款二亿两,数额过巨,"李鸿章换了个角度,试图讨价还价,"我朝岁入不过八千余万,如此巨款,恐难筹措。"

  "可增税,可借洋债,"陆奥宗光冷冷插话,"我军在华作战,耗费已逾三亿,二亿赔款,已是体谅。"伊藤博文接过话头:"中堂若今日应允,条款可稍作修改;若拖延,恐不止此数。"他抬手看了看怀表,"给中堂三日考虑。"

  谈判陷入僵局的消息传回北京,朝堂上炸开了锅。光绪帝在御书房来回踱步:"祖宗创下的基业,要在朕手中割让,朕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翁同龢等主战派痛哭流涕,请求拒签条约,再与日本决一死战;而奕匡、孙毓汶等主和派则跪在地上,力主"忍一时之痛,保京师无虞"。

  就在朝堂争论不休时,台湾岛上已是风雨欲来。三月二十九日,割台的消息通过电报传到台北,巡抚唐景崧收到电报时,手一抖,茶盏摔在地上,碎片溅起的茶水打湿了奏稿。他连夜召集台湾士绅,在府衙大堂宣读电文,读到"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永远让与日本"时,满座哗然。

  "朝廷怎能如此!"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猛地站起,是前工部主事丘逢甲。他祖籍广东蕉岭,生于台湾苗栗,自幼熟读经书,深知海疆之重。"台湾自康熙年间入版图,二百余年生聚,数百万同胞,岂能沦为异族奴隶?"他将手中的茶碗狠狠砸在地上,瓷片飞溅中,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等愿与台湾共存亡!"

  满堂士绅齐声响应,有人当场写下血书,有人脱下长衫露出刺着"忠君保国"的臂膀。次日,台北民众罢市三日,数千人聚集在巡抚衙门前,高呼"愿人人战死而失台,决不愿拱手而让台"。台湾总兵刘永福也从台南发来急电:"永福虽老,愿率黑旗军与台共存亡,决不退缩!"(《台湾通史》卷33)

  这些声泪俱下的请愿,最终化作一份万言血书,由台湾举人汪春源等带往北京。四月初八,汪春源跪在都察院门前,捧着血书痛哭:"台湾百姓,男愿为兵,女愿运粮,誓与日本决一死战!求朝廷收回成命!"可此时的清廷早已签下条约,血书递上去,如石沉大海。

  马关的春帆楼里,李鸿章终于在条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四月十七日,《马关条约》正式签订。李鸿章忽然想起同治年间与伊藤在天津会面的情景,那时伊藤还只是个不起眼的使团随员,曾向他请教洋务,如今却成了主宰中国命运的对手。"台湾百姓恐不易服,"李鸿章低声说,"还望贵国善待。"

  伊藤博文笑了笑:"此乃我国内政,不劳中堂费心。"

  消息传到台湾,全岛哀恸。丘逢甲在台中组织"台湾民主国",推唐景崧为总统,自己任副总统兼义军统领,以"永清"为年号,意为永远臣服清朝,实则是在无援之下的无奈之举。五月初二,日军在基隆登陆,唐景崧率军抵抗三日,终因兵力悬殊弃城而逃,台北陷落。

  真正的血战发生在台南。刘永福的黑旗军与丘逢甲的义军并肩作战,在新竹、苗栗、彰化等地与日军展开拉锯。彰化保卫战时,黑旗军将领吴彭年率三百余人死守八卦山,日军以重炮轰击,吴彭年身中数弹,仍高呼"杀贼"不止,最终与全营将士一同战死。日军占领八卦山后,发现清军的尸体堆里,有白发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少年,还有抱着婴儿战死的妇人(《日清战争实记》第37编)。

  丘逢甲在嘉义战役中负伤,看着身边的子弟兵一个个倒下,心如刀割。他的三弟丘逢吉战死在曾文溪,遗体被日军枭首示众;他组织的义军多是农民、渔夫,拿着鸟铳、锄头与装备精良的日军拼杀,却无一人投降。八月,日军逼近台南,刘永福的黑旗军弹尽粮绝,派人向厦门求援,得到的回复却是"朝廷已息兵,不可再添战事"。

  九月初三,刘永福在台南内埔庄召集残部,望着空荡荡的营房,老泪纵横:"我刘永福征战四十年,从未如此绝望!"他取出仅存的银两分给士兵,让他们各自逃生,自己则在深夜乘英国商船离开台湾。行至海峡时,他回望宝岛,泣不成声:"我何面目见台湾父老!"

  丘逢甲在城破前带着家人渡海返回大陆,临行前站在海边,望着被日军占领的故土,写下《春愁》一诗:"春愁难遣强看山,往事惊心泪欲潸。四百万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湾。"此后他终生未再踏足台湾,却始终以"台湾遗民"自居,临终前还嘱咐儿子:"葬我须向台湾岛。"

  《马关条约》的签订,彻底动摇了晚清的根基。二亿两白银的赔款,相当于清廷三年的财政收入,不得不向俄、法、德三国借款,利滚利之下,债务压得朝廷喘不过气;而台湾的割让,让国人彻底看清了清廷的腐朽——这个曾平定三藩、收复台湾的王朝,如今连祖宗之地都保不住了。

  上海的《申报》在条约签订后刊文:"我君可欺,而我民不可欺;我官可玩,而我地不可玩。"梁启超在《变法通议》中痛陈:"吾国四千余年大梦之唤醒,实自甲午战败割台湾、偿二百兆始。"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仅仅学习西方的船坚炮利远远不够,必须彻底变革制度,才能挽救危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