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淡淡的清香-《医女的大唐恋歌》

  晨雾还没完全散尽,山林间的空气里裹着湿润的草木气息,阿石的布鞋踩过沾着露水的落叶,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他刚在山腰的缓坡采完半篓野菊花,那些金黄的小绒球带着清苦的香气,被细心地铺在竹篓底层,上面盖了层干爽的茅草,生怕被露水打湿了药效。阿石拢了拢衣襟,指尖还沾着野菊花的绒毛,目光望向山坳处那道蜿蜒的银带 —— 溪畔该到了采益母草的时节。

  顺着羊肠小道往下走,脚下的泥土渐渐变得松软湿润,空气中的水汽也愈发浓重。转过一片茂密的酸枣林,溪水的潺潺声陡然清晰起来。这道溪流是山涧汇集而成,常年不干,水质清得能看见水底圆润的鹅卵石和摇曳的水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水面投下斑驳的光点,随着水波晃动,像撒了一地碎银。

  阿石蹲在溪畔的青石板上,先掬起一捧溪水洗了把脸。溪水凉丝丝的,顺着脸颊滑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寒颤,瞬间驱散了早起的困倦。他抬眼望去,溪水里一群手指长的小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它们浑身银亮,尾巴一摆就灵活地钻进石缝,过一会儿又探出头来,似乎在好奇地打量着岸边的陌生人。

  岸边的草丛长得十分茂盛,齐膝高的茅草间夹杂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白的、粉的、蓝的,开得热热闹闹。阿石的目光在草丛中仔细搜寻着,他跟着苏大夫学医已经三年,辨认草药的本事早已练得纯熟。没过多久,几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 那是益母草,茎秆直立,叶片呈羽状分裂,顶端缀着一串淡紫色的小花,像一个个精致的小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阿石从腰间解下小锄头,小心翼翼地在益母草根部周围刨了起来。他动作轻柔,生怕损伤了根茎 —— 苏大夫说过,益母草的根茎药效最好,采挖时一定要保持完整。泥土被一点点刨开,白色的根茎渐渐显露出来,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他一手扶住茎秆,一手握住根茎轻轻一拔,整株益母草就被完整地拔了出来。

  将采到的益母草放进竹篓里,阿石又继续在草丛中搜寻。忽然,一抹鲜艳的红色在绿色的草丛中格外显眼,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拨开茅草走过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 是蛇莓熟了!一丛丛蛇莓藤蔓匍匐在地上,翠绿的叶片间,缀满了红通通的果实,像一颗颗小小的玛瑙,又像一盏盏迷你的红灯笼,饱满多汁的样子诱人极了。

  阿石蹲下身,仔细地挑拣着熟透的蛇莓。他记得苏大夫说过,蛇莓虽然模样好看,但不能多吃,不过熟透的果实味道清甜,还有清热解暑的功效。他摘下一颗放进嘴里,轻轻一咬,甜甜的汁液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淡淡的酸味,清爽的口感从舌尖蔓延到喉咙,让人浑身都舒坦起来。

  “真甜。” 阿石小声嘀咕着,又摘了几颗放进嘴里。吃了七八颗,他才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的油纸袋,小心翼翼地将熟透的蛇莓一颗颗摘下来放进袋子里。他一边摘,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娘最近总说口干,这些蛇莓给娘留一些,她肯定爱吃;苏瑶姐昨天说药庐里闷热,苏大夫年纪大了也怕热,送些过去给她们解解暑正好。”

  油纸袋很快就装得鼓鼓囊囊,阿石把袋子小心地揣进怀里,又低头看了看竹篓。野菊花铺在底层,益母草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已经装了大半篓。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目光又在周围扫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草药。不远处的石缝里,几株蒲公英长得正旺,白色的绒球随风轻晃,他走过去连根拔起,也放进了竹篓 —— 蒲公英清热解毒,也是常用的草药。

  又在溪畔搜寻了半个时辰,竹篓彻底装满了。阿石提起竹篓试了试重量,约莫有十几斤重,但他却不觉得累,看着篓里满满的野菊花、益母草、蒲公英,还有怀里香甜的蛇莓,心里满是成就感。这可是他一早上的收获,想着这些草药能帮到苏大夫治病救人,蛇莓能让娘和苏瑶姐开心,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

  阿石挎着竹篓,脚步轻快地往药庐走去。阳光已经升高,晨雾散尽,山林间变得明亮起来。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是苏瑶姐教他的民谣,旋律简单欢快,和着脚下的脚步声,格外有滋味。路边的野蔷薇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上沾着露珠,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引得蜜蜂嗡嗡地围着打转。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远远地就看到了药庐的身影。药庐建在山脚下的平地上,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门前种着几株艾草,散发着独特的香气。药庐的门开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张望,是苏大夫。苏大夫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却十分清亮,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

  看到阿石过来,苏大夫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挥了挥手喊道:“阿石回来啦,快进来歇歇。”

  阿石快步走到门口,放下竹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兴奋地说:“苏大夫,您看,我采了好多野菊花和益母草,还在溪畔摘了些蛇莓,可甜了!”

  苏大夫弯腰打量着竹篓里的草药,伸手拨弄了一下野菊花,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些野菊花很新鲜,晒干了泡茶能清热明目;益母草也采得很完整,根部没有损伤,药效好。” 她又看向阿石怀里的油纸袋,“这蛇莓看着就喜人,你娘肯定爱吃。”

  “我留了一些给娘,剩下的给您和苏瑶姐送来。” 阿石说着,把油纸袋递了过去。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瑶姐端着一个陶碗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布裙,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到阿石,眼睛弯成了月牙:“阿石回来啦,快喝点绿豆汤,刚熬好的,解暑。”

  苏瑶姐是苏大夫的女儿,比阿石大五岁,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平日里总是帮着苏大夫打理药庐,还经常教阿石认草药、制药丸。阿石接过陶碗,绿豆汤温凉适中,带着淡淡的甜味,喝下去浑身都舒服极了。

  “瑶姐,你也吃蛇莓。” 阿石从油纸袋里拿出几颗蛇莓递给苏瑶姐。

  苏瑶姐接过蛇莓,放进嘴里尝了尝,笑着说:“真甜,比城里买的果子还好吃。阿石,你采草药的时候可要小心些,溪畔那边听说有野兔出没,别被惊着了。”

  “我知道啦瑶姐,我走的都是熟路,没碰到野兔。” 阿石笑着回答。

  苏大夫把蛇莓放在桌上,又转身从药柜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阿石:“这是给你娘配的调理身子的药,你回去的时候带上。最近天气热,让你娘多喝些清热的茶水,别中暑了。”

  “谢谢苏大夫!” 阿石连忙接过布包,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他知道苏大夫心地善良,平日里给乡亲们看病总是分文不取,还经常给贫困的人家送药,娘的身体不好,这些年全靠苏大夫照料。

  阿石歇了一会儿,喝了两碗绿豆汤,就打算回家给娘送蛇莓和药。苏瑶姐帮他把竹篓收拾好,又往他兜里塞了几块糖:“路上饿了吃,慢点走,注意安全。”

  “知道啦,瑶姐、苏大夫,我明天再过来帮忙。” 阿石挥了挥手,指尖还残留着蛇莓的清甜气息。他弯腰挎起竹篓,藤条编织的篓身已被草药的潮气浸得温润,沉甸甸的分量压在肩头,却让他脚步愈发轻快。阳光穿过药庐门前的老槐树,在他蓝布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暖洋洋地熨帖着肌肤。竹篓里野菊花的清苦、益母草的淡香,与怀里油纸袋中蛇莓的甜润交织在一起,顺着呼吸漫进心底,像喝了苏瑶姐熬的蜂蜜水,甜丝丝的舒畅。他忍不住想着,娘看到蛇莓时定会眯起眼睛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苏大夫和瑶姐在闷热的药庐里尝到这酸甜滋味,疲惫也该消散几分,脚步不由得又快了些。

  “阿石,等等。” 苏大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阿石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苏大夫缓步走过来,她花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上沾着几点药渍,那是常年制药留下的印记。她弯腰凑近竹篓,枯瘦却有力的手指轻轻拨开覆盖在上面的茅草,露出底下铺得整齐的野菊花。金黄的花瓣带着晨露的润泽,还透着鲜活的生气,苏大夫指尖拂过花瓣,满意地点点头:“阿石真能干,采的草药都很新鲜,根须、叶片没半点损伤,而且没有采错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