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4)-《彘仇》

  主仆二人进到偏殿内,屏退众人,秋菊急急的说道:“皇后娘娘,果然不出您的所料,那个媚娘,还藏在宫里。刚才,暗查的人来报,媚娘藏身在“长乐宫”中。”秋菊的眼中,终于绽开了如释重负的光芒,连日的揪心,焦虑,使得她食不甘味。如今,总算是找到这个可恶的女人了,她的脸上不由的浮出一丝微笑:“娘娘您看,要不要派几个太监侍卫前去,把她抓回“掖庭局”法办?”

  仿佛是心里的一根刺,终于找到了下落,她果真是自投罗网了。王婉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去抓她回“掖庭局”了,派人暗中看好就是。就是这个媚娘“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不如,就随了她的愿,让她看看黄河的深浅,省得死不瞑目。”王婉那云淡风轻的脸上飘过一抹讥讽之色,时至今日,媚娘还在痴心妄想,那就不让她再多做会儿子黄梁美梦也好。

  “这个媚娘向来狡诈多变,若是由着她藏在“长乐宫”中,恐怕还会生出别的事端。”秋菊几番见识到媚娘的手段和心计,心有余悸,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以奴婢想着,不如直接处置了她更为稳妥,也省的夜长梦多,反正她也算是死有余辜。”

  王婉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她不知悔改,不愿就死,那就让她再苟活些日子又何妨,不过是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本宫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在那荒废的空院子里还能支撑多久?”一抹冷笑在她的唇边荡开,既然她自诩聪明过人,如此不择手段,枉费心机,那就不妨顺水推舟,让她也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她望着秋菊,沉静的眸子中意味深长,低声道:“盯紧她,她不是以偷吃供品为生吗?那就给她加点“佐料”,耗费她的心神,使得她没有精力害人,让她好好的反省反省,省得来世再祸害别人。”

  秋菊小心翼翼的抬眸,瞥了一眼王婉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荡起会心的笑意,语调欢快的说道:“娘娘放心,奴婢明白,定然要竭尽所能的照顾好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只听见王婉又吩咐道:“你去告诉值守的太监侍卫,让他们务必多加注意,特别是那几处废弃的宫殿,更要小心看护。”她压低了声音:“把她困在那儿,千万勿要惊忧到了旁人。”

  从日头落山到夜幕降临,媚娘无数次的趴在门缝中朝外看,却总是有侍卫和太监穿梭往来。看来,这宫中的守卫越发森严了,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暂时回到黑黢黢的屋子里,等待时机。

  从初更到三更,媚娘一直苦苦支撑着,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只见那淑妃竟又披头散发地出现在她面前。空洞的双目带着幽怨和凶狠,仿佛要将她撕碎,媚娘吓得全身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淑,妃娘娘……你,我,并无冤,仇……,何苦……苦苦,相逼……”她想要逃跑却浑身动弹不得。淑妃哀怨幽幽道:“媚娘,敢说你没有怨恨过本宫?你本就是个狐媚子,只是在先帝那儿不曾得逞罢了,可你,秽乱宫帷却是事实,就连本宫的女儿朝阳公主,也是因你蛊惑成王谋反而死。你落到这般田地,这都是报应。当初你心狠手辣,害了多少无辜之人,如今也尝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

  媚娘想不到她竟然熟知死后所发生的事情,惊恐地辩解:“我也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淑妃娘娘,你久在深宫,定然也是身有同感?”淑妃冷笑道:“生存?你为了达到目的,害死多少无辜之人。呸,你个贱人,本宫怎会与你一般不知廉耻!今日落到本宫的手中,且看本宫如何治你。”说罢,伸出尖利的指甲,猛的抓住媚娘又掐又咬,媚娘惊骇不已,无奈咬破手指,把那鲜血淋向淑妃,淑妃这才化作一股黑烟,消失在屋内……

  媚娘瘫倒在地,冷汗湿透了衣衫,若是被淑妃的鬼魂缠上,那自己就不得安生了。估计是自己贸然闯入了淑妃的宫殿,使得她的魂魄不得安宁。媚娘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

  她向着那黑呼呼的房内深施一礼道:“淑妃娘娘,请恕媚娘冒昧打扰,你我前生无怨,后世无仇,媚娘就此离去,请你勿要再缠着我了。”

  后半夜天气骤变,寒风呼啸,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怕是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雪。媚娘跌跌撞撞的从那“长乐宫”里爬了出来,举目四望,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侍卫太监们仍旧在寒夜里来回巡逻着,别的地方恐怕也去不了,媚娘无奈,只得向临近的“常宁宫”摸去。

  可“常宁宫”宫门紧闭,到处没有一丝缝隙可入,媚娘又冷又困,实在无处栖身,只好蜷缩在角门外的一堆荒草中。恍惚之间,她仿佛回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

  母亲那含着眼泪的眸子正温柔的望着自己,她爱怜的抚摸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哽咽着道:“梅儿,你受苦了,我原就说过那宫中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所在,你总是那样的心高气傲,这世上的荣华富贵又岂是轻易得到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娘真是后悔送你入宫了……”那眼中的泪水簌簌而下,媚娘抽回手来,不耐烦的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人人都像娘这般不思进取,那也只能甘于平庸了,女儿绝不要世这样的生活,女儿想要的,是那万丈荣光,无上富贵!娘你就等着看吧。”

  “梅儿,娘只要你平安健康就足够了,有些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个人若心气太高,就会折了自己的福分。”母亲擦了擦眼泪,声音悲戚的说道:“娘,自知无用,也帮不上你什么,可你总归是我的女儿,娘只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切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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