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 章 调意-《家父汉武帝!》

  “姓什名什?”

  “康......大迈。”

  康大迈喉结一动,不知怎了,几个时辰前还是圣恩浩荡,转眼就是平地惊雷,这边正在科馆和大司农说着话,紧接着就是一帮人黑压压进来,

  个个身着虎纹玄色,瞅着极吓人,

  朝外觇了一眼,刚认识的大司农也坐在那,一言不发,与另一人大眼瞪小眼瞅着,

  “籍贯。”

  “额......我,我不明白。”

  “哪的人?”

  “哦,龟兹国人。”

  “嗯。”一团圆脸的官员,点了点头,低头记了什么,再起身,“行,你先在这待着。”

  康大迈耳朵动了动,圆脸官员语气放缓,他也顺杆往上爬,

  “您通融通融,能不能让我见见陛下。”

  康大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把与陛下私议的事一股脑吐出来,

  “陛下要见你,自然就见了。”

  圆脸官员看似通融,实则说话如斧凿,断没有回旋的余地,康大迈往那颓然一坐,两手抱头,不知招惹了哪路神仙!

  “子儒,”金日磾觑了张安世一眼,颇为不满,“到底生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是陛下让我来找那西域富商的,你们倒把他们按住了,把我也硬留在这是何意?”

  张安世咧嘴一笑,两颗老鼠牙支出,看着让人生不出恶心,将身上威严抖落个干净,

  “翁叔,各为其事,各为其事,你是个大忙人,除了朝会遥遥见你一面,整日都见不到你,在东宫,我们三最亲近,都多久没坐下来说说话了,生疏了感情。”

  金日磾叹口气,环顾周围,

  大汉天牢,

  与长安地下那个原天牢修得一模一样,一时都分不出哪个是哪个,终时不见天日,天牢虽为新制,把重犯往里一塞,立马有了腐朽的死人味,

  金日磾最后把视线落在对面这人身上,

  细眼小瞳,瞻不视转,

  “你们兄弟二人啊,这里是亲近感情的地方吗?罢了,你们总这样,何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张贺、张安世兄弟对视一眼,金日磾本是胡人,说这话听着难受,张贺道;“翁叔,我们都审讯完了,我找个人送你出去,你说得是,此地不详,等寻个时日,我们兄弟二人临府致歉。”

  金日磾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重见天日后,金日磾负手而立,

  宫内一定生了大事,

  但金日磾真没想到是陛下受刺,

  金日磾心道,

  “此时应不便再入宫,先要找个人问问。”

  本欲抬脚去寻审卿,想了想,还是去外宫寻霍光了。

  金日磾一走,张家兄弟说话松快不少,

  张贺问道:“都审过了?如何?”

  张安世没让兄长去审讯,而是自己亲自披挂上阵,

  兄弟二人均出身酷吏之家,与六艺同,审讯是基本功,二人审法又不同,兄贺多是用刑具折磨,弟安世则用言语讯问,

  张安世体悟到陛下真意,西域商人们大有用处,不应用刑审问,

  张贺搔了搔头,显然没有其弟看得透,

  “都问过了,没什么问题,但还要再讯问,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他们生出的事,也与他们脱不开干系。”

  “你是说.....”

  “是,还要审,他们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要知道——哥,万不可用刑,知道吗?此事波谲云诡,不宜沾染私情,我们与翁叔都不可说,什么话都停在你我兄弟二人口耳。”

  张安世觉察,

  刀刃是朝内的....不与金日磾说,也是保护他。

  “这你放心,我行事不讲私情。”

  张贺血腥一笑,不近人情的冷意,连亲兄弟看着都汗毛竖立。

  张安世点头,又提醒道,

  “谁来见我们,找我们,也都要记下来。”

  ........

  太阳照常升起,

  兜转了几日,宫内没有丝毫风声,除了寥寥几人,谁都不知当今圣上曾介于生死之间,这事就像没发生过,

  大汉天下,还是这副样子,

  秋收已尽,又是丰收的一年,百姓没别的事,再期待就是腊月,再远点是春节,

  历法是何其珍贵,时间冰冷无情闷头向前,若没有历法分出一日一月一年,任凭时间流淌,那该是多么无情,

  霍去病瞪着眼,整日在宫内乱转,看谁都不顺眼,弄得小到内宫太监、大到外宫官员,都对冠军侯避之不及,生怕触了侯爷的霉头,遭至无妄之灾,

  “霍将军。”

  “嗯?!”见是李陵,霍去病催道,“人都抓到没有?”

  “您是说何人?”

  “膳夫,太监,要想找,还能往前找,就连采购宫内食膳的官员也该找出来,非要连根拔起不可,一个不留。”

  “将军,人都找过了,也审过了,陛下有意都让放了。”

  “放了?”霍去病眨眨眼,似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都放了?”

  “是,陛下亲口说的。”

  霍去病扬手,转身就走,

  李陵忙叫住,“将军,您这是去哪?”

  “还去哪?回府睡觉去了!”

  “可陛下召您进宫,我来找您,就是为了此事。”

  “据哥儿找我入宫?”

  “是啊。”

  李陵将霍去病领进宫,

  “表兄,你来了。”

  霍去病见据哥儿面色如初,看不出丝毫的余悸,心里堵得慌,

  “据哥儿,您找我。”

  刘据示意霍去病来身边坐,笑道:“我是要找你,再不找你来,你都要把皇宫掀翻了,等到皇宫内外知道我把你找来用膳,他们也能有半天的清闲日子。”

  霍去病噗嗤一笑,又觉得不该笑,忙收敛笑意,正襟危坐,

  “据哥儿,是我不对,心太急了。”

  “你都是为我好,有何不对,心急倒是真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提豆腐,刘据脑中闪过制出豆腐的淮南王刘安,不住扯了扯嘴角。

  霍去病不由问道:“据哥儿,何以此案不查下去了?”

  “你如何知道我不查了?”

  霍去病抓紧下裳,“您将有此案有干系的人都放了,我还知道您不仅没罚小太监,还赏赐了他,要我说,小太监就算没牵扯其中,也应有懈职之嫌,西域商人审过也都放了,如何看,都是不查了。”

  刘据看向霍去病,霍去病迎向据哥儿的视线,被看了一会,霍去病又低下头,刘据暗道,

  “表兄观察敏锐,心中不忿,生怕此事不了了之,所以这几日如热锅上的蚂蚁。”

  徐徐开口,

  “本就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事,不必搞得满城风雨,食从口入,祸也从口入,我到底是肉体凡胎,进嘴的东西更要小心,此案确与膳夫无关——就算真有关,朕也不敢招惹他们啊。”

  霍去病听出据哥儿此语的深意,品了好一会儿,

  点头道,

  “据哥儿,那我知道了。”

  见表兄听进去了,刘据点头,君臣用过膳,刘据总算把霍去病哄回去了。

  等霍去病退下,霍光又进,

  “陛下,有书呈。”

  刘据接过,见书信未拆,

  “是苏武的信。”

  霍光心道:又是齐地度田诸事,前几日的信我看过,苏武说形势一片大好,应是几日内,又发生了什么事,这才让他急着发出第二封。

  齐地为重,汉以前齐国如何在中原什么地位不必多说,单说汉立国后的二位齐王,就能看出齐地多重,

  第一任齐王韩信。

  第二任齐王刘邦庶长子刘肥。

  齐国国除于刘彻朝,与齐人主父偃大有渊源,

  齐王与姐通奸,时王太后想让刘彻的同母异父姐与齐王室结成姻亲,主父偃见齐王势大,也想把女儿送到齐太后宫内做事,被齐太后断然拒绝,

  主父偃怀恨在心,入京用事,将齐王与姐通奸的事爆出,刘彻正恨没有摆弄诸侯国的理由,主父偃此举可谓是瞌睡送枕头,两人一拍即合,借此事大做文章,

  齐国国除,并入汉郡县。

  这地儿形势很复杂。

  所以,一开始苏武书信言语间一点愁事都没有,霍光看着就担心,

  刘据扫过一遍,随手递给霍光,

  平淡道,

  “你看看吧。”

  霍光暗惊陛下看得如此快,这可是大几篇的内容,就算一目十行,也看不了这么快啊,

  “是,陛下。”

  霍光认真看去,心中恍然,恐怕陛下另有渠道,此事早就知道了。

  足用了半柱香功夫,霍光才看完,

  有些歉意道,

  “陛下,光愚钝,您久等了。”

  刘据示意无妨,“事关重大,自然要细细的看——你以为如何?”

  霍光用拇指搓着纸边,发出微不可查的“莎莎”声,

  “齐地就像串通好了一气,寻着各缘由竟都不度了,莫说是苏武,就算微臣亲去,恐怕一时也没什么办法....”

  苏武第二封信的内容就是如此,

  本来积极配合的齐地度田,几日功夫,竟都撂挑子不干,

  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