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证婚-《心理咨询室》

  地藏遁逃,三万佛兵尽殁的消息如同最好的强心剂,让经历苦战的镇渊大营沸腾了数日。胜利的喜悦冲刷着疲惫,但也掩盖不了实力受损的客观现实。

  我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深知地藏退去,绝非畏惧,而是暂避锋芒,积蓄力量。下一次来袭,必然更加凶猛。这短暂的空隙,是地府用无数将士的鲜血换来的喘息之机,一刻也不能浪费。

  大战之后的军营,像一部受损严重却意志不屈的巨大机器,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修复与重整。

  首要便是救治伤员。伤兵营再次人满为患,哀嚎与呻吟不绝于耳。我下令抽调所有随军法师和懂医术的阴兵,不惜代价,动用最好的丹药和魂液,全力救治。每日,我依旧会抽出时间,亲自前往伤兵营巡视。

  不再需要慷慨激昂的演讲,只是默默地走过一排排病床,查看伤势,偶尔停下说几句鼓励的话,或是渡入一丝精纯的帝气帮助稳定魂体。我的每一次出现,都能让那些承受痛苦的将士眼中焕发出光彩,仿佛帝王的注视本身便是一种疗愈。

  阵亡将士的遗物被小心收殓,名册被连夜赶制。我在帅帐旁划出一片肃穆的区域,命人立起一座临时的英魂碑,将阵亡者的名字以法力铭刻其上,派亲卫日夜守灵。每当有新的名册补充上去,整个军营都会陷入短暂的静默,唯有风中招展的战旗发出猎猎声响,如同无声的哀悼与誓言。

  兵力整合是重中之重。经历两场恶战,许多建制都被打残甚至打光。厉魄、李迷、王猛等将领几乎不眠不休,重新整编队伍。将从后方补充来的新兵与幸存的老兵混合编组,以老带新;将伤愈归队者根据恢复情况,编入不同的作战序列。

  操练场从早到晚杀声震天,新兵需要尽快熟悉战阵,老兵需要恢复状态,磨合战术。训练的强度甚至比战前更大,但没有人抱怨,上一次的惨胜让所有人都明白,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营防被进一步加固。吸取了佛兵各种诡异偷袭的教训,防护法阵被层层叠加,不仅防御空中和地面,更深入地底,并加强了针对神魂攻击的防护。哨塔的数量增加了一倍,巡逻队交错往复,警戒范围向外扩展了五十里。整个大营,如同一只受伤后更加警惕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我也并未闲着。白日处理军务,巡视营防,夜晚则大部分时间用于修炼和压制血晶。与地藏那次尴尬的对峙,让我更深刻地意识到自身隐患的可怕。我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更深入地掌控甚至炼化血晶,但收效甚微。共工的主意识依旧死寂,血晶本身的魔性却因连续的大战和血腥气息滋养而越发活跃,压制它所需的心力与日俱增。这让我心中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时间就在这种高度紧张和忙碌的氛围中一天天流逝。军营的气氛逐渐从大战后的兴奋与悲伤,转变为一种沉静的、积蓄力量的坚韧。

  大约二十多天后的一日黄昏,我正与厉魄等将领商议下一步的侦察计划,忽然,手臂上的玄冥真水印记传来一阵异常清晰且急促的冰凉波动。

  来了!

  我心中一动,对厉魄等人道:“今日先到此为止,你们先去忙。”

  众将领命退下。我独自走出帅帐,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催动了印记。

  “小子!”无支祁那熟悉沉稳的声音立刻响起,比以往少了几分嘈杂水声,多了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本座到了!就在你大营西南方向一百里处的裂谷之中隐匿。这鬼地方压制之力太强,本座以及玄冥渊气息不好完全掩盖,再靠近恐怕会被察觉。”

  到了!比预想的还要快几天!

  我心中大喜,连忙回应:“前辈辛苦了!一路可还顺利?”

  “哼,遇上几波不开眼的游魂野鬼和秃驴的巡逻队,顺手打发了,没耽误工夫。”无支祁语气淡然,却透着一股杀伐果断,“你这边情况如何?本座远远都能闻到你这大营里的血腥味和煞气,看来这一个月没闲着。”

  “经历了两场恶战,损失不小,但总算挺过来了。”我简略说道,语气凝重,“正因如此,才急需前辈这支奇兵。”

  “嗯,本座明白。”无支祁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本座这五千儿郎,虽个体实力不算顶尖,但这些时日在忘川深处可不是白泡的。个个魂体都浸透了忘川的死寂怨毒之气,对佛光佛力的抗性和污染性极强,正面冲锋或许不足,但用于奇袭、侧击、或是破坏他们的阵法诵经,定有奇效!”

  “太好了!”我精神一振,“前辈,你们暂且在大裂谷中休整,隐匿行踪。我会派人暗中与你联系,送来营中标识和最新情报。何时动用你们,如何动用,届时我们再详细商议。”

  “好!就这么办!本座等你消息。”无支祁干脆利落地应下,“小子,自己在前线也多加小心,地藏那老秃驴,阴险得很。”

  结束通讯,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无支祁和他的五千玄冥渊水族精锐的到来,如同一颗定心丸,不仅增加了一支生力军,更是一支能直击佛兵弱点的特殊力量。

  我抬头望向西南方向,暮色中的魂漠更显阴森诡谲,但我知道,在那片黑暗之中,已然潜伏下了我的一支奇兵。

  接下来的日子,军营的整训更加有的放矢。我暗中调整了部分训练科目,开始演练一些强调突袭和混乱的战斗配合。虽然将士们不明所以,但依旧严格执行。

  整个大军大营,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如同百炼精钢,虽然伤痕累累,却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凝练。伤亡带来的空缺被新血和重新焕发的斗志填补,防御体系更加完善,而一支隐藏的奇兵也已就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以及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的战意。

  平静休整了一个月的大营,仿佛一头假寐的凶兽,看似安静,实则每一寸肌肉都绷紧着,等待着下一次搏杀。我虽忙于军务,督促操练,压制血晶,但内心深处,总有一根弦绷得比其他所有人都紧。地藏老贼的狠毒与诡谲,我比谁都清楚,他绝不会甘心吃下两次败仗的亏。

  这种不安,在昨夜达到了顶峰。

  深夜打坐时,心神莫名一阵剧烈悸动,仿佛被冰冷的毒蛇舔舐过脊椎,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恶心感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逼得我差点气息逆行。我猛地睁开眼,额间渗出细密冷汗,左臂魔纹隐隐发烫。

  “陛下,您怎么了?”值守在帐外的李迷察觉到异常,立刻进来,看到我脸色不佳,担忧地问道。

  “无妨,”我压下心头那股强烈的不适,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许是近日修炼有些急切,心神不宁。”

  李迷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相信,但还是宽慰道:“陛下定是太过劳累了。如今营防稳固,将士用命,那位无支祁前辈的援军也已抵达附近,您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还是多歇息……”

  我打断他,那种心悸感依旧残留不去,沉声道:“朕知道了。你去忙吧,朕再调息片刻。”

  李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抱拳退下。

  那一夜,我再无法入定。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是什么?地藏又要耍什么花样?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军营还笼罩在一片晨雾和肃静之中。突然,一阵极其急促慌乱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奔帅帐而来!

  “报——!!!紧急军情!!!”

  一名哨兵甚至来不及等通传,连滚带爬地冲进帅帐,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陛…陛下!不好了!前方哨塔观测到…佛…佛兵大营有异动!”

  我正在查看沙盘,闻言心头猛地一跳,那股不祥感瞬间攀升到顶点!厉魄、李迷等将领也瞬间围了过来。

  “说清楚!什么异动?!”厉魄厉声喝道。

  那哨兵喘着粗气,指着大营正前方的方向,语无伦次:“他们…他们推出了两辆车!很大的车!每辆车上都…都立着一根很高的杆子!杆子上…杆子上绑着两个人!太远了…模样瞧不清,但…但看样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魂体都快透明了!弟兄们不敢擅专,恐是陷阱,特…特来禀告陛下!”

  绑着两个人?!

  我脑中“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开!一瞬间,所有线索都串联了起来!昨夜的心悸…地藏的阴毒…失踪的婉娘和影梭…

  婉娘奉命清剿佛门残余,影梭前去搜寻…双双失联…

  我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厉芒!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我体内弥漫开来,整个帅帐的温度骤降!

  “陛下?”厉魄等人感受到我这从未有过的恐怖杀意,皆是心头一寒。

  我没有回答他们任何话。

  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直接冲出了帅帐!速度快到极致,甚至带起了一声音爆!

  “陛下!”李迷惊呼一声,和厉魄等人急忙跟上。

  我无视了沿途所有试图行礼的士兵,如同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几个起落便冲到了大营最前方的了望塔上!

  塔上的哨兵吓得连忙跪倒。

  我一把推开他们,扑到塔边,极目远眺!同时,磅礴的神识如同潮水般疯狂向前方百里外的佛兵大营蔓延而去!

  距离瞬间被拉近!

  那两辆巨大的、如同刑架般的囚车清晰地映入我的“眼”中!车身上刻满了污秽的佛门咒文,散发着禁锢和折磨的气息。

  而那两根高耸的杆子上……

  婉娘!影梭!

  尽管他们的魂体已经黯淡虚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消散,面容也因为痛苦而扭曲,但我绝不会认错!

  婉娘低垂着头,长发散乱,原本坚韧的眼神此刻一片空洞,身上似乎布满了被佛力灼烧腐蚀的痕迹。

  影梭被捆得更加结实,他似乎挣扎过,身上到处都是撕裂伤,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

  他们就像两件被展示的战利品,被悬挂在阵前,承受着风吹日晒和下方无数佛兵嘲弄、鄙夷的目光!

  畜生!!!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怒火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胸膛仿佛要炸开!识海中的血晶感受到这股极致的愤怒和杀意,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悸动、咆哮,试图挣脱束缚!

  “呃啊——!”我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了望塔坚硬的冥铁栏杆上!栏杆瞬间扭曲变形!

  “陛下!”厉魄、李迷等人此时才追上来,看到我状若疯魔、杀意滔天的样子,又顺着我的目光看到远方那恐怖的一幕,顿时全都明白了,个个目眦欲裂!

  “婉娘!影梭兄弟!”李迷发出悲愤的咆哮。

  “地藏老狗!安敢如此!!”王猛怒吼着就要冲下去点兵。

  “厉魄!”我猛地转过身,眼睛一片赤红,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扭曲,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疯狂:

  “点兵!”

  “立刻!!!”

  “把所有能动的!都给朕拉出来!!”

  “朕要亲手……碾碎那群杂碎!把他们佛骨都扬了!!!”

  我的咆哮声如同狂暴的雷霆,震得整个了望塔都在颤抖,甚至传遍了小半个军营!

  这一刻,什么稳扎稳打,什么诱敌深入,什么减少伤亡,全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只要他们死!

  现在!立刻!马上!

  十六万大军!这几乎是目前大营能动用的全部机动力量!除了必要的留守部队和无法行动的伤兵,所有能拿起兵器的将士,都已集结列阵!

  黑色的钢铁丛林肃立于平原之上,煞气冲霄,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愤和决死之意!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远方那两辆如同毒刺般扎眼的囚车,盯着车上那两道残破不堪、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魂影。

  我骑在踏幽驹上,位于全军的最前方。体内的怒火如同岩浆般奔腾,几乎要灼穿我的五脏六腑!血晶在疯狂咆哮,魔纹灼烫得如同烙铁,但我死死压制着它们,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不是因为地藏那漫山遍野、恐怕不下十万之众的金色佛兵,只是因为那两个人!

  厉魄、李迷、王猛等将领分列我身后左右,同样气息粗重,眼中喷薄着无法抑制的杀意。

  大军缓缓向前推进,对面的佛兵阵列也如同金色的潮水般涌动上前。

  最终,在两军相距约一里之地,双方默契般地同时停下。肃杀的气氛几乎凝固了空气。

  这个距离,对于修行者而言,已然可以清晰视物。

  我看清了婉娘和影梭脸上的每一分痛苦,魂体上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他们的魂光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显然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就在这时,影梭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头。当他模糊的视线穿过遥远的距离,捕捉到军阵最前方我的身影时,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竟然缓缓扯出了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清晰的笑容。

  他用细若游丝、却凭借残存魂力勉强传递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陛…下…末将…死之前…还能…再见您一面…不亏…真的…不亏…”

  婉娘也仿佛被惊醒,艰难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神在看到黑色军阵和我的那一刻,恢复了一丝神采,但随即被巨大的愧疚淹没:“陛…下…对不住…婉娘…无能…戮佛营…未及扬名…便已…尽灭…愧对…陛下信任…”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自责。

  “不!!!”我猛地开口,声音因极力压抑暴怒而嘶哑变形,却如同受伤雄狮的低吼,清晰地压过了战场风声,传入他们耳中:“婉娘!你做得很好!戮佛营的弟兄们,都做得很好!冥界佛门根基已被你们斩断!你们出色地完成了朕交予的最艰难的任务!”

  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楚和愧疚:“是朕!是朕愧对你们!是朕将你们作为了诱饵!是朕愧对这些信任朕、追随朕的袍泽兄弟!!”

  婉娘剧烈地咳嗽起来,魂体一阵波动,却用力摇头,眼中竟流露出一种释然和坚定:“不…陛下…您给了婉娘复仇的希望…给了戮佛营存在的意义…我们…无悔…为陛下死…死而无憾…”

  我心如刀绞,强忍着那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悲愤,目光转向影梭。

  “影梭…苦了你了…”

  影梭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却因为虚弱和伤痛变得十分怪异:“陛下…言重了…末将原本…只是军中…一个见不得光的斥候…得陛下信重…常伴左右…此乃…大恩…正如婉娘所言…为陛下死…死而无憾…只可惜…”

  他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转过头,望向旁边囚车上的婉娘,那双总是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柔和遗憾:“只可惜…还未…告诉姑娘…我…”

  婉娘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极其虚幻却动人的红晕,她笑着,泪水却如同魂光般消散:“影梭将军…不必说了…婉娘…早已对将军倾心…”

  她的话语让所有听到的将士心头猛地一酸。

  婉娘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怅惘和遗憾,她望向影梭,又仿佛透过他望向虚无:“只可惜…若在阳间…你我身死…或许还能在这地府再续前缘…可如今…你我已是阴魂…待魂飞魄散之后…这天地间…再无你我…也再无…相会之期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哽咽。

  忽然,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头看向我,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用尽力气喊道:“陛下!婉娘斗胆!恳请陛下!就在此时!就在此地!在我十六万袍泽的见证下!为婉娘与影梭将军证婚!全我二人最后心愿!”

  几乎同时,影梭也挣扎着,看向我,眼中充满了同样的恳求。

  就在他们话音刚落的瞬间,看守囚车的佛兵似乎收到了指令,狞笑着挥动布满倒刺、浸染佛力的长鞭,狠狠抽打在两人的魂体上!

  啪!啪!

  刺耳的鞭挞声甚至隔着遥远距离传来!魂光飞溅!两人的魂体肉眼可见地又透明了几分,痛苦让他们浑身剧烈颤抖,但他们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用那双充满最后希望和决绝的眼睛,死死地望着我!

  “畜生!!!”李迷等将领发出压抑不住的怒吼,身后军阵一阵骚动,煞气瞬间沸腾!

  我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咬碎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刺破整个手掌!无尽的悲愤和杀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理智!

  但我看着他们那充满期盼和诀别的眼神,看着他们在鞭挞下依旧挺直的脊梁……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血沫的腥甜。我运起帝气,声音嘶哑、沉重,却带着一种庄严无比的力量,如同誓言般响彻在整个战场上空,压过了佛兵的狞笑和鞭挞声:

  “朕!酆都大帝李安如!在此!以幽冥至尊之名,以十六万袍泽为证!”

  “见证婉娘与影梭,喜结连理,永为夫妻!”

  “愿汝二人,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我的声音刚落——

  “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祝福婉娘统领!影梭将军!!”

  “万岁!万岁!万岁!!”

  十六万将士!如同一个人般,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祝福和呐喊!声浪滚滚,如同最庄严的婚礼乐章,盖过了一切污秽和痛苦!

  婉娘和影梭笑了。在那无尽的痛苦和屈辱中,露出了无比满足、无比幸福的笑容。他们深情地对望着,仿佛要将彼此最后的模样刻入永恒。

  然后,他们同时转过头,望向了我。

  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神却变得无比清澈和决绝。

  影梭用最后的力量开口,声音平静而满足:“陛下…万岁…”

  婉娘接上,声音温柔而坚定:“地府…永存…”

  “我等…不愿为陛下累赘…”

  “更不愿…因我等…牵绊大军…”

  “别了…陛下…”

  “保重…”

  话音未落——

  在两辆囚车之旁,在所有佛兵惊愕的目光中,在十六万将士震耳欲聋的祝福声里,在我眦裂流血的注视下——

  婉娘和影梭的魂体,猛然间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那不是攻击,而是将他们残存的所有魂力、所有意志、所有的不甘与挚爱,在这一瞬间,毫无保留地、彻底地燃烧、释放!

  轰!轰!

  两声并不剧烈、却足以震撼所有生灵灵魂的闷响传来。

  那两具承受了无尽折磨的魂体,如同最美的烟花,在达到最绚烂的顶点后,彻底化作了漫天纯净的光点,纷纷扬扬,消散于苍白的天际之间。

  没有痛苦,没有犹豫,只有最终的解脱和彼此凝望的温柔。

  他们甚至没有给地藏任何用他们来威胁我的机会。

  鞭挞他们的佛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爆震得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一丝恐惧。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祝福声戛然而止。

  十六万大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只有眼角,两行混合着无尽悲痛、愤怒、愧疚的血泪,无声地滑落。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走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声的咆哮,在我灵魂最深处疯狂炸响!血晶的邪念和我的暴怒彻底融为一体,化作焚尽一切的毁灭烈焰!

  地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