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清晨，雾气还未散尽。
李明衍正在书房中与阿漓研究那些青铜器图样，门外传来通报："耿家送来拜帖。"
"这些纹饰..."阿漓指着青铜人像的衣褶，"与百越的巫祭图腾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李明衍点头："确实。你看这个鸟的造型……"
正说着，门外传来禀报："主公，耿家送来拜帖。"
接过帖子，上面写着："耿通拜上李君：闻君雅好山水，今巴山秋高气爽，正是围猎好时节。通于城西猎场略备薄酒，恭候大驾。"
"狩猎？"阿漓放下图样，眉头微蹙，"这个时候邀请，恐怕不是单纯的游猎。"
李明衍把玩着拜帖，嘴角露出一丝玩味："耿家主这是坐不住了。巴家先找到了线索，他自然要来探探虚实。"
"主公要去？"
"为何不去？"李明衍站起身，"猎场上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猎物面前，人的贪婪、狡诈、勇敢、怯懦，都会暴露无遗。"
来的还是那两个人——文士和武士。文士依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武士则牵着几匹骏马，马背上驮着猎具。
"李君，家主已在城外猎场恭候。"文士拱手道。
李明衍点点头，带上子它和吕由，一行人策马出城。
出城十里，便是一片山林。这里原是古蜀国的王家猎场，秦灭蜀后改为官猎场，平日里禁止百姓入内。但对于耿家这样的豪族来说，花些钱财打点，借用一日并非难事。
刚进猎场，就见耿通已经等在那里。他今日的装束与平日大不相同——褪去了商贾的锦袍，换上了紧身的猎装。上身是褐色的短衫，下身是便于骑射的窄腿裤，脚上是鹿皮短靴，腰间挂着弓箭和短刀。
"李君！"耿通策马上前，爽朗地笑道，"今日天公作美，正是狩猎的好时候。"
李明衍也是一身猎装，身后跟着子它和吕由。三人虽是南方打扮，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沉稳。
"承蒙耿家主邀请，明衍不胜荣幸。"李明衍拱手道。
耿通打量着李明衍的装束，眼中闪过赞许："李君这身行头，一看就是老手。不知在北方可曾狩猎？"
"少时在关中，偶尔为之。"李明衍淡淡道，"倒是耿家主，看这架势，怕是常在北地纵马驰骋？"
"哈哈，李君好眼力！"耿通朗声大笑，"在赵国时，每年秋猎都要去雁门关外。那里的猎物，可比蜀地的凶猛多了。"
说话间，耿通一挥手，几个仆从牵来一群猎犬。
"李君请看，这是我精心调教的猎犬。"耿通指着为首的一只黑犬，"这只名叫'追风'，是我从北地带来的良种。虽然在蜀地水土不服了一阵，但现在已经恢复了本性。"
那黑犬体型健硕，目光锐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好犬。"李明衍赞道。
"既然李君喜欢，"耿通立即道，"这只追风就送给李君了！"
"这如何使得？"李明衍推辞。
"李君不必客气。"耿通坚持道，"好马配英雄，好犬配贤主。追风跟着李君，才算得其所哉。"
李明衍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亲切的神色："既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他接过牵绳，那猎犬竟然很快就亲近起来，摇着尾巴在他腿边蹭来蹭去。
"好狗认主人。"耿通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追风很喜欢李君啊。"
一行人进入林中。山林茂密，古木参天，偶尔能听到鸟鸣兽吼。晨光透过树叶洒下，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李君可知这片林子的历史？"耿通一边策马慢行，一边说道。
"愿闻其详。"
"据说当年蜀王就是在这里狩猎时，遇到了一只金色的鹿。"耿通的声音带着神秘，"他追了三天三夜，最后在一处山谷发现了大量的金矿。从此，古蜀国富甲一方。"
"传说而已。"李明衍淡淡道。
"传说往往源于真实。"耿通意有所指，"就像李君寻找的星垂之地，谁能说它只是传说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默契。
"有猎物。"武士低声道。
果然，灌木丛一阵晃动，一只麋鹿跃了出来。那鹿体型健硕，头上的角分叉优美，显然是只成年雄鹿。
李明衍正要张弓，耿通却制止了他："李君，第一箭让在下效劳吧。"
说着，他从背后取下长弓，搭箭拉满，动作一气呵成。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
那鹿似有所觉，猛地一跃。箭矢擦着它的后腿飞过，钉在了树干上。
"可惜。"耿通摇摇头，但脸上却没有懊恼之色。
鹿受了惊，撒腿就跑。追风立即冲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李明衍等人策马追赶，在林中穿梭。
这一追就是半个时辰。那鹿狡猾得很，专挑难走的路，几次都差点甩掉众人。但追风始终紧追不舍，不时吠叫着指示方向。
终于，在一处溪边，鹿被逼到了绝境。前面是湍急的溪水，后面是追兵。
这次，李明衍没有犹豫。他翻身下马，稳稳站定，弓开如满月。
"嗖！"
箭矢正中鹿的要害。麋鹿哀鸣一声，缓缓倒下。
"好箭法！"耿通大声赞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李明衍的箭法确实了得，但更让耿通在意的是他的冷静。从追逐到射杀，李明衍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平静，既不急躁，也不兴奋，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接下来的狩猎更加顺利。有了追风的帮助，众人收获颇丰——两只野猪、三只狍子、还有几只野鸡野兔。
日头渐高，耿通提议在溪边休息。仆从们忙着生火烤肉，主人们则在溪边的大石上坐下。
"李君的箭术，让在下大开眼界。"耿通递过一个酒囊，"这是北地的烧酒，李君尝尝？"
李明衍接过，小酌一口。酒很烈，入喉如火。
"好酒。"他赞道。
"李君喜欢就好。"耿通也喝了一口，"说起来，咱们北方人就该喝这种烈酒。蜀地的酒太温和了，没劲。"
他又在强调"北方人"的身份。
李明衍微微一笑："耿家主似乎对北方很有感情？"
"那是自然。"耿通的眼神变得深远，"虽然在蜀地已经十年，但骨子里还是北方人。就像这烧酒，无论走到哪里，味道都不会变。"
"味道不变，人却会变。"李明衍意味深长地说。
耿通一愣，随即笑道："李君这话深奥。不过在下觉得，人变不变，要看遇到什么人。遇到对的人，就算想变也变不了。"
两人你来我往，话里都带着机锋。
这时，烤肉的香味飘了过来。铁山亲自切了最嫩的一块鹿肉，恭敬地献给李明衍。
"李君请用。"
肉烤得恰到好处，外焦里嫩，撒了些山里采的野葱野蒜，香气扑鼻。
太阳渐渐西斜，狩猎也接近尾声。随从们开始收拾猎物，准备返程。
"今日收获不错。"耿通指着那一堆猎物，"李君，这些都是你的。"
"这怎么行？"李明衍推辞，"大家一起打的，理应平分。"
"李君这就见外了。"耿通摆手，"再说，这些猎物里，大半都是追风的功劳。追风现在是李君的狗，猎物自然也该是李君的。"
夕阳西下，山林被染成金黄色。就在准备返程时，耿通提议："天色尚早，不如就在这里用晚餐？山野之间，篝火野炊，别有一番趣味。"
李明衍看了看天色，点头应允。
随从们很快搭起了几个简易的帐篷，在溪边空地上燃起篝火。火光跳跃，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晚餐很丰盛——除了白天的猎物，耿通还准备了美酒和精致的糕点。显然，这场"临时"的野餐，他早有准备。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子它和吕由与铁山、陈括也熟络起来，彼此交流着狩猎的心得。
就在这时，耿通端着酒杯，悄然来到李明衍身边。
"李君，"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能否借一步说话？"
李明衍点点头，两人走到稍远的溪边。月光下，溪水潺潺，远处偶尔传来夜枭的叫声。
耿通亲自给李明衍斟了一杯酒："李君，你看这蜀地山水，可还入眼？"
"山清水秀，物产丰饶。"李明衍端起酒杯，"确是一方宝地。"
"岂止是宝地。"耿通眼中闪着精光，"这里山高朝堂远，天高任鸟飞。不像关中，处处掣肘，步步惊心。"
李明衍微微一笑："耿家主这话，意味深长啊。"
耿通也笑了，"李君来蜀地，想必也不只是为了寻访什么星垂之地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东西。
"李君，"耿通的声音压低了些，"今日这一场狩猎，在下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李明衍抿了口酒："愿闻其详。"
耿通指着不远处堆积的猎物："你看，今日收获颇丰。但若仔细算来，追风一只犬的战果，比其他所有猎犬加起来还要多。"
"确实如此。"李明衍点头。
"所以啊，"耿通意味深长地说，"猎犬不在多，贵在精。一只好犬，胜过十只庸犬。"
李明衍把玩着酒杯，不置可否。
"李君到蜀地，想必也需要'猎犬'吧？"耿通的目光变得锐利，"巴家、罗家，还有在下，自然都愿意为李君效力。但是..."
他凑近了些："三只猎犬，会不会太多了？猎物就这么多，分给三只，每只能得多少？倒不如..."
"倒不如如何？"李明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耿通深深地看着李明衍："倒不如只养一只最好的。其余的，不是饿死，就是被咬死，岂不是更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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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点头："确实。你看这个鸟的造型……"
正说着，门外传来禀报："主公，耿家送来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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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去？"李明衍站起身，"猎场上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猎物面前，人的贪婪、狡诈、勇敢、怯懦，都会暴露无遗。"
来的还是那两个人——文士和武士。文士依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武士则牵着几匹骏马，马背上驮着猎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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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点点头，带上子它和吕由，一行人策马出城。
出城十里，便是一片山林。这里原是古蜀国的王家猎场，秦灭蜀后改为官猎场，平日里禁止百姓入内。但对于耿家这样的豪族来说，花些钱财打点，借用一日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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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接过，小酌一口。酒很烈，入喉如火。
"好酒。"他赞道。
"李君喜欢就好。"耿通也喝了一口，"说起来，咱们北方人就该喝这种烈酒。蜀地的酒太温和了，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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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微微一笑："耿家主似乎对北方很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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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不变，人却会变。"李明衍意味深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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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你来我往，话里都带着机锋。
这时，烤肉的香味飘了过来。铁山亲自切了最嫩的一块鹿肉，恭敬地献给李明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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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西斜，狩猎也接近尾声。随从们开始收拾猎物，准备返程。
"今日收获不错。"耿通指着那一堆猎物，"李君，这些都是你的。"
"这怎么行？"李明衍推辞，"大家一起打的，理应平分。"
"李君这就见外了。"耿通摆手，"再说，这些猎物里，大半都是追风的功劳。追风现在是李君的狗，猎物自然也该是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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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看了看天色，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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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耿通端着酒杯，悄然来到李明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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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衍点点头，两人走到稍远的溪边。月光下，溪水潺潺，远处偶尔传来夜枭的叫声。
耿通亲自给李明衍斟了一杯酒："李君，你看这蜀地山水，可还入眼？"
"山清水秀，物产丰饶。"李明衍端起酒杯，"确是一方宝地。"
"岂止是宝地。"耿通眼中闪着精光，"这里山高朝堂远，天高任鸟飞。不像关中，处处掣肘，步步惊心。"
李明衍微微一笑："耿家主这话，意味深长啊。"
耿通也笑了，"李君来蜀地，想必也不只是为了寻访什么星垂之地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东西。
"李君，"耿通的声音压低了些，"今日这一场狩猎，在下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李明衍抿了口酒："愿闻其详。"
耿通指着不远处堆积的猎物："你看，今日收获颇丰。但若仔细算来，追风一只犬的战果，比其他所有猎犬加起来还要多。"
"确实如此。"李明衍点头。
"所以啊，"耿通意味深长地说，"猎犬不在多，贵在精。一只好犬，胜过十只庸犬。"
李明衍把玩着酒杯，不置可否。
"李君到蜀地，想必也需要'猎犬'吧？"耿通的目光变得锐利，"巴家、罗家，还有在下，自然都愿意为李君效力。但是..."
他凑近了些："三只猎犬，会不会太多了？猎物就这么多，分给三只，每只能得多少？倒不如..."
"倒不如如何？"李明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耿通深深地看着李明衍："倒不如只养一只最好的。其余的，不是饿死，就是被咬死，岂不是更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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