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接应-《听鬼语之乱世神祸》

  “给家里和宗灵宫都传信了,这种诡异的东西,非常值得引起注意。”杨知祎顿了顿,“他们答应会详细调查这种事的。”

  “唉。”文砯叹了口气,从床上翻起来,眼前一黑,差点又倒下去,半晌才缓过来。

  “你也休息会儿,黑眼圈都出来了,我起来走两步。”

  “你躺回去,我只是皮外伤罢了。”杨知祎皱眉。

  “你的伤,没那么快好透。肋骨至少断了两根,脏腑也有震伤,灵力更是枯竭得厉害,身体透支严重。”杨知祎打了个哈欠,“我还好,没伤到骨头,自己在伤口缝两针就好。”

  “知道了……”文砯声音有些发闷,“躺着,骨头缝里都发痒。”

  杨知祎背靠着窗棂,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那眼神依旧沉静,像深不见底的古井,但文砯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疲惫,藏在眼底深处。

  “你也躺一会吧,反正床上的位置也够大。”

  “十年男女不同席。”

  “具体事例具体分析,伤者为大嘛。”

  “往里面挪挪......”

  一只枕头横在两人中间,杨知祎便担在了床边。

  文砯总是坐不住,轻轻爬起来,听着杨知祎平稳的呼吸声,将她往中央挪了挪,便打开门溜达到前台。

  “客官,还不走吗?”客栈老板将一个大包裹扔上马车,问道。

  “怎么就要搬走了?”文砯问道。

  “客官原来不知吗?三天前,无终城内出了妖邪,死了半城百姓,逃难的更是无数。我有一家老小要养,便在此多开了两天店,趁乱捞点银子,现在也该跑路了。”

  老板语速极快,手上动作不停,将一些零碎物件胡乱塞进另一个包袱。

  他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目光不时紧张地瞟向门外空荡荡的官道方向,口里还念叨着,“还来得及,后面还有些慢慢苦堐着的难民,不算迟。”

  文砯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住。虽然亲自经历了那场恐怖,但“死了半城百姓”这冰冷的几个字,还是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尚未平复的心绪里。

  无终城……半城生灵……那尸山血海的景象仿佛又在眼前翻腾。

  他下意识地扶住前台的木桌边缘,断裂的肋骨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也微微发黑。身体的虚弱提醒着他那场战斗的惨烈代价。

  “还是不够强!没能救下更多的人。”文砯想着,看向客栈老板。

  “那……逃难的人……”文砯的声音有些干涩,喉咙发紧。

  “都往东边、南边涌去了!”老板系紧最后一个包袱,语气急促,“这地方离无终太近,谁知道那吃人的怪物会不会追出来?听说南边阴阳亭长已经设卡了,怕有染了邪气的人混进去哩!客官,听我一句劝,赶紧走吧,带你的小情人一起走!这地方,马上就要变死地了!”

  老板说完,再不多看文砯一眼,抱起最后一个包袱,冲出客栈大门,扑向那辆已经套好的、堆满家当的马车。

  车夫扬鞭,马匹嘶鸣一声,车轮滚动,卷起一片尘土,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无终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尘土弥漫中,客栈瞬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文砯僵立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老板仓惶的话语和马车远去的轱辘声。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茫感笼罩了他。他扶着桌子,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大堂,桌椅凌乱,角落里甚至散落着几件客人仓促遗落的物品。

  “死地……”

  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背后一阵脚步声响起,杨知祎已经醒了,“我哥要来接我回去了,你随我一起吗?”

  “去哪里?”

  “青丘!”

  两人等的时间不久,就看见一队奢华的车队“叮叮咚咚”的过来了,为首的男子二十多岁,打理的极其精致,芭比娃娃一样的既视感,身上赘着不少香囊,就连脸上,都抹了胭脂,散发着一股脂粉味。

  描眉画眼的骚包。

  文砯不喜欢太过精致的人。

  “知祎,”这人的声音温和,也不矫揉造作,文砯顿时感觉这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令人生厌了,起码声音有点男子气,不是伪娘。

  爱美,喜欢打扮属于个人爱好,不理解但尊重,不能去刻意挑刺。

  杨知祎神色平静,向文砯介绍:“我堂哥,杨泊彰。”

  然后便迎上去,简单打了个招呼,带着文砯钻进了一辆马车。

  从始至终,杨泊彰与其仆从没有在意在意文砯一眼。

  “这小子太过分了,倨傲的厉害,我的朋友,他居然视而不见,礼数也太差了些!”扯着文砯一同钻进马车内,杨知祎便皱起了眉头。

  “你和他关系不好吗?”文砯好奇道。

  “将就吧,我爸是个武痴,母亲又病逝的早,从小随父亲在军营长大,和他不怎么有交流。”

  文砯“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车厢内空间不大,布置得却颇为雅致,软垫铺陈,角落里还固定着一个熏香小炉,袅袅青烟散发出一种清冷的草木香气,与杨泊彰身上那股浓烈混杂的脂粉香气截然不同。

  车帘隔绝了外面的景象,只听得见整齐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土路的辘辘声响。杨知祎靠坐在车厢另一侧,闭目养神,眉宇间那丝疲惫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似乎更明显了些。

  “还从来没有问过,你家里是哪里的?”

  “豫州,弋阳之地,邪(ye)阳城。”

  “豫州杨家,难怪,大家族的姑娘啊,我都有些想追求你了。”文砯打趣道,“我向来牙口不好。”

  “再啰嗦拔光你的牙。”杨知祎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无终的情况怎么样了?”文砯叹了口气。

  “有斥候去查探了,一直没有有用的消息。”

  “那我们去青丘是为了......”

  “我堂哥那个衰仔,九十万嘛也没捞着,狐女还溜了,去是要协商这事的。”

  “噗哈哈......”文砯笑了一半,便笑不出来了,断裂的肋骨又疼起来了。

  文砯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撑起身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堂哥可真够倒霉的,九十万银子打了水漂不说,还惹得一身骚。那些狐狸向来狡诈,这次去协商,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杨知祎轻哼一声:“可不是?那群狐族向来翻脸不认账,要我说,就该直接动刀子,反正现今的九尾家,除了几个大家长就没几个能打的。”

  “那些个没骨头还缺德的玩意,早点送去见阎罗,说不定还是场大功德哩。”

  文砯“啧”了一声,“你的杀性一直这么重吗?”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杀戮,即扫清不法,抚民安众之举;滥杀则成灾,嗜杀即是地狱。”

  “我看好你,保持住。”文砯竖起了大拇指。

  ......

  一路上慢悠悠晃到了青丘,进城后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城池和妖化的居民,文砯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文砯的目光在那奇形怪状、偶尔甩着蓬松尾巴或顶着一对毛茸茸耳朵的行人间游移,叹了口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袖袋,那里连个铜板碰撞的声响都没有,只有粗布摩擦的粗糙触感。

  “你有钱么?我没钱了。” 他侧过头,压低声音问杨知祎,语气里带着点理直气壮的窘迫,“上次我们的那点碎银子,在小客栈买药和换这身破衣服,花干净了。”

  闻言,杨知祎瞥了文砯一眼,也没多话,只是伸手探向自己腰间束带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暗袋,指尖摸索片刻,掏出一个钱囊,也是干瘪的。

  “哥,我没钱了。”杨知祎头探出马车窗户,大叫了一声。

  “哐当”一声轻响,钱囊飞到了马车里。

  “长点心。”杨泊彰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给钱和给块干粮没什么区别,“别被倒爷骗了。”

  杨知祎掂了掂手中颇有分量的钱囊:“知道了。”

  “真是的,就给这点,一点也没有作为家里长子的气量。”杨知祎嘟囔了一句。

  “不少了,又够潇洒一段时间了。”文砯接过杨知祎分过来的几块金子,躺平在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