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现实与虚幻-《独立监狱的最高长官》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你来了……你却对我拔剑相向,口口声声要替天行道,灭杀于我。”

  伊恩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呵呵……小猫儿啊小猫儿。若论无情,若论无心。你……可比我这靠吸食他人精气才能活下去的狐狸……更加没有心呢。”

  伊恩那控诉哀伤的眼神,与洛英的记忆中那股尘封百年的、模糊却又瞬间变得无比清晰的画面,奇异而惊悚地重合在了一起。

  现实与舞台的界限轰然崩塌,东方惊鸿的身份瞬间褪色,属于洛英的那段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往事,带着汹涌的情感,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和伪装。

  洛英握着剑的手无力地垂下,剑尖触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身体十分僵硬,只有那对猫耳,在最初的惊骇后,竟缓缓地软了下来,微微向后撇着,透露出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愧疚。

  舞台定格 - 百年回响。

  粉紫色的桃花林,落英如雨。

  红衣狐妖脸上带着深入骨髓的哀伤和控诉,眼中是百年的等待与绝望。

  白衣剑客僵立原地,瞳孔地震,手中的剑无力垂落,头顶的猫耳软软地撇着,流露出巨大的悲伤和茫然。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由百年时光和遗忘堆砌而成的、深不见底的鸿沟。

  缠绵哀婉的琴音在空气中流淌,如同百年前那场未尽的离歌。

  整个礼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宿命感和悲剧色彩的百年控诉所震撼。

  莱西社长看着台上那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却又极具戏剧张力的画面,彻底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百……百年?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伊恩饰那声“没有心”的控诉,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扎在洛英被百年记忆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他眼中的哀伤与绝望是如此真实,几乎要灼伤洛英的灵魂。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伊恩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高昂,而是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沉淀了百年的孤寂。

  “小少主,我的这条命……本就是你的啊。若非当年你在群狼利爪之下,一剑惊鸿,斩灭妖氛……这世上,早已没有无殇了。”

  伊恩向前缓缓踏出一步,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那粉色的大尾巴不再摇曳,而是沉重地垂落在地。

  “若不是这颗心里,从那一刻起,就只装着你一人,装满了对你的……爱……”

  这个字眼在寂静的舞台上掷地有声,带着百年的孤寂与滚烫。

  “我又怎会甘愿,像个痴傻的囚徒……将自己困在这片冰冷的桃花林中,日升月落,花开花谢。一等,就是整整一百年?我一直在等……等你归来,渴望再看你一眼,渴望能站在你面前,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或者……”

  伊恩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惨淡至极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我生来,便是狐族的异类。我们红狐一族,世代以火焰般的赤红为尊。可我偏偏生了一身这格格不入的淡粉。他们说这是妖异,是不祥,是血脉的玷污。我甚至还未化形,就被族人厌弃,被族人驱逐,受尽冷眼与欺凌。像一只肮脏的老鼠,只能独自躲藏在这片当时还荒凉寂寥的桃花林中苟延残喘。”

  “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那群贪婪凶残的狼妖,它们的力量远胜于我。我绝望地以为自己就要成为它们的腹中餐,就在那时……是你将那些凶狠的狼妖在你剑下如同土鸡瓦狗。是你救了我。”

  伊恩的眼神变得无比柔和,仿佛在凝视着当年那个改变他命运的身影。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纯粹而温暖的弧度,驱散了之前的阴霾。

  “你走到我面前,没有厌恶,没有恐惧,你蹲下身,好奇地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我那时还稀疏柔软的粉色毛发。然后,你抬起头,看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战斗、花瓣零落的桃林,又看了看我。”

  “你说,我的头发很漂亮,像这桃花一样,十分独特,你很喜欢。”

  伊恩温暖的笑容很快便褪去,被更深的哀伤和苦涩取代,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悲凉和自嘲。

  “小少主,你是真的……认不出我了吗?认不出当年那只被你从狼口救下、毛色怪异、瑟瑟发抖的小狐狸了?呵……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你心怀大爱,如同普照万物的骄阳。你对我施以援手,不过是你本性纯善,见不得弱小生灵在眼前凋零罢了……对你而言,那或许只是漫长修行路上,一次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一个转身即忘的插曲。”

  伊恩深吸一口气,才将那百年的等待和期盼,化作一句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的叹息。

  “或许……你早就忘记了,在百年前的这片桃花林里,还曾有过一只,把你视作整个世界的,小狐狸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伊恩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量,挺拔的身姿微微佝偻,那身华丽的红衣也似乎黯淡了光彩。

  他不再看洛英,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留给对方一个落寞而萧索的背影。

  那条粉色的大尾巴,无力地拖曳在铺满桃花瓣的地上,就像他此刻破碎凋零的心。

  洛英僵立原地,瞳孔中的震惊和茫然已被一种巨大的、迟来的悲伤和愧疚所淹没。

  他手中的惊鸿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头顶那对黑色的猫耳,此刻完全软软地耷拉着紧贴着发丝。

  舞台上开始响起哀婉凄绝的琴音,如泣如诉,在寂静的礼堂中回荡,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长达数秒的绝对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跨越百年的深情、孤独的守候、被遗忘的哀伤以及身份认同的悲剧所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