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残兵断戈 与 深渊回响-《诸神棋盘:我以杀劫证菩提》

  破域梭内,光线昏暗,只有几处符文阵列散发着稳定的微光,映照出金属舱壁上斑驳的痕迹与凝固的血污。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药草苦涩的气息以及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

  中央的简易疗伤阵法内,白起和诸葛初元并排躺着,情形皆不容乐观。

  白起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阵法一侧。焦黑碳化的皮肤下,暗金色的骨骼若隐若现,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处,黑紫色的诅咒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顽强地抵抗着阵法洒下的柔和治愈清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杂音和血沫,生命之火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但他的眉头依旧紧锁,即便在昏迷中,那狰狞的面容仍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狂暴意志。

  另一侧,诸葛初元的情况看似没那么恐怖,实则更为凶险。他脸色苍白得透明,如同上好的瓷器,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反噬正在疯狂侵蚀他的本源。月白色的内衫已被鲜血浸透,点点金色的星辉之力不受控制地从裂纹中逸散,那是根基受损、道途将断的迹象。

  两名天工院的修士满头大汗,不断将珍贵的灵液和丹药化入阵法,又以精密的银针尝试疏导淤积的邪能和稳定崩溃的精神识海,但收效甚微。

  “诅咒已深入骨髓,与他自身的杀戮战气几乎纠缠共生,强行拔除,恐会直接引爆他残存的生命力……”一个修士声音发颤。

  “军师的精神海近乎干涸崩碎,意识沉沦,常规手段难以唤回……”另一个修士语气绝望。

  公输冶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一块闪烁着数据流光的玉板,上面实时显示着两人的生命体征,那不断下滑的曲线令人心悸。他看了一眼舱壁上显示外部情况的光幕,咬牙道:“不惜代价,先用‘千年石钟乳’和‘凝魂香’吊住他们的性命!稳住伤势,一切等脱离险境再说!”

  梭外,撤退正在惨烈地进行。

  失去了白起这柄无坚不摧的尖刀和诸葛初元运筹帷幄的调度,残存的军队突围得异常艰难。魔潮虽因核心被毁和诅咒被遏暂时陷入混乱,但其基数依旧庞大,且那些强大的变异个体和亡灵头目,开始本能地围猎这支试图撤离的“猎物”。

  “结阵!圆阵防御!向西北方向,缓慢移动!”韩信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破音,他骑在一匹同样伤痕累累的战马上,不断指挥着队伍。

  士兵们依令而行,长戈手在外,刀盾手在内,掩护着中间的伤员,如同一个缓慢移动的钢铁刺猬。但这支刺猬早已遍体鳞伤。戈矛折断,便拔出腰刀短刃厮杀;盾牌破碎,便用身体硬扛。每一步后退,都留下新的尸体和淋漓的鲜血。

  羽林骑在低空盘旋,青铜号角不时吹响,镇魂曲的波动勉强驱散着试图凝聚的魔气,骑射手们精准的点射将一个个试图冲破阵型的强悍魔物击落。但他们的人数太少,座下的机关飞马也已显露疲态,羽箭即将告罄。

  三艘巡天舰悬浮在队伍后方和侧翼,如同移动的堡垒。舰首星盘不再发射耗能巨大的星殒炮,而是不断洒下小范围的星辉光雨,净化着扑上来的魔物,并为地面部队提供有限的掩护。舰体上的符文明灭不定,显然能量储备也已然不多。

  “左翼!那头尸魈又冲上来了!长戈手顶住!”一名校尉声嘶力竭地大吼。

  数名士兵悍不畏死地挺起残破的长戈,刺向一头浑身腐烂、力大无穷的巨型尸怪。戈尖刺入其身体,却被坚韧的腐肉和骨骼卡住。尸魈咆哮着挥舞利爪,瞬间将两名士兵连人带甲撕成碎片!

  一道灼白的能量光束从天而降,精准地轰在尸魈头颅上,将其半个脑袋蒸发。是破域梭的副炮开火了。

  “能量储备不足百分之十五!副炮无法持续支援!”公输冶的声音透过扩音法阵传出,带着焦灼。

  韩信一剑将一头从地底钻出的蚀骨虫劈成两段,环顾四周。原本近万人的营队,此刻还能站着的已不足三千,且个个带伤,人人疲敝。绝望的气氛如同瘟疫,再次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那一直盘旋在西北方向、若有若无的深沉恶意,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嗡——

  一种低沉的、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嗡鸣声,从大地深处传来。整个盆地再次开始轻微震动,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律性,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地下苏醒,呼吸。

  所有魔物,无论是正在疯狂进攻的,还是徘徊逡巡的,动作都猛地一滞。它们猩红的眼眸中,疯狂之色渐褪,转而流露出一种原始的、发自本能的敬畏与恐惧。它们纷纷停下动作,如同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往西北深处、那片被更加浓郁诡异云层笼罩区域的道路。

  仿佛在恭迎它们的君王。

  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缓缓漫过战场。这威压并非单纯的强大,更蕴含着一种亘古、死寂、冰冷、吞噬一切的意味。士兵们感到呼吸困难,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刚刚提振起来的些许士气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战栗。

  “那……那是什么……”一个年轻的士兵牙齿打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

  韩信猛地抬头,望向西北。他的灵觉在疯狂预警,提醒他那片区域的危险程度,远超之前的祭坛和毁灭巨兽!

  巡天舰上,清冷的女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响起:“检测到超高能级灵波反应!源质特征……无法识别!能量等级持续攀升……已超过观测上限!警告!极度危险!”

  公输冶的声音也透过扩音法阵传来,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不对!这波动……这不是简单的污染源或者魔物!这更像是……某个古老存在的意志……正在从沉寂中归来!祭坛锚点恐怕不只是为了制造魔潮,更深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唤醒它!”

  唤醒某个古老存在?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一个魔潮就已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若是背后真正的主宰者苏醒……

  “加快速度!快!”韩信咆哮,他知道,必须在那个“存在”彻底苏醒前,尽可能远离这片盆地!

  队伍开始拼命加速,但伤亡依旧在不断产生。

  突然,前方负责探路的羽林骑发出一阵骚动。为首的骑将猛地举起号角,发出急促的预警信号!

  只见前方原本相对平坦的荒原上,大地裂开无数道缝隙,粘稠的、散发着浓郁恶臭的暗红色泥浆如同血液般从地底涌出,迅速汇聚成一片片沼泽般的区域。泥浆中,无数惨白的、扭曲的骨手伸出,胡乱抓挠着,更有一些完全由污秽泥浆和骸骨构成的、形态不定的怪物从中爬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

  这些新出现的怪物,似乎完全不受那古老威压的影响,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疯狂地扑向撤退的队伍。

  “是渊秽泥沼!小心!不要被泥浆沾染,有极强的腐蚀性和精神污染!”巡天舰上传来警告。

  撤退的道路被阻断了!

  前有泥沼怪物,两侧和后方虽然魔物退开,但那无形的威压和虎视眈眈的魔潮,依旧构成致命的威胁。队伍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

  韩信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难道真的要全军覆没于此?

  就在这时,破域梭的舱门突然打开。

  公输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中托着一个约莫人头大小、结构极其复杂的青铜罗盘。罗盘上密密麻麻的指针正在疯狂转动,表面铭刻的符文亮得刺眼。

  “韩将军!老夫或许有办法暂时开辟一条通路,但需要时间准备,且无法持久!”公输冶大声喊道,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依然清晰,“以此罗盘之力,结合巡天舰剩余能量,或可强行扭曲前方小片区域的法则,暂时压制那渊秽泥沼十息时间!但此法过后,罗盘必毁,巡天舰也将彻底失去能量,沦为废铁!这是最后的机会!”

  十息!

  韩信眼中猛地爆发出决死的光芒:“够用了!需要我等如何配合?”

  “固守!为我争取百息时间准备!同时,所有还能动的,做好准备,时机一到,全力冲锋,决不可有丝毫迟疑!”公输冶吼道,随即不再多言,全身心投入到那青铜罗盘的操控中。那罗盘光芒大盛,竟自行悬浮而起,无数细如发丝的光线从中伸出,连接向三艘巡天舰。

  “听到了吗?!全军固守!死战百息!”韩信举剑长啸。

  “死战!死战!”残存的士兵们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求生的欲望压过了恐惧,纷纷发出怒吼,结成的圆阵变得更加紧密,用身体和残破的兵器构筑起最后的壁垒。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泥沼怪物和周围窥伺的魔物发起了疯狂的进攻,箭矢早已用尽,士兵们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抵挡。不断有人被拖入泥沼,或被魔物撕碎,惨叫声和怒吼声不绝于耳。

  羽林骑放弃了远程攻击,拔出青铜长剑,发起决死的俯冲,用身体撞向那些强大的怪物,为地面部队分担压力。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而残酷。

  每一息,都有人倒下。

  每一瞬,都仿佛永恒。

  破域梭内,公输冶须发皆张,精神力疯狂注入罗盘,七窍中都开始渗出鲜血。三艘巡天舰剧烈震颤,舰体光芒急速黯淡,所有的能量都在被强行抽取,汇入那罗盘之中。

  九十息!

  八十息!

  七十息……

  防线不断被压缩,圆阵越来越小。

  突然,一头格外强大的、如同巨型腐烂蜈蚣般的泥沼怪物撞破了左翼防线,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扑向正在维持罗盘的公输冶!

  眼看就要吞噬这位关键人物!

  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窜出,是那名之前向诸葛初元汇报的满脸是血的副将!他怒吼着,手持一柄断枪,悍不畏死地跃起,将断枪狠狠刺入蜈蚣怪物的复眼!

  怪物发出一声痛嘶,猛地一甩头,将那副将连同断枪一起甩飞,重重砸在破域梭的舱壁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当场气绝。

  但他的牺牲,争取到了一瞬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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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罗盘光芒暴涨!

  “就是现在!通路——开!”公输冶嘶声咆哮,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悬浮的青铜罗盘轰然炸裂!化作一道无比耀眼的青色光柱,冲天而起,随即与三艘巡天舰射下的最后能量汇合,如同天罚之剑,狠狠斩入前方的渊秽泥沼之中!

  嗤——!

  青色光芒所过之处,粘稠的泥浆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凝固、硬化、继而化为灰白的粉末!那些泥沼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啸,身体寸寸碎裂!一条宽约数丈、长约百米的临时通道,硬生生被开辟了出来!通道两侧,青光闪烁,暂时阻挡着周围试图合拢的泥浆。

  “冲!!!”韩信的声音如同炸雷,第一个跃马冲入通道!

  “冲啊!”幸存下来的士兵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搀扶着伤员,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那短暂的生路之中!

  十息时间,转瞬即逝。

  当最后一名士兵踉跄着冲过通道尽头,身后的青光骤然熄灭。凝固的泥浆再次软化、蠕动,瞬间吞没了通道,将那些未能及时冲过的、倒毙在途中的尸体彻底吞噬。

  三艘巡天舰光芒彻底熄灭,如同失去生命的巨鲸,缓缓从空中坠落,砸在大地上,发出沉重的轰鸣,再也无法动弹。

  破域梭也摇晃了一下,能量波动降至冰点,勉强维持着悬浮,却再也无法提供任何火力支援。

  队伍头也不回地向着西北方向亡命奔逃,身后,是重新合拢的死亡泥沼,以及那片盆地中,越来越强盛、仿佛要吞噬整片天地的古老威压。

  那深渊中的回响,如同丧钟,敲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他们暂时逃出了绝地,但损失惨重,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重型支援,两位核心战力濒死,而真正的恐怖,似乎才刚刚揭开面纱的一角。

  前路,依旧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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