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皇后薨逝-《宫斗不如养崽,娘娘一路稳赢》

  杨佩宁回过头,“已经谢过了,你安心养病就是了。”

  连彰颔首,不再追问。

  出皇子所,她问扶桑,“陈合松的药配好了吗?”

  扶桑笑着回话,“昨日已经送过来了。娘娘重金赏赐,更给了不少积年珍贵的药材出来给他练手,陈太医十分欢喜,日日只恨不能睡在太医署研究。”

  杨佩宁点头,“本宫看重的,也就是他的精神气儿。”语罢,她嘱咐扶桑,“找个时间,让人把药丸拿给程让。都是些好药,想来他也用得上。”

  扶桑应了,“程中监掌着一支千牛卫兵,在陛下身边办差,受尽器重,日日少不得要做许多出生入死的活计,伤筋动骨是在所难免。娘娘用数种珍稀药材令陈合松研制出来的药丸,功效甚剧,比之三七血竭见效快得多,程中监必定如获至宝。”

  “互惠惠利罢了。”

  杨佩宁上了轿辇,闭目养神。

  走到椒房宫附近的时候,突见一个内侍哭天抹泪地奔出来,口中高呼:

  “皇后娘娘薨逝了!”

  杨佩宁叫人落轿,看向终于敞开了的椒房宫正大门。

  早在几日前,王涯还在牢狱之中的时候,皇后就已经悄然离世。

  崇庆帝却一直秘不发丧,拖到王涯问斩后的这一日,宫中才对外宣布皇后是因父亲之死而崩溃抑郁,抱病身亡。

  几乎是在消息流出的那短短几个时辰之内,自椒房宫扩散到整个皇城,乃至整个京城,一片缟素。

  歌舞不兴,酒宴停滞。

  发妻离世,崇庆帝大恸,辍朝十日,病不能起,令庆王代理朝政。

  天下百姓,莫不赞帝王贤德而深情,更无限敬佩于他。

  毕竟,王家是皇后母族,杨家是宠妃母族,王杨获罪,崇庆帝不因风花雪月的情爱而偏袒包庇,英明治下,但亦不曾因为王杨两家官员们的恶行而过度牵连冷落后妃,反而尽显包容和宽仁,此举,兼具君主之威与夫君之仁,天下百姓莫不推崇。

  与此同时,关于皇后是如何亲敬侍君,规劝母族的言论占据了百姓口中皇后形象的主流。

  淑妃杨氏曾领三皇子援捐边关战事,在谋逆臣子晟王抨击君主时犀利回击替天子挽尊,后又书信规劝华阴杨氏一族散财支援南方水灾这些义举,也渐渐被百姓们口口相传。

  杨政获罪后,杨佩宁自王府起就一直背着的妖妃之名,在百姓们的赞颂声中土崩瓦解,成为天下人心目中贤妃的模样。

  福星永宁公主的存在,更是天下悉知。

  人们赞叹皇后和宠妃贤德的同时,不由感慨崇庆帝乃是千古未有真正受命于天的天子。

  一时间,景朝上下,对崇庆帝治世之能,有口皆碑!

  崇庆帝威望更胜从前,老弱妇孺皆赞其行,自发组织为皇后布置路祭,清扫前路。

  更有京城中外的戏曲班子,甚至以崇庆帝、皇后及宠妃淑妃为原型,编写了一出贤君治下的戏码。

  皇后梓宫离宫的那一日,崇庆帝自病榻之上强撑起,亲手替皇后写了挽联,一代帝王,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好诗文者,接连写出赞颂帝后青梅竹马、相互扶持的情深诗词来,当作传世着书的依据。

  送皇后入帝陵回来的时候,已经夜了。

  杨佩宁坐在倚华宫政殿门口的廊檐底下,看宫人们撤掉小面积的白色缎带。

  扶桑上前,为她披上蓬衣。

  “近来天气转凉,娘娘可别冷着了。”

  杨佩宁回神,“帝陵才冷,宫里倒还好些。”

  扶桑将蓬衣带子给她系好,“陛下又去了椒房宫,说是睹物思人。又叫内府局的人将皇后曾在潜邸和东宫用过的物件搬到椒房宫来,一一摆置,仿佛皇后还在一般。外头,都说陛下与皇后娘娘情深似海,是天定的姻缘。”

  杨佩宁闻言,连冷笑都挤不出来,只有麻木之感。

  “他杀了有从龙之功的岳丈王涯,又清算了皇后母族那么多人,若是再不表现得深情一些,日后史书工笔,必定要留下他残暴冷漠的言词来。他怎么肯呢?所以不遗余力地让天下人知晓,他有多爱皇后,皇后又有多爱他。文人墨客们,竞相追逐帝王心,也当睁眼瞎写出那些陈词滥调来。”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讥讽出声。

  “或许那些文人也不都是眼瞎的,确也见过王府时期帝后恩爱的模样。可怎知,皇帝欺辱皇后之深呢?”

  “勾引她,惹她爱慕,予她海誓山盟和名分。”

  “却又在得逞之后对她狠下杀手,几度令皇后流产,更让她从此不能生育。”

  “惹她妒忌,招她仇怨,诱她戕害嫔妃皇嗣,替他达成政治目的,却又在下一刻弃之如敝履,令她郁郁不得志,少言寡欢。”

  “伤她族人,害她性命,待她刻薄,却又在她悲凉凄惨死去后,极尽深情之表演,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成全自己的帝王路。”

  “早在皇后作为王氏嫡女嫁给他的那一日,就注定不能善终。”

  “我曾亲眼见证他一路攀登到荣贵鼎峰,也亲眼见王凝如何从一个大方端华的王妃被碾碎入泥土成为铁石心肠的皇后。”

  “嫁给帝王,是她一生悲剧的开始。这无关皇后是谁,更无关她是否聪慧贤良。因为她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

  “乃至于日后,这个在帝王盛年病逝的皇后,也会持续留在后宫嫔妃的阴影之中,继续为他制衡下一个皇后。”

  风过回廊,晃动精致雀替下挂着的灯笼。

  扶桑侍立在她身侧,替她挡住来风。

  “娘娘今日,似乎格外惋惜感慨。”

  “王氏一族该死,皇后该死,可最该死的人,分明还在扮演着情深几许。”杨佩宁攥紧了手,“扶桑,他真令我恶心。”

  扶桑知道,她惋惜的不是皇后,而是那些似百花一样,在还未盛放前,就被人摘下来亵玩踩踏的女子们。

  她们不是生来歹毒,而是被人生生逼成了恶妇。

  扶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给予她安慰,“总归这一个月宫中忌讳着皇后丧事,是不必侍寝和宫宴的。娘娘不是说,重阳那日三殿下的生辰宴也要从简吗?既然如此,不如娘娘就抱病罢,也省得心烦。”

  杨佩宁颔首,想起芬芳和程让之前给她汇报的事情,眼中闪过深思,“是了,秋来转凉,本宫也的确该病一病了。你去,叫陈合松来。”

  淑妃病了的消息传来时,崇庆帝正在椒房宫,衣襟大敞,脚边并四五个貌美宫女颤抖地跪着,他的脸上,既无发妻死去的悲伤哀痛,更无彻底清肃王氏一族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高涨的愤怒和恨意。

  他强压着情绪,自顾自将衣襟合拢往外走,“免去淑妃早晚祭拜,给送去补药,命医师们好生照料着。让程让来,将里头收拾干净。”

  曹恩保心尖儿一震,回看了内殿之中尚且年轻可人的几个小宫女。

  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

  他回头,沉默地应了一声,“是。”

  得知淑妃生病,德妃舒嫔等人皆赶来看望,饶是贵妃,也打发了掌殿女官来探望。

  却见她隔着帷幔,躺在床上连身子都起不来,参汤都不离口。

  德妃见了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恼恨,对着纸鸢冷嘲热讽。

  “贵妃娘娘还真是大度,竟也舍得派人屈尊来倚华宫走上一遭了,是打量着来看淑妃是否活得安稳吗?”她忍不住大骂,“皇后才走不久,贵妃就这样急不可耐对宠妃下手吗?”

  “德妃娘娘慎言!”纸鸢大惊失色,连忙让身后的宫女们将贵妃给的珍贵药材补品等尽数奉上,“娘娘忙着料理祭拜皇后之事,无暇前来,确也很关心淑妃娘娘病况,特地叫奴婢送来这些东西,愿淑妃娘娘早日康复。”

  “咳咳……”杨佩宁咳嗽着,隔着帷幔柔声劝德妃,“姐姐误会了……”

  可话至此,却是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完。

  惹得德妃又瞪纸鸢。

  还是扶桑替自家主子开口,“我家主子生公主时候,就落下了病根,此前中秋宫宴又喝下了那样的毒物,身子更是受损,这些时日,先是三皇子受伤再是皇后丧仪,娘娘拖着病体许久,昨儿去了帝陵吹了风,回来便发热起来,实在并非有意。”

  纸鸢闻言,连忙替贵妃表达了关心,一点不敢失礼。

  德妃尤嫌不足,对关雎宫的人横眉冷对,讽刺不迭。

  “难道你敢说你家娘娘没有半点称后的心思吗?在这里遮掩什么,倒没意思得很。”

  纸鸢应和着,言语很是委婉。

  倒是旁边跟着来的雁归,有些生气。

  出了倚华宫就耷拉下脸皮。

  “你这么低声下气地做什么?我们娘娘可是贵妃,如今更是后宫真正的掌权人!淑妃病重不参与祭拜皇后之事,贵妃娘娘能够体谅她就不错了,德妃竟然还敢反言讥讽,实在是不知所谓!你倒还巴巴地赶着来,瞧,这下可好了?”

  纸鸢只能低声劝告她,“就是因为皇后病逝,宫中无后,娘娘才更处于风口浪尖。若是淑妃病重娘娘都不理会,岂不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

  雁归听了皱眉,“京城这边就是规距繁多,惹人讨厌!竟然还不如边关轻松呢!”

  “那哪能一样呢?娘娘若想问鼎中宫之位,这些面子上的功夫,最是少不了的。”

  总算是劝下雁归来,回关雎宫的路上,偶遇文嫔杨婉因,二人见礼后迅速离去了,并未攀谈。

  杨婉因却觉得受了冷落,冷哼一声。

  “本宫不过禁足几日而已,这些人就打量着本宫不受宠开始冷冷的了。”

  菊韵在一旁,听了这话心中也很义愤填膺。

  “娘娘已经出了禁足,等这一个月过去,娘娘必定艳惊四座!到时候她们想要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杨婉因一想也是,“玉露生津膏送来了吗?”

  菊韵一听这个就变脸笑起来,“庆王爷特地所赠,听闻娘娘用完了,马不停蹄地就送来了呢,”说着,她低声对杨婉因道,“此外,并二千两银票,都是给娘娘您花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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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婉因颔首,眼里添了些柔情之色。

  “他倒是懂得本宫的心思。”

  菊韵笑意更深,“若是不知娘娘心思,如何讨得娘娘欢心呢?”

  提起庆王,她就十分来劲,“可见,王爷是真心实意对娘娘好。王爷如今都代理政事了呢,在外人眼里与陛下也无异了,十分的受器重。”

  杨婉因闻言轻叹,眼里尽是哀伤之色。

  “只可惜,他的深情,本宫此生是不能回应了。”

  菊韵替两个有情人感到惋惜,“王爷说了,他本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不喜拘束,但如今愿意为陛下出生入死,只为挣得些许荣光,永生永世做娘娘的依靠。”

  杨婉因听了也不由动容。

  “本宫书房里写的诗,给他送去一首罢,聊以慰藉。”

  一直跟在旁边的墨菊听着主仆二人谈论此事,只恨此时没有瞎了眼睛聋了耳。

  她是主子禁足的这段时间才晓得,自家主子竟然和庆王有往来!

  一个嫔妃,和皇帝的亲弟弟居然有交情和书信来往!

  落在世人眼里,这几乎可以说是乱伦了。

  自家主子却只说她与庆王是知己,无关情爱。

  可堂堂一个亲王,什么情爱非要和皇帝的妃子谈呢?

  这样杀头灭九族的事情,自家主子却乐在其中。

  墨菊每想一回,都觉得胆战心惊。

  可许是看她都知道了这些事情,二人越来越不避讳。

  墨菊很害怕,甚至有强烈的预感,有朝一日她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死!

  她恐惧极了。

  所以哪怕她知道主子的举止不合乎规距,她也不敢出声劝,沉默以对。

  前头菊韵在问她是否要去倚华宫探望。

  文嫔拒绝,本想打道回府,忽然想到什么,“杨佩宁定是与皇后交恶已久不愿意祭拜皇后才装病的,如此善妒之人,陛下必定容不下她!”

  “改道,咱们去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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