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两位英雄-《清宫秘史十二章》

  南国边陲,寒风卷着硝烟掠过镇南关炮台。

  黄兴攥着发烫的枪身,双眼通红,望着山下潮水般涌来的清军,怒吼道:

  “弟兄们,杀退清狗,光复中华,为民国而战!杀!”

  革命党人扣动扳机,火药枪射向清军,八旗子弟被打的屁股尿流而逃,黄兴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他一年内第三次在革命火线指挥。

  “克强,幸亏您带领同志们抢占了这一有利地形,否则不堪设想。”随后赶来的孙中山,一边擦拭炮口,一边赞道。

  “孙先生,您过奖了,您带着人马赶来,才是打败敌人的关键……”

  这一年,1907年,孙中山只有41岁,黄兴33岁,可谓风华正茂之时。

  当时,孙中山和黄兴等人先后抵达河内,策划并指挥了这次广西镇南关武装起义。

  要清楚这场仗,得先拎清这两位主角的来头。

  孙中山,广东省香山县(今中山市)翠亨村人,江湖人称“孙大炮”,倒不是说他爱吹牛,而是他总能把星星之火吹成燎原之势。

  1905年在东京那间小屋里,他把兴中会、华兴会的人马拢到一块儿,创建了“中国同盟会”,

  喊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从此革命党才算有了真正的主心骨。

  而黄兴,这位湖南善化汉子,是华兴会的扛把子,早在1906年就领着萍浏醴的弟兄们干过一票大的——

  那时候,上万会党弟兄举着“汉”字旗杀向清军,虽然最后弹尽粮绝败了,

  但那股子狠劲让清廷惊出一身冷汗,也让革命党摸透了“南方暴动、遍地开花”的路数。

  萍浏醴起义败了,但黄兴没歇着。

  他跟孙中山从日本来到河内,在小洋楼里对着地图研究开来:

  “克强(黄兴字),镇南关这地方,一夫当关,拿下它,两广的会党就能顺着铁路打出去!”

  孙中山摸着下巴说道:“孙先生,打镇南关没问题,小弟一马当先,不过,枪支弹药筹备这件事,非孙兄无人能代替。”

  “克强,枪支粮饷这事我包了,如何打,你来谋划!”

  二人相视大笑。

  说到钱,就得提提孙中山的“钱袋子天团”。

  首当其冲的是那位被清廷骂作“瘸子”的陈其美?

  陈其美是浙江湖州吴兴人,他早年在上海做买卖搞金融,还从事报刊发行,巨有钱。

  1906年,他赴日本留学,进入东京警监学校学习,期间结识了黄兴等革命党人,并经黄兴介绍认识了孙中山。

  “孙先生,久违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闹革命我不如你,搞钱我还是在行的。”

  说着话,陈其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空白支票,递给孙中山。

  “拿着他,缺钱了,写上数字去我的商号去支!”

  陈其美在上海等地人脉广阔,且善于经营,为革命活动筹措了大量经费。

  老陈经常以妓院为据点,交换情报,提供资金都在妓院。

  当时革命活动需要巨额资金支持,从武装起义的武器采购到日常运作,都离不开钱。

  陈其美利用自己在工商界、帮会中的关系,通过募捐、借款甚至变卖个人资产等方式筹集款项,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后来他还是蒋介石加入同盟会的介绍人,老蒋尊他为大哥。

  除了老陈是钱袋子,再就是海外侨民。

  比如旧金山的洪门大佬黄三德,左手管着美洲致公堂,右手攥着侨商的钱袋子,

  孙中山在美国演讲时,他一声令下,侨胞们把血汗钱往革命箱里塞,有时候连餐馆跑堂的小费都能凑出几百大洋。

  还有东南亚的侨民组织,新加坡的“同德书报社”、吉隆坡的“中和堂”,

  老板们一边跟清廷官员虚与委蛇,一边把商船改成运枪船,把南洋的橡胶钱换成子弹,偷偷运到广西沿海。

  青红帮的兄弟们更不用说,码头扛夫、船运把头,哪个不是见了革命党暗号就递消息、送物资?

  黄兴当年在长沙搞华兴会,靠的就是哥老会的堂口。

  如今打镇南关,边境的会党弟兄自带干粮就来了。

  “……”

  12月的镇南关,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三合会堂主黄明堂带着八十多个弟兄,扛着四十来条快枪,像灵猫似的攀着悬崖摸到清军炮台底下。

  黄明堂,年轻时不满清廷腐败,加入三合会,

  因为人忠厚正直、性格豪放、讲江湖义气,富有威信和号召力,被推为首领进行反清斗争。

  清军哨兵还在烤火吹牛皮,“噗嗤”一声就被抹了脖子——

  镇南、镇中、镇北三座炮台,一夜之间换了旗,青天白日旗在寒风里哗啦作响,炮口对准了山下的清军大营。

  孙中山听说得手,带着黄兴、胡汉民直奔前线。

  在镇北炮台,孙中山拿起单筒望远镜眺望,转身操起炮闩就填炮弹,

  黄兴在旁边喊“瞄准西头那队骑兵”,轰隆一声,清军阵脚顿时乱了。

  晚上清点伤员,孙中山蹲在地上给弟兄们包扎,

  黄兴在一旁削木片当夹板,这场景后来被侨报登出来,标题就叫“孙黄同袍,共赴国难”。

  可清军毕竟人多势众,丁槐、龙济光带着四千多援兵围了上来,炮火把炮台炸得碎石乱飞。

  起义军的子弹打一颗少一颗,原本说好从越南运的军火,被法国殖民者扣了——

  他们怕得罪清廷,硬是把一船枪弹卸在海防港。

  孙中山在河内急得跳脚,黄三德从美国汇的钱还在路上,远水解不了近渴。

  黄兴在炮台上守了七天,最后看着仅剩的三十多发子弹,转身对黄明堂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撤!”

  弟兄们趁着夜色突围,退进越南的燕子大山时,回头看镇南关的火光,每个人都攥紧了拳头。

  这场仗虽然败了,却像一把火点燃了南方的荒原。

  此后一年,钦廉上思起义、河口起义接连爆发,革命党人在清廷的眼皮子底下杀声不断。

  孙中山在海外演讲时总说:“镇南关的炮声,不是结束,是开始。”

  而黄兴摸着手里的枪,心里已经在盘算下一次——他知道,失败多了,经验就有了,胜利也就不远了。

  那些掏过钱的侨胞、递过消息的帮会弟兄、扛过枪的会党汉子,或许没留下名字,

  但正是这些散落在江湖里的力量,一点点把清廷的根基挖空。

  就像镇南关炮台上那面被炮弹打穿的青天白日旗,破了,却始终挺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