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那些事-《炮灰父女入赘后,全家后悔了》

  赈灾的事,十二天才结束,秦彦回京时,瘦了不少。

  没办法,天寒地冻,吃的都是干粮,烤的干巴巴的,实在没多少胃口。还有就是睡,租村里还能用的房子,也是要修补的。

  秦彦有一回都亲自上手了,没办法,那个村雪灾压塌两户人家。

  一家是老两口被房梁砸的,当场没了气息。剩下三个孙子,他们儿子早亡,儿媳也改嫁两年了。

  三孩子,最大的才十二岁,半大孩子呢。

  另一户房子塌的,倒是没死人,是一个缠绵病榻的寡妇,带六个孩子,三个是她孩子,另外三个是她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们。

  年岁最长的,也不过十四岁。

  秦彦自然多操心些。

  等他回京,才知道明珠大长公主中了奇毒。

  太医们无法解毒,还是周老出手。

  那是一种西北一带特有长的毒草,名曰百日醉。中毒之人,会在百日内,感觉到身体的慢慢不受控制,到最后全身都是毒素,人才没了气息。

  比起毒杀,此毒更主要折磨人用的。

  要不是周老年轻时候四处游历,刚好见过,他也解不了毒。

  方南枝跟着打下手,也涨了见识。

  不过,毒素还是影响了大长公主,现在她下半身瘫痪,需要慢慢才能恢复。

  值得一提的是,大长公主中毒,挖到了姚心身上。

  毒草被榨成汁,用来浸泡一个玉扳指。

  那玉扳指,是大长公主和陈子君定亲的信物。

  这么多年,外人没见过,但私下明珠大长公主,总忍不住拿来睹物思人。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文嬷嬷恰好是其中一个。

  文嬷嬷被抓后,明珠大长公主将她的亲近之人,全处理了,但没想到,常用的物什被动了手脚。

  文嬷嬷自知死路难逃,但她还想为子孙搏个性命,就如实招供了。

  就查到了姚心。

  等祝冠峰拿准了口供、上官的手书,准备周全去抓人,才发现,姚心在书房自尽了。

  姚心悬梁自尽,好在祝冠峰来的巧,救回一条人命。

  但姚心被救后,一直一言不发,不管用刑还是循循善诱,对方都不在乎。

  他存了死志,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祝冠峰请万胜、方南枝来见他,想撬开他的嘴。

  姚心是一点机会都不给,跟木头人似的,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趁着这段时间,祝冠峰查到了别的。

  姚心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姚氏不是。

  祝冠峰查姚氏,才发现了问题,姚氏族长有两个儿子,幼子几年前没了,那之后就是长子,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而长子是庶出,对,就是那个姚承文。

  对方被刑部抓了,担上了怂恿陈勇诬告大长公主的罪名。

  也就是说,姚族长后继无人。

  祝冠峰去姚氏在京城宅子跑了两趟,才发现姚氏多热闹。

  嫡支的两位少爷,没的没,被抓的被抓,而姚族长并不年轻了,甚至还缠绵病榻,不可能再有儿子。

  那姚氏未来的少主,就得从族里过继。

  各支都来了不少人,打着探望族长的名头,想将自家孩子,过继到族长名下。

  本就身体不太好的族长,直接被气晕了,被诊断出中风来,说话都有点流口水那种。

  姚氏族人不肯走,还要继续照顾族长。

  祝冠峰这个外人瞧着,再照顾十天半个月,都容易给姚族长伺候走了。

  这些无关案情。

  引起祝冠峰注意的是,通过探话,他知道,姚族长以前偏爱幼子。

  毕竟是嫡出嘛,以嫡为尊。

  可惜幼子短命,外出狩猎,结果遇到劫匪,慌不择路下坠亡了。

  幼子没了,姚族长只能培养长子,对长子很严苛,处处挑剔,但好在庶长子稳重,也得到了族里的认可。

  姚承文能站稳脚跟,还是姚心帮了忙。

  对方智多近妖,一直给姚承文出谋划策。

  祝冠峰总觉得哪儿不对,当初姚心眼盲就是高空坠落导致的。

  姚家人就爱时不时从空中掉落吗?

  再花了些银钱,派人从姚府的下人那里,打听出来。

  姚心年少时,曾在嫡出一脉受辱,侮辱他的就是姚承业——姚族长次子。

  姚承业曾逼迫姚心当众脱衣,要他自证清白,没有考试作弊。

  姚心若不答应,就有下人来硬的。

  当时姚心屈辱照做了,哪怕他没在族学考试作弊,但此事算丢了气节和名声,没少被人轻视。

  后来,姚心考中进士,得了重用,族里才开始努力修复和他的关系。

  姚承业前倨后恭,主动服软,姚心才和族里关系好了点。

  也就是说,两人有旧怨,且旧怨很深。

  知道这些,祝冠峰去见了姚承文一次,用计诈、威逼利诱,知道了更多的事。

  比如,姚承文和姚心的合作,不是在姚承业死后。

  早就开始了。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年少时的侮辱,哪能容易过去的?

  姚心帮他掌权,他帮姚心做些不方便露面的事。

  说不清谁吃亏,姚承文知道,他是庶出,要是不能展现更多的天资,哪怕姚承业死了,他也不能当下一任的族长。

  “所以你就杀了姚承业?”祝冠峰突然问。

  姚承文面色一变:“祝大人慎言。”

  祝冠峰盘腿坐在他对面,勾唇一笑:“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吧?”

  “你是被姚心算计来顶罪的,但我看你并不愤怒,似乎是心甘情愿的。”

  姚承文垂下眼眸,装傻。

  “我不知道祝大人在说什么。”

  “可谁会为旁人心甘情愿顶罪呢?除非是亲人或者至交。你们虽然都姓姚,但在姚心为官前,应该也是不熟悉的吧?”

  “那亲情没多说,只有利益交换,所以我猜测,是不是你有什么把柄在,让你愿意坐在这牢里?”

  “会是什么把柄呢?真的很难猜,会不会和你弟弟的死有关呢?”

  祝冠峰死死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姚承文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却咬紧牙关,不发一语。

  “庶子不好做吧?尤其是大家族的庶子。”

  “明明是长子,却因为生母是妾,就跟着被人轻视,得不到父亲的疼爱,甚至少数见父亲的几次,也是被训斥。”

  “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父亲不重视你,他们就敷衍你。”

  “而晚了你几年出生弟弟却不一样,一出生,就得到了父亲的疼爱、尊贵的身份、族人的讨好。”

  “哪怕你努力读书、样样比弟弟强,还不能被父亲多看一眼,哦不,或许还要被责备爱出风头,欺负幼弟?”

  “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

  祝冠峰一字一句的问,似乎是扣入他的心间。

  姚承文脸上已经惨白一片,拳头死死握着,却依旧装无辜。

  “祝大人,你猜错了,我和弟弟关系极好。”

  “呵,怎么个好法?你处处讨好,小心翼翼应和,也曾想照顾好幼弟,就能让父亲高看一眼吧?”

  “可惜你弟弟不是个好的,庶子,在他心里和下人差不多。”

  “他从不认你这个兄长,把你当成阿猫阿狗,你父亲是不是都看在眼里,却从没说过什么?”

  “唉,有弟弟太讨厌了,尤其是个嫡出的弟弟,凭什么轻轻松松拥有一切。”

  “要是没了这个弟弟,姚氏的权柄、父亲的在意,是不是都会落在你身上?嗯?”

  祝冠峰循循善诱,眼里特意露出两分讽刺。

  姚承文紧紧捏着的拳头已经青筋暴起,他身体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激动?

  猛然,他抬起头。

  “对!”

  “姚承业,他就不该出生。我小时候,也是被养在嫡母身下的,嫡母待我很宽厚。”

  “可自从有了姚承业,我又被送回生母身边。”

  “我嫡母是崔氏女,身份体面,陪嫁丰厚,而我的生母,不过区区商户女,她什么都给不了我。”

  “嫡母心里自此只有姚承业,就连眼高于顶的父亲,也会娇惯他。”

  “都是姚氏的子嗣,凭什么?我是长子,那一切都该属于我。”

  “姚承业被养的烂泥扶不上墙,文不成武不就,族里对他颇有说辞,有人提议父亲,当立我为少主,事后,我就要被父亲找理由打了三十板子。”

  “我带伤在祠堂养伤时候,姚承业却父亲亲自带着去拜访名师。”

  “姚承业是不是很该死?他抢走我的,我总要想办法抢回来。”

  “他临死的时候,哭的可惨了,头一次心甘情愿喊我大哥,喊得很亲切,我倒是怀念的很。”

  姚承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祝冠峰就觉得他病得不轻。

  一面埋怨生父嫡母的无情,弟弟的冷酷,一面又极度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真的挺变态的。

  但祝冠峰并不想细究人性的丑恶,他是来审案的。

  他趁热打铁。

  “杀姚承业,是姚心帮你出的主意?打猎场,是精心设计过的吧?”

  姚承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祝大人也看不起我吗?认为我没了姚心,就什么都不是?”

  祝冠峰挑眉,他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

  但显然,姚承文已经完全陷入癫狂,不会听他解释。

  他眼尾都泛红,脸上全是兴奋、焦躁、激动。

  “他是我杀的,我知道他平日喜欢打猎春游,就想办法,让他知道乌山上有猎物。”

  “先是用一头老虎,将他的护卫全引开,我带着他逃命,实际是送死。”

  “那场计划实在太完美了,护卫们都能作证,有老虎出没。”

  “而我们被找到的时候,是一起坠崖,不过弟弟被树枝划破了心口,而我重伤昏迷。”

  “弟弟下葬时候,嫡母哭的昏过去,是我带着重伤侍疾,说以后替弟弟尽孝,嫡母感动不已。”

  “父亲也没怀疑我,在我忙活葬礼,晕死过去三次后,父亲来找我,愿意全力培养我了。”

  姚承文似乎又回到了当时,他窃喜、忐忑、紧张、庆幸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祝冠峰看着他激动的通红的脸,只问了一句。

  “那为什么是坠崖的死法呢?”

  姚承文咧嘴笑了笑。

  “祝大人,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去定罪姚心吗?可惜,让你失望了,那只是个意外。”

  他只是没有找到旁的机会而已。

  祝冠峰看了他许久。

  “你入狱后,你家里派人来打点过,一次是你嫡母,一次是你父亲,从这个角度看,你的目的或许真的达成了。”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监牢。

  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笑声,姚承文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到最后整个身子都抽搐。

  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后悔。

  祝冠峰看出来,姚承文没说谎,他似乎很得意,亲手谋杀姚承业的事。

  语气都透着骄傲的感觉。

  但有些事,不是当事人实话实说,就是事情真相了。

  祝冠峰觉得姚承文很疯,但他脑子有点不够使。

  一个备受欺辱、在族里无权无势的庶子,拿什么去算计金尊玉贵的嫡少爷?

  姚心利用他,似乎是顺手就能做到的事。

  让他更坚定猜测的是,早先派出京城的人回来了。

  这几人是去姚心以前任职的地方,将姚心当年为什么会坠崖,为什么失明给调查一遍。

  还真有了进展。

  姚心,一个旁支子弟,出息后,压得姚氏所有子弟都喘不上气。

  尤其是姚承业,他自负是下一任族长,不甘心被人压在头上。

  何况,父亲常在耳边念叨,要他向姚心多学学,多上进。

  姚承业不服气,表面和姚心交好,背地里小动作就很多了。

  坠崖的事,就是姚承业做的,那是安排好的意外,可惜姚心命大,没死。

  姚承业做事又没清理过尾巴,姚心很快就查出来了。

  但当时,他已经眼瞎,没了官职,在族里也没利用价值,怎么也比不过嫡出的嫡子的。

  所以,姚心根本没闹出来。

  他自暴自弃,游山玩水,似乎彻底放弃了。

  这让姚承业很安心,甚至他觉得,没弄死姚心也好,看曾经的天之骄子狼狈苟活,也是一种快乐。

  也就是说,姚心和姚承业的恩怨,不止年轻时候那一次,还有杀人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