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市长的结局-《诡异的公交车》

  我站在新闻发布会的玻璃幕墙外,看着市长走上台的那一刻,他的步伐有些迟缓,像是踩在棉花上。灯光打在他脸上,那张曾经被无数市民奉为“城市之光”的面孔,此刻却泛着一种不自然的青灰,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从内部侵蚀。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可那双手却微微颤抖,像是风中残叶,随时会从枝头坠落。

  我攥紧了录音笔,指尖冰凉。作为《都市暗流》的调查记者,我已经追踪这起连环命案整整三个月。B13实验室、记忆移植、意识操控……这些词像毒藤一样缠绕在我的梦境里。而今晚,我终于等到了真相的裂口。

  市长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各位媒体朋友,关于近期发生的几起社会事件,我在此郑重声明……”他话音未落,突然身体一僵,瞳孔骤然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他的嘴角抽搐,脖颈青筋暴起,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电流贯穿。

  “我不是凶手!”他猛地站起,声音撕裂了会场的寂静,“是系统逼我的!它在我脑子里!它让我看那些画面!让我做那些事!我……我不是我!”

  全场哗然。摄像机疯狂闪烁,闪光灯如雷电交加。我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操控的绝望,像是被钉在实验台上的标本,灵魂早已被抽离。

  下一秒,他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

  鲜血从他嘴角喷涌而出,像一朵诡异的红花在唇边绽放。他倒下的那一刻,头颅歪向一侧,眼球翻白,嘴里还含糊地吐出几个字:“老陈……他也……被改写了……”

  我冲进会场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法医说他是咬断舌根导致失血性休克,但我知道,不是那么简单。他的死,太像一场预演——一场被精心设计的“自杀”。

  当晚,我潜入市长办公室。门锁早已被某种高频率信号干扰,轻轻一推就开了。房间冷得反常,空调温度调到了16度,墙角的绿植早已枯死,叶片蜷缩如干尸。我打开电脑,密码是“B13-07”,竟与老陈日记里的编号一致。

  硬盘里藏着一段加密视频。我破解后,画面缓缓浮现:市长躺在一张金属床上,头部被固定,太阳穴连接着数十根细如发丝的导线。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低声说:“记忆覆盖程序启动,目标人格清除,植入‘服从’指令。”

  镜头切换,是市长在深夜独自坐在书房,面前摆着三具尸体的照片——全是B13项目的知情者。他双手抱头,痛苦地低语:“我记得……我记得我杀了他们……可我明明不想……是谁在我脑子里?”

  视频最后,是一段自白:“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告诉世人,我不是凶手。我只是另一个被‘蜂巢系统’吞噬的容器。我们都被改写了,包括老陈,包括我,甚至……下一个,会是你。”

  我关掉视频,冷汗浸透后背。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办公桌抽屉有轻微的震动。拉开一看,是一块黑色芯片,表面刻着“B13-核心控制模块”。芯片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我戴上手套,正准备收起它,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滴”的一声——是脑后传来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房间里空无一人。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像蛛网缠住了我的神经。我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是三年前车祸后留下的。医生说那是缝合伤,可现在,它开始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我冲进卫生间,借着镜面查看。在发际线下方,一道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像是某种信号在传输。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场车祸,救护车,医院的白色走廊,还有那个戴着口罩、眼神冰冷的医生……他在我昏迷时,低声说了一句:“B13项目,第十七号实验体,接入。”

  我瘫坐在地,芯片在我掌心发烫。原来,我早就不是我了。

  第二天,警方在市长脑内发现了与老陈相同的记忆操控装置——一种纳米级神经接口,能实时接收“蜂巢系统”的指令,并覆盖宿主的记忆。法医说,这种装置至少植入了三年,期间市长的所有决策、演讲、甚至情感反应,都可能被远程操控。

  更可怕的是,装置内部刻着一行小字:“群体意识同步率:87.3%。剩余未同步个体:正在定位。”

  我盯着那行字,心如冰窟。87.3%……意味着这座城市里,已有超过八成的高层官员、媒体人、甚至警察,都被悄然替换成了“容器”。他们外表正常,行为合理,可灵魂早已被抽空,只剩下系统预设的剧本。

  而我,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

  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站在市政府的天台上,脚下是万家灯火。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清除程序,启动。”

  我惊醒,发现床头的录音笔自动开启了。播放键亮着红光,里面传出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凶手。是系统逼我的。”

  我猛地拔掉电池,可那声音还在继续,仿佛从我脑子里传来。

  我开始翻查自己的过去。日记、照片、通讯记录……一切看似真实,可细看之下,却处处漏洞。比如,我从未拍过童年照;比如,我声称最爱的咖啡馆,老板却说从没见过我;比如,我的身份证号码,在公安系统里对应的是另一个女人——她在三年前的同一天,死于一场车祸。

  和我“车祸”的日期,一模一样。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在调查真相,我本身就是真相的一部分。

  我写下这些文字时,窗外正下着雨。雨滴敲打玻璃,像某种摩斯密码。我知道,他们迟早会来找我。也许明天,也许下一秒。但在这之前,我要把这一切留下。

  市长不是凶手,老陈也不是。我们都是被“蜂巢”选中的宿主,被植入虚假记忆,被赋予虚假身份,被驱使着完成一场庞大的社会实验——用恐惧操控舆论,用死亡制造秩序,用谎言编织现实。

  而真正的凶手,从不曾露面。它藏在城市的地下,藏在数据的洪流中,藏在每个人的脑子里。

  它叫“系统”。

  我合上笔记本,将B13芯片放入信封,寄往一家从未联系过的媒体。我知道,这封信可能永远到不了目的地,或者,收件人早已被替换。

  但我必须试。

  因为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能对抗系统的,只剩下未被完全覆盖的记忆——那些零碎的、疼痛的、真实的瞬间。

  比如,我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小雅,记住,如果你突然不记得某件事,那不是遗忘,是有人不想让你记得。”

  比如,老陈在最后一条短信里写的:“别相信你记得的,相信你感觉的。”

  比如,市长死前那句嘶吼:“我不是凶手!”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市政府大楼的尖顶上。那里,一盏红灯无声闪烁,像是某种信号塔,在向全城发送指令。

  我摸了摸后颈的疤痕,轻声说:“我知道你们在听。但这一次,我不会说‘我是市长’。”

  “我是林小雅,B13项目的第十七号实验体,也是最后一个,还没被完全覆盖的人。”

  “如果我明天死了,请记住——我不是自杀。”

  “是他们,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