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退位诏还没写,龙袍先烧了边-《悍女麴凰驭龙婿》

  夜风穿廊,吹得宗庙檐角铜铃轻响,仿佛余音未散的鼓声仍在回荡。

  麴云凰立于祠堂中央,指尖仍触着那方青石匣的封印,掌心却已沁出冷汗。

  方才浮现又消散的八字谶语——“七三终命,影尽灯熄”——像一根细针,扎进她最深的警觉里。

  她不是没想过这是幻觉,可灵犀琴腹金箔上的痕迹确实被动过,而她从不记得自己留下过任何字迹。

  韩烈站在门外,甲胄未解,声音压得极低:“皇帝召太子入寝殿,亲口说‘朕该退了’,可内阁无人接诏,礼部无令起草,反倒命内务省彻夜重修《宗庙祭器名录》。”他顿了顿,眸光如刀,“名录新增一项——‘先帝亲制音律匣’,材质未载,形制未录,仅注一句:‘通九宫,启天枢’。”

  麴云凰眸色一沉。

  她缓缓抬手,将灵犀琴横置于膝上。

  琴身温润,似有灵性回应她的气息。

  她闭目凝神,指尖轻轻敲击琴边第三弦,一声轻颤漾开,如水波荡入虚空。

  刹那间,琴腹深处传来微不可察的共鸣——极细微,却精准对应九宫音锁的第三转频。

  她猛地睁眼。

  “九宫音锁”是上古音阵的核心机关,传说唯有以特定音律激活,才能开启皇家地宫最深处的“龙脉枢庭”。

  而此阵最关键的,便是共振引信。

  若那“音律匣”真为先帝所制,且能与灵犀琴产生共鸣……那就不是什么祭器,而是一座活的操控装置。

  她的指尖缓缓收紧。

  所谓退位,根本不是权力交接——是把明面上的龙椅让出,暗地里却用一件“遗物”,将皇权锁进音律的牢笼。

  皇帝不是要退,是要以死为饵,以匣为锁,让继任者成为下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就像当年他沦为影宦的提线木偶一样。

  而现在,目标是太子。

  她正欲起身,祠堂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如落叶拂地。

  下一瞬,牛俊逸已立于门前,月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轮廓,袍角染着夜露的湿痕。

  “我去见过太子。”他开口,声音低如耳语,“他眼下泛青,瞳仁微颤,神识浮散。我试吹‘破妄半音’,他额角渗血,却浑然不觉痛楚。”

  麴云凰心头一紧:“顺命引?”

  “不止。”牛俊逸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哨,其上刻着细密符纹,“他已被种下‘三日潜引’,前七十二时辰无异状,一旦触发特定音律,便会彻底丧失自主意志,唯命是从。香炉里的‘安神引’被人换了‘傀心熏’,每日一燃,神识便蚀一分。”

  他冷笑:“皇帝不是要退位,是要把儿子炼成新的宿主。等太子登基,只需一道‘启匣之音’,便可让他言听计从,如臂使指。影宦虽灭,但操控之术,早已传承。”

  祠堂内一片死寂。

  麴云凰盯着灵犀琴,忽然低笑一声:“好一招金蝉脱壳。明面退位,暗中摄政,连史书都会记载‘先帝仁德,禅位于子’,谁会想到,真正的皇权,早已藏进一只匣子?”

  牛俊逸点头:“内务省重修名录,必是为那音律匣正名,使其‘合法’进入宗庙仪轨。一旦纳入祭器序列,便可名正言顺启用,甚至……与太子冠礼同步开启。”

  “时间不多了。”麴云凰站起身,将灵犀琴轻轻放回石匣,“必须找到那匣子在哪。”

  话音未落,韩烈去而复返,脸色铁青:“查到了。名录夹页有隐记:‘七月廿七,移交静心阁旧库,钥匙归掌印太监沈某。’”

  “沈某?”牛俊逸眉峰一挑,“三十年前便已暴毙宫中,尸身焚于乱葬岗。”

  “正是。”韩烈沉声道,“而静心阁旧库,实为地宫密道分支,通往‘音脉囚室’——当年关押音修叛臣之地。唯有持‘静’字铜牌者方可开启,此牌……早已随沈某陪葬。”

  麴云凰眸光一凛:“有人盗尸取牌,或仿制铜牌。目的只有一个——把音律匣送入地宫,接入宗庙音脉。”

  她转身望向牛俊逸:“地宫音脉与灵犀琴同源,若那匣子接入声枢,便能反向操控所有共鸣之器,包括……我这把琴。”

  牛俊逸神色骤冷:“他们是想借匣控琴,借琴控你。”

  祠堂内一时寂静如渊。

  风从窗缝钻入,吹得烛火摇曳,映得三人影子在墙上交错如斗。

  良久,麴云凰缓缓抬手,指尖轻抚琴身,似在感受某种隐秘的震颤。

  她忽然道:“灵犀琴前夜破咒,已受反噬,若再强行共鸣,恐伤及心脉。”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或许,该让人以为,它已不能用了。”

  牛俊逸眸光微闪,似明白了什么,却未言语。

  韩烈皱眉:“可若琴不能用,我们如何应对那音律匣?”

  麴云凰不答,只低头凝视琴腹金箔,那里,方才消散的八字谶语仿佛仍在灼烧她的记忆。

  “七三终命,影尽灯熄。”

  七月廿七,正是明日。

  她缓缓合上石匣,声音冷如寒霜:“让他们以为,影灭灯熄,便是终局。”

  “可真正的局——”她抬眸,目光如刃,“才刚刚开始。”

  月光下,她指尖一抹,一缕极细的金线从琴边脱落,悄然滑入袖中。

  第333章 退位诏还没写,龙袍先烧了边(续)

  风起于檐角,吹不散府邸后院那缕未尽的焦味。

  祠堂前的空地上,余烬尚温。

  一具残破琴身已被焚至焦黑,断裂的琴弦蜷缩如死蛇,木胎崩裂,唯有几片金箔在灰烬中闪烁,像是不甘熄灭的残魂。

  这是三日前从废库翻出的旧琴,早已失音多年,却被麴云凰亲手浇上松脂烈酒,当众点燃。

  “灵犀琴前夜破咒,伤及本源,三月内不可再动。”她立于火光前,声音清冷,传入在场每一位婢仆耳中,“若有人妄图窥探琴匣,视同叛主。”

  话音落下,她转身入内,背影决绝,仿佛连风都为之凝滞。

  果然,当夜子时,一道黑影翻过高墙,轻如鬼魅,落足无声。

  那人身穿低阶太监服色,帽檐压得极低,指尖缠着软布,显然是怕留下痕迹。

  他直扑后院偏厢——那里正是“琴匣”存放之所。

  可他刚掀开柜盖,一道铁钳般的手已扣住他后颈。

  “拿下。”韩烈从梁上跃下,甲胄未响,杀气却已逼人。

  那人挣扎如困兽,喉咙里发出嘶哑低吼,却被韩烈一记重击压住穴道,动弹不得。

  审讯在地牢进行,火把摇曳,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无论鞭打还是封脉,他始终不言姓名,只反复呢喃,双眼失焦:“灯不能灭……灯不能灭……再熄,就来不及了……”

  麴云凰蹲下身,指尖挑起他袖口,露出手腕内侧一道细长疤痕——焦黑扭曲,呈火焰状,边缘泛白,显然是陈年火刑烙印。

  赤焰营。

  她心头一震。

  那是二十年前被皇帝以“谋逆”之名剿灭的禁军精锐,全员焚营而死,侥幸逃出者皆被追杀至绝。

  而这人,不仅活了下来,还潜入宫中,成了内侍?

  他是谁的人?影宦余党?还是……皇帝亲自布下的暗子?

  她凝视着他空洞的眼,忽然明白——这不是来偷琴的,是来确认琴是否真的“毁了”。

  一旦“灵犀琴”失去效用,那音律匣便可毫无阻碍地接入宗庙音脉,开启“引魂入匣”之局。

  而“灯不能灭”,或许不是疯话。

  是倒计时。

  她缓缓起身,对韩烈低语:“封锁消息,此人暂押暗室,不得透露半句口供。”顿了顿,又道,“放出风去——琴已毁,我心力交瘁,闭门养伤。”

  韩烈皱眉:“可若他们信了,明日地宫开启,我们如何阻止?”

  麴云凰望向窗外月色,眸光幽深如渊:“信?他们不会信。他们会来验‘尸’。而这具‘尸’,要烧得足够真,真到连皇帝都以为——影已灭,灯已熄。”

  她转身步入内室,从暗格取出一方锦盒,轻轻打开。

  里面躺着一片未烧尽的金箔,边缘微卷,正是从那焚毁的琴身上特意保留的残片。

  她指尖轻抚,唇角微扬。

  灵犀琴,从未离身。

  而在府邸另一侧,牛俊逸独坐书房,烛火如豆。

  他面前摊着一张药方残笺,是太医为太子所开的“安神汤”。

  他以清茶缓缓浸润纸面,墨色渐褪,底下竟浮现出极细小的朱砂暗记——“七月廿七子时,引魂入匣”。

  时间,只剩不到六个时辰。

  他眸色骤寒,提笔疾书一封密信,字字如刀,落纸无声。

  写毕,封入油纸,外涂蜡封,交予贴身心腹:“若我明日未出府门,便将此信交予‘七三’。”

  心腹欲问,却被他抬手止住。

  “去吧。”

  风穿窗而入,烛火一晃,映出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缓缓起身,走向内堂,脚步沉稳,却在途经地窖入口时,微微一顿。

  地窖门虚掩着,仿佛有人来过。

  他眸光微闪,不动声色推门而入,目光扫过角落那口旧手炉——炉身铜钉斑驳,纹路诡异,正是从太子寝殿“顺出”的证物。

  他蹲下身,指尖轻抚炉底,忽觉一丝异样震动,极细微,却与灵犀琴的共鸣频率隐隐相合。

  牛俊逸眼神一凝。

  原来,他们早已在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