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置之死地-《一王二后,称霸天下,从皇子做起》

  “陛下圣明!”

  武昌节度使何敬洙立刻躬身,声音洪亮,脸上堆满了谄媚与绝对的自信。

  “陛下威德盖世,亲率天兵坐镇赤壁,如定海神针!”

  “永定叛贼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仰仗水师一时之利,焉能撼动我铁壁雄关?今日挫其锋芒,不过小试牛刀!待其锐气丧尽,粮草不继,便是陛下挥师南下,犁庭扫穴之时!”

  “届时,李从嘉那叛逆之首级,定当悬于金陵城门,以儆效尤!”

  “何将所言极是!”

  大将柴宏毅也连忙上前一步,捋着短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叛军水师虽凶,然我军据赤壁天险,石崖如铁壁铜墙,水陆联防,日夜巡查,滴水不漏!”

  “他李从嘉就算有三头六臂,又能奈我何?强攻?不过是徒耗兵力,自取其辱!陛下只需稳坐中军,静待其自乱阵脚,便可坐收全功!”

  他的话语引来周围一片附和的笑声和赞叹。

  亭阁之内,气氛一片轻松。

  众将纷纷进言,颂扬之声不绝于耳。

  李弘冀负手而立,享受着这久违的、掌控一切的快意。

  江风拂面,似乎也带着胜利的气息。他仿佛已看到李从嘉狼狈退兵,自己挥师追击,一举荡平永定军的辉煌景象。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到极点、甚至带着破音的嘶喊,如同平地惊雷,撕裂了亭阁内轻松的氛围!

  “报!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歪斜、脸上沾满泥污和汗水的哨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了矶头亭阁。

  他脚步踉跄,显然是力竭狂奔而来,冲到近前时,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

  “混账东西!”

  何敬洙正沉浸在阿谀奉承的得意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狼狈冲撞搅了好局,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呵斥。

  “陛下御驾在此!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塌下来了吗?给我滚起来回话!”

  那哨骑被何敬洙的怒喝吓得一哆嗦,却根本顾不上礼仪,他抬起一张因极度惊骇和疲惫而扭曲的脸,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

  “启禀……启禀陛下!鄂州……鄂州城……失守了!!”

  “什么?!”

  何敬洙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仿佛没听清。

  哨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李贼!亲率大军……绕过赤壁,突袭鄂州!我军……我军猝不及防,西水门被内应攻破……何崇训将军……战死……鄂州……陷落了!!!”

  “噗!”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整个赤壁矶头亭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刚才还充斥着的阿谀之声、轻松的笑语,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寒流冻结、粉碎!

  何敬洙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

  他双眼猛地瞪大到极限,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着地上那报信的哨骑,仿佛要从对方脸上确认这消息是荒谬的谎言。

  然而,哨骑眼中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你……你说什么?!鄂州……失守?崇训……战死?!”

  何敬洙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疯狂。他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胸口。

  下一秒。

  “呃啊!”

  一大口滚烫的、粘稠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毫无征兆地从何敬洙口中狂喷而出!

  猩红的血雾在江风中弥漫开来,溅落在他华丽的甲胄上,也溅落在身前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刺目惊心!

  “鄂州……我的鄂州……我的根基……我的……”

  何敬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下瘫倒,被旁边同样惊呆的亲兵手忙脚乱地扶住。

  他双目失神地望着长江对岸,那眼神空洞得如同失去了灵魂,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崩塌!

  柴宏毅手中的长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张着嘴,如同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骇欲绝的惨白。

  周围的将领们,刚才还意气风发,此刻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呆立当场,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鄂州!

  扼守长江中游的命脉,大军粮草转运的咽喉,何敬洙经营数十年的根基老巢……竟然……陷落了?!还是被李从嘉绕后偷袭?!

  李弘冀!

  这位刚刚还沉浸在掌控全局、睥睨天下的帝王,此刻如同被一道无形的九天惊雷狠狠劈中!

  他脸上的志得意满和骄矜之色瞬间凝固、碎裂,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琉璃面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震惊、暴怒、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的扭曲表情!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长江上游的方向,那里,正是鄂州所在!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扶着栏杆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石栏生生捏碎!

  “李……从……嘉!”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李弘冀紧咬的牙关中,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一字一顿地迸了出来!

  江风依旧在呼啸,吹动着他明黄的衣袍和玄色大氅,却再也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意气风发。

  赤壁矶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以及被彻底颠覆的战局所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寒意。

  方才还稳如泰山的赤壁防线,此刻在李弘冀眼中,仿佛成了最可笑的囚笼!

  此刻吹在李弘冀脸上,如同刮骨的钢刀。

  方才的志得意满早已被鄂州陷落的惊雷劈得粉碎,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被愚弄的耻辱在胸腔里疯狂灼烧。

  他死死盯着长江上游那片被暮霭笼罩的虚空,仿佛要穿透数百里空间。

  看到那座刚刚易帜的重镇,看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六弟!

  “好一个李从嘉!好一个六弟!”

  李弘冀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淬毒的寒意,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石栏,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釜底抽薪……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猛地转过身。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身后一片惊惶的将领。

  最终定格在面如死灰、被亲兵搀扶着才勉强站立的何敬洙,以及同样脸色惨白的柴宏毅身上。

  短暂的震怒之后,帝王的心智强行压下了翻腾的血气,属于枭雄的冷酷算计迅速占据了上风。

  “慌什么!”

  李弘冀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让失魂落魄的众将猛地一颤。

  “鄂州陷落,不过是那逆贼行险侥幸!此地距离鄂州,急行军不过两日路程!李从嘉此刻,如同瓮中之鳖!”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的鄂州位置,眼神锐利如刀锋。

  “他刚占城池,立足未稳,城中人心惶惶,必有反复!更兼其孤军深入,远离永定主力,乃是自陷死地!此乃天赐良机,将其连同那点跳梁小丑,一举碾碎于鄂州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