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但教名利休缰锁(3)-《彘仇》

  “皇后娘娘”,秋菊咽了一口唾液,抬头偷偷地看了看皇后王婉淡淡的面色,琉璃灯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脸上,更增加了几分优雅和娴静。她看上去也略微的轻减了一些,自从冬雪被皇上罚入“掖庭局”后,皇后一直郁郁寡欢,与皇上之间也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冰墙。不复从前的那般柔情蜜意,他们俩从相识,一直到如今,所有的坎坷波折,所有的郎情妾意,都是秋菊亲眼所见。在秋菊的心里,皇上和皇后是这世间最般配的夫妻,郎才女貌,皇上对皇后呵护备至,皇后对皇上情意深沉。他们俩人无论从出身地位,到性情爱好都无可挑剔,眼下又添了个活泼可爱的小皇子,是多么和乐美满的一家。

  可自从皇上带了那个女子入宫,好像一切都变了,皇上和皇后之间,变得客气而疏离,她实在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女子吗?皇上为何如此怕被外人知悉?而皇后,为何总对那个媚娘耿耿于怀?为何对皇上带入宫中的女子心有余悸?就像柳氏夫人说的,“任何人,哪怕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你去。”皇后到底还在担心些什么呢?若是皇上带入宫时的那个女人果真是媚娘,那皇后又该如何面对?

  每次看到皇上前来,看到他对皇后和小皇子依旧那般在意,既然是这样,他又为何让皇后独自伤心难过呢?秋菊多想问一问,可每次话到嘴边,看着皇上不怒自威的面色,她也只能默默的咽下。

  王婉的目光从手中的经卷,转到秋菊欲言又止的神色上,只见她双手不安的捏着衣角,目光低垂只望着自己的脚面。这个丫鬟,每当有心事的时候就会这样惴惴不安,王婉放下手中的经书,转过身来,轻声问道:“秋菊,是有何心事?若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来,不必遮遮掩掩的。”秋菊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似有不忍,艰难的说道:“皇上,他今晚去了那个小院子……听说,还传了太医……”

  “是吗?”王婉闻听,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漫不经心的问道:“看来是那个女人病了?只说是军情紧急,可皇上也不忘眷顾美人呢。”她似笑非笑的脸上浮起一丝讥诮之色,海誓山盟犹在耳边,而他,却另有新欢,王婉的心,似被钝刀一下一下的切割着,痛入骨髓!

  秋菊低声嗫嚅道:“皇后娘娘勿要多想,皇上只是在那儿待了片刻,就回御书房了,那个女人也不知为何,使人请了皇上一日。”她语气急促:“以奴婢想来,皇上把她留在宫里,也许是有别的什么事也未可知。”

  “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藏在宫里,连本宫这个皇后也不能得知,能有何事?”王婉冷笑了一声道:“再说,这个女人,还极有可能是那个秽乱春宫的媚娘,皇上藏着她,只是不愿被人知道这桩惊天丑闻罢了。”王婉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李恪之要纳妃,纵使自己心中酸涩也并不反对,可一想到,他与那个媚娘搅和到了一起,心里就莫名的膈应恶心,惊慌害怕。

  秋菊从来未听过王婉用这般语气说话,她不禁微怔了一下,这才说道:“皇后娘娘,皇上怎会如此?奴婢明明见他对您和小皇子是那样的好,他若真想纳了那个女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他一直不是没给那个女人任何名分吗?恐怕还是心疼皇后娘娘的,奴婢听说皇上,平素也不去那个小院子,也并没有传诏过那个女人呢。”

  “秋菊,本宫知道,你不愿让本宫伤心,可皇上是君,本宫为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就是给了那个女人位份,本宫又能如何呢?”她望着那摇曳不定地烛火,神色黯然的说道。身为皇后,为皇上纳妃本是天经地义,可就是那个媚娘,却是万万不能,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若是留在李恪之身边,就会后患无穷。

  王婉一贯端庄得体,秋菊从未见过他这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夜色深沉,这宫里的人,此时大多都进入了梦乡,皇后这偌大的寝宫里,也只有他们主仆二人。秋菊走到窗前,月华如练,宫院里静谧无声,惟有清风拂过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窥了一眼王婉心事重重的样子,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中所虑,奴婢愿为娘娘排忧解难,娘娘但有所驱,奴婢无有不从!”她轻轻的跪倒在王婉面前。

  望着皇后略显惊愕的眼神,她徐徐说道:“娘娘不必为此伤神,无论那个小院子里的女人是不是媚娘,她都该死,奴婢愿意为您,除了她……”王婉忙伸手拉她起来,低声道:“这怎么么能行,本宫岂能让你以身犯险?失去了一个冬雪,本宫不想你再有任何不测。”她眸光温柔地看向秋菊道:“原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本宫不过是顾忌着皇上的颜面,若非如此,也不能留她到今日。”她目光灼灼,掷地有声:“本宫身为皇后之尊,想处置一个女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本宫心中疑惑,这女子到底是谁?又因何被皇上藏匿于宫中。既然皇上还有所顾忌,那现在还不是时候就,暂且在等等,看她还有哪些幺蛾子,毕竟本宫也不愿滥杀无辜。”王婉长叹了一声道。

  “皇后娘娘是想等到皇上御驾亲征之后吗?”秋菊低低的问道:“这的确是个好时机,可皇后娘娘,您又为何不愿意皇上出征呢?”她瞪大疑惑的眼睛,迎上王婉的目光。

  “劝诫皇上珍重龙体,不必亲自出征,是身为一个皇后的本分;处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是一个皇后的权利。”王婉的声音带着冷然和决绝:“本宫与皇上既是结发夫妻,又有皇儿的牵绊,一切当以皇上为重,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又岂是一个别的女人可以动摇的?眼下皇上要开疆拓土,那本宫就得为他做好一个皇后应该做的一切。”

  “本宫向来做事的有理有据,不愿伤及无辜。近日,你再出宫一趟,想个法子去见见那个尚仪县主,再作计较。”王婉缓缓起身,扶着秋菊的手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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