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爱与远近-《已相思,怕相思》

  洛洛怎么可能不在乎?从父兄宠爱的宝贝来到这个世间,变成孤独无依的鬼魂。

  那百年陪伴在小夭身边,见证她的幸福,衬托自己孤独。

  自言自语的百年,随风飘荡的百年、自我安慰的百年、惶惶不安的百年、前路未知的百年、跌跌撞撞的百年。

  谁还记得,那时的她只有十八岁?一夕之间,打破十八年的认知,夺走十八年的幸福。

  没有父兄宠爱滋养出乐观向前,不屈不挠的性格,必然疯了。

  神女的第一世离她太远太远,遥不可及。温暖她的每一世都不是神,而是人。

  眼中的蓝天是一块浅灰的幕布,鲜血是深灰的污渍,而绿叶与红花会融为相近的深灰色调。

  晚霞对她而言是天空渐渐变浅又变深,彩虹则是一道弧形排列的渐变灰带。

  能捕捉到银河最微弱的星光,明暗。却永远看不见星云瑰丽的粉紫色,色彩。

  朝瑶与无恙分别,推开房门,踏入黑暗的房间。失去明暗参照后,?视觉彻底失效?。

  她没有点亮烛火,没有使用任何术法与灵力,而是伸出双手摸索着前进,磕磕碰碰,跌跌撞撞。

  普通人没有灵力,没有天赋异禀,没有血脉高贵。无人托举,身后无人,独来独往,即使害怕也要向前走

  别人怕黑是怕鬼,她怕黑是因为连影子都消失。

  纱帐之后,一双眼睛默默注视摸索前进的她。屋内碰撞声时不时响起,相柳见她膝盖磕碰到案角,差点被书架绊倒,手不禁攥紧。

  在她即将触碰到榻边时悄然转身闭眼。

  朝瑶走到榻边撩开纱帐,摸到温热的身躯,轻轻推了推他肩膀,“你怎么不出声?”

  “你出去玩还不允我安寝?”相柳冷漠的声音有丝沙哑,仿佛不满在睡梦中被吵醒。

  朝瑶听着他不耐的声音,“哦,我洗漱去。”他就不能适当软化一下?全身布满鳞片像是天生戴盔甲。凤哥被气狠还能骂出几句真话,他的嘴像万年玄冰,你越狠他越硬。

  待她出去后,相柳平躺在榻上,屋内静谧无声。

  处理完事务,回来空无一人。

  摆摊时,蓐收默默站在旁边凝视她忽悠别人。收摊时,低头看她惊喜分享今日的收获。两人拿着贝币挑选瓜果,蓐收提着篮子,她往里面放,说说笑笑。

  九头妖的本能让他渴望独占,那一刻本能与杀意交织,但理智逼迫他克制。

  “阴晴不定的家伙,来而不见!”朝瑶一边踢着水花,一边骂相柳。

  以为他忙正事,没想到忙着回来睡觉?她辛辛苦苦干完活回来,还被他甩脸子?

  “九张脸,必须张张给他脸咋的?”

  “抱着自个尾巴睡吧!谁稀罕......”她真稀罕,夏季抱着蛇尾真是太舒服了。

  啪!手掌重重拍向水面,挫败!

  细如凝脂,凉而不寒,哪是冰蚕枕可比。

  天柜极端寒冷的天气,凤哥堪比电热毯。本以为自己是颜控,没想到最后成为实用主义。

  她今晚还就不抱了,朝瑶洗完澡随便找间屋子,闷头大睡。

  相柳???她溺水?洗澡把自己淹死了?

  小九和无恙不管多晚睡觉,每日雷打不动早起修炼。如今是人身愈发不敢耽误,他们爹教,只教一遍,记不住就不管。

  瑶儿耐心好,脾气好,奈何他们爹脾气不好,况且瑶儿事情多,他们也不好意思当废物。

  这段时间,左耳因此受益,他们指点无恙和小九时,也会指导自己。

  走到前院发现金萱他们早早离去,他们这才在前院放开手脚。

  “三位公子,我路上买了烙饼,再给你们熬点粥行吗?”厨娘张婶提着篮子,牵着小孙女进府,看见三位小公子已经在练武,远远招呼他们。

  圣女叮嘱她不用来的太早,早饭来的路上多买点油饼、面食就行。给的工钱多,就做做饭。一见面就给她一袋子贝币,让她缺什么买什么,昨日看见她小孙女还额外给红包。

  回去老头就念叨别仗着圣女好说话,心善,偷懒懈怠。不用他多说,她也得珍惜这份差事,多少人眼馋羡慕她能进来当厨娘。

  “张婶,你随便弄吧。”无恙侧身躲过小九枪尖,趁着空档回应张婶的话。

  “行。”张婶牵着小孙女去厨房,刚来还怕伺候不好,没想到几位小公子都格外好说话,不端架子。

  小孙女瞧着三位大哥哥打斗,不愿离去,但爷爷他们都让她听话,不能在圣女家乱来,可是圣女姐姐昨日很亲切,让她在前院随便玩,要去后院一定要找哥哥们带路。“奶奶,我能待在院子里看他们吗?”

  “你不能乱跑,乖乖坐在檐下。”

  “嗯,我知道。”昨日回去,左邻右舍的小伙伴就围着她打听,羡慕的很。

  晨雾未散,三道人影已在前院缠斗成一片残光。

  小九枪尖抖出九点寒星,每一刺都带着水浪般的连绵后劲。他忽然旋身一记“翻江式”,枪杆弯成惊弓弧度,猛地弹向无恙咽喉。

  恰似蛟尾拍浪,暗藏绞杀之力。

  无恙不退反进。长剑“铿”地格开枪杆,刃口擦出一串火星,借势腾空跃起,一招“裂空斩”当头劈下。剑风刚烈,竟将地面青石板震出蛛网裂痕。

  左耳始终游离在战圈边缘,他倏然从无恙侧翼闪出,两柄匕首毒蛇般咬向对方手腕,却在即将得手时撤招,原来只是虚晃,真正的杀招是袖中甩出的三道火焰,逼得小九回枪自救。

  “左耳!你又耍诈!”无恙喘着粗气笑骂,剑势却更凶三分,剑光织成银网罩向二人。

  小女孩看不清三人的身影,她只听见枪风呼啸如龙吟,剑鸣清越似虎啸,而蓝衫哥哥的身影时隐时现,

  对练结束,三人在前院用早饭,无恙招手让小女孩过来,把奶端给她。“长高点。”

  左耳淡定瞅着无恙,瑶儿说小九和无恙要长高,别天天被人嘲笑矮子,让他们每日早饭都要喝羊奶、牛奶。

  这两人不敢作弊,更不敢浪费,现在总算找到人代替。

  小女孩左右看了看,接过牛奶大口大口喝起来,小九赶紧把自己那份也递给她,“多喝点。”

  “哦。”小女孩瞅着冷傲的黑衣哥哥,急忙接过,这三人她最惧他。白衣哥哥爱笑,蓝衣哥哥与奶奶接触最多,黑衣哥哥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小九和无恙见有人帮忙,心满意足。瑶儿被骂出阴影,明明他们已经比她高了。

  “你要不要去后院玩?你每日帮我们把奶喝了,不许告诉瑶儿姐姐,我们可以带你去后院。”无恙笑容灿烂,侧身真挚地看着小女孩。

  “姐姐不问可以不说,她问就不能骗她。”小女孩诚恳地望着白衣哥哥,奶奶他们说过有事不能瞒着。

  无恙...........“这不叫骗,瑶儿姐姐事情多,这叫不麻烦。”

  “她问,我撒谎就是骗。”小女孩坚持不骗圣女姐姐,镇里人都说圣女姐姐是好人。

  现在小孩子这么有原则?瑶儿两颗糖给人家哄得团团转,难道是他们长得不面善?

  “告诉姐姐,我就不让你来玩。”小九冷着脸,严厉地盯着小女孩。

  小女孩畏惧他,不安撇着小手,眼神闪了闪,“好...好吧。”

  无恙???不要脸,吓人家一个人族女孩。心里吐槽却未阻止,毕竟目的达到。

  “你去给你奶奶说一声,我们带你去后院。”出声让小女孩告知一声。

  张婶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才让孙女跟着去玩,别人不放心,圣女这里倒是一百个放心。

  小女孩跟在三位哥哥身边,走过假山、月洞门,微张小口,惊叹注视着眼前的小山林。白衣哥哥推开唯一设有雕花门的院落。

  雕花门\"吱呀\"一声打开,刹那间,?浓烈的色彩与香气如浪头般扑来?。“哇~”小女孩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满园花浪翻涌,绛雪霏烟,蝶鸟逐香,恍坠云霞窟中。一院活色,半壁夭秾,藤垂璎珞,牡丹燃霞,惊起蝶雨沾衣。

  花丛中有一位白色锦服的俊美男子,比三位哥哥更好看。小女孩看呆,连害怕都忘了:“那位哥哥是神吗?”

  “别惹这位神。”凶神!小九快走几步,衣摆扫过地上?绵延的二月兰?。

  “她是谁?”防风邶扫了一眼无恙身边的小女孩,眼神锐利望向秋千架。

  她不如溺水,脑子进点水,洗洗脑子。大早上寻到她,抱着被子香梦沉沉。

  “张婶的孙女。”他爹神色阴郁,小九以为他爹不喜对方入院,手背于身后给无恙打手势。无恙带着小女孩走出院外,让她不必拘束。

  “你们昨晚去哪里了?”

  小九讲起昨晚安魂,蓐收表明心意与瑶儿的婉拒,还不忘打量他爹的眼神,怎么看不出是否高兴呢?

  “她还在睡,你们仔细那孩子跌入阵法。”防风邶说罢,转身走向她昨晚安寝的屋子。

  他爹是不是走错方向?后门在右边,瑶儿的屋子在前方,他怎么去左边?

  “嗯~”朝瑶睡梦中被人抱住,不乐意往旁边挪了挪。

  防风邶手臂垫在她脖颈下面,略微用力,她就转身抱住自己的腰身。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若是隔了山遥水远,倒也能强自按捺。白日里军营练兵,夜间修炼安眠,纵使影子在脑里转几转,也只当是窗前雪,片絮不沾身。

  可待得那人近在咫尺,便似天灵盖揭了封,三魂七魄从囟门里溜出去,理智竟比春日的柳絮还轻飘,风一吹就散了。

  原不论远近。远时是冰面下暗流,近时便成决堤洪水。非是忽然丧了智,实乃血肉之躯敌不过七窍玲珑。

  初时学蚕吐丝尚有分寸,后来竟把自己缠成茧。

  “陛下,此乃圣女道贺。”

  玱玹接过金萱递来的玉叶,看清上面的鎏金小字,树叶承情,枝繁叶茂,螽斯多子。

  “有心了。”玱玹紧握玉叶,不辨喜怒。

  她的人问也问不得,重伤禹疆,与蓐收深夜方归,情愿待在清水镇也不愿踏足辰荣山。

  人在爱欲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

  遣退众人,心绪凄迷。打开那间挂满画卷的暗室,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注视那卷她提着衣摆向他招手的画卷,“小玱玹,小玱玹,你快来啊。”花雨缤纷,回眸一笑,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白衣入梦夜夜荒唐,偏生理智二字,竟似个守山的老卒,死死把住念头闸门,任他千般想头,万种温存,统统拦在辰荣山。

  望长相思,望长相守,??奈何缘浅,恨难白首。

  什么都有了,洛洛回不来了,可她明明还在,却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