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王爷自己劝自己-《侯府忘恩义?摄政王撑腰,不原谅》

  裴应走了下来。

  他穿一件淡青色长袍,脚步缓慢,向萧怀沣行礼:“王爷。”

  王堂尧也从下面走上来,同样行礼:“王爷。”

  ——没人向骆宁行礼。

  雍王妃的威望,还是不够的。骆宁娘家几个女人被封诰命,荣耀有限。

  要是她的叔叔、她弟弟都有了官身,骆家的地位才会更升一层。否则,一个爵位、几个诰命,在门阀跟前毫无分量。

  骆宁静静立在旁边。

  “来做什么?”萧怀沣淡淡扫一眼他们。

  王堂尧先开口:“下官是办案。听小沙弥说,住持人在此处,特意寻过来。”

  裴应没回答。

  萧怀沣:“你自去吧。”

  王堂尧颔首,进去偏殿了。

  萧怀沣看向裴应,以及他手中笛子:“你好闲情逸致。”

  裴应瘦了很多。

  越是瘦,越显得清雅。

  骆宁听了他的笛声,不知如何与他说话。安慰都显得敷衍,像是往他伤口撒盐。

  她索性低垂着视线。

  “给我娘在法华寺立了一个长生牌位,吹一曲送送她。”裴应语气很淡。

  萧怀沣声音不善:“她祸乱朝纲,罪有应得!”

  “我不曾替她翻案,王爷倒也没必要着急诋毁。不过是成王败寇。比起王爷,我娘的‘祸乱’,又算得了什么?”裴应冷冷道。

  萧怀沣:“你污蔑本王?”

  “王爷若不满,也请旨杀了我。”他道。

  说罢,他转身下了台阶。

  路过骆宁时,他看了眼她。没有怨怼,只余下说不尽的哀伤。

  骆宁回视他,很快挪开了目光。她应该虚伪、大方,说几句“节哀”的话。

  可她不想。

  今生,他是否还要去做和尚?也许这是他的归宿。

  裴应的脚步渐渐远去,“冯夫人”也像是慢慢走远。

  哪怕骆宁再回到韶阳,也找不到当年的情谊了。

  “回神!”耳边是萧怀沣的声音。

  低沉,却似带着雷霆之怒。

  骆宁瞧见了他眼底的不满。压抑着,却似要破土而出。

  “是,王爷。”她往后退一步,恭敬应道。

  萧怀沣:“回去吧。”

  他们俩往外走,迎客僧上前,笑着对萧怀沣说:“王爷,素斋已经备好……”

  “撤了。”他道。

  迎客僧微愣,但很快应是。

  下山时,他没有牵骆宁的手。骆宁足下打滑,不敢走得太急,不知不觉竟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看了眼身后,两名副将一直跟着她,骆宁索性慢慢走。

  很快,萧怀沣的身影竟消失在她视线里了。

  到了山脚下,把带过来的人都留下来保护骆宁,萧怀沣解了一匹马,跨上就急奔而去。

  他在偏殿就听到了笛声,断断续续的,很像是裴应吹的。当时就心口一沉。

  待他走出来,就瞧见骆宁站在树下,听了半晌;而后,她伸手抹泪。

  萧怀沣只感觉胸膛窒闷,似落入了水中,积压得他喘不上气。

  马儿快速急奔,微寒又潮湿的风吹拂,他心口郁结渐渐散了。

  “裴应要是比得过本王,阿宁当年就不会登雍王府的门。”他想。

  裴应是嘉鸿大长公主的儿子,是裴氏的嫡长孙,素有名声。骆宁要是觉得他可靠,又有在韶阳的情谊,她会投靠嘉鸿大长公主。

  骆宁却选择了萧怀沣。

  由此可见,在骆宁心中,也不过是被笛声勾动的一抹往事。

  裴应远不及萧怀沣!

  而骆宁,实在眼光很好。举止大方、行事稳妥。再难过,也没有走向裴应,都没有与他眼神勾连。

  萧怀沣想到这里,突然勒马停下,自己调转马头,回去了。

  骆宁刚刚下山,待要上马车时,听到了急促马蹄声。

  萧怀沣去而复返,她微讶。

  “……你等会儿想吃什么?”他问,“快到饭点了。”

  骆宁看他神色。

  面无表情的脸上,总没什么多余情绪。

  可眼睛里没了方才的怒气。

  骆宁大着胆子说:“王爷,您还记得不记得,有次皇后娘娘来替大皇子祈福,也是在法华寺?咱们回去时,路过一个小馆子……”

  “皇后娘娘”几个字,骆宁偷偷加重了音。

  萧怀沣表情却没有半分异样:“想吃那家?本王提醒你,那次可能只是饿极了。小馆子的饭菜,未必还合口味。”

  “不合口味,下次就再也不去了。”骆宁说,“今日可以尝尝。”

  “上车。”他道。

  车夫要放下马凳时,萧怀沣上前,握住了她的腰,轻轻松松将她拎了上去。

  骆宁:“……”

  她转身坐进了马车里。

  萧怀沣也坐进来。

  他同她说:“方才住持告诉本王,在法华寺抓了几个人,可能是北狄的奸细。”

  他很自然接上了方才的话,直接把裴应忽略。

  骆宁:“竟还有北狄的奸细?”

  “从上个月开始,他们就频繁活跃。只是没顾上跟你说。”萧怀沣道。

  怪不得住持想让骆宁避开。

  在住持看来,这属于军中机密,哪怕是王妃也不能听。

  萧怀沣却直接告诉了她。

  “法华寺的住持……”

  “他是父皇安排的人。”萧怀沣道。

  “那慧能法师呢?”骆宁问。

  “他这个人交际广,偶尔到母后跟前走动。可能是宫中的眼线。”萧怀沣说。

  骆宁:“他以前跟邱士东关系不错。”

  “他与很多人都有来往,入世很深。”萧怀沣道。

  夫妻俩如此闲话,马车到了小馆子。

  骆宁同萧怀沣上了同一个雅座,点了几样上次觉得很好吃的菜。

  “……王爷,其实我与裴世子不算熟。”骆宁突然开口。

  萧怀沣表情一滞。

  “也许您不爱听,但我不想有什么误会。”骆宁说,“您方才不会以为我哭了吧?是雨水落在了我脸上。”

  萧怀沣:“本王的王妃,岂会随意哭哭啼啼?我本就没怀疑过。”

  语调微微上扬。

  他相信。

  骆宁心口莫名一暖。

  她以为解释不清的话,却毫不费力被他信任了。

  “当年‘冯夫人’……”

  骆宁坐在这个油污、陈旧的雅座,把当年在韶阳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萧怀沣听。

  她没有沉迷笛声。

  是冯夫人在那段日子里,温暖着她。

  她觉得欠裴应一点什么。

  那点愧疚,不包括嘉鸿大长公主的死。她该死。

  “过去的事了。”骆宁道。

  萧怀沣:“能这么想,你很通透。”

  小伙计陆陆续续给他们上菜。

  萧怀沣觉得今日的饭菜,比上次还要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