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潘震正在经历着世界观的崩塌与重塑，以及实力上的质的飞越时。
杂货铺的另一个角落，则上演着一出充满了悲凉与讽刺的最终审判。
顾离的目光从那柄神威滔天的三尖两刃刀上移开。
他缓缓转身，眼神淡漠如水。
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依旧瘫倒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般的机械身躯上。
那是饕餮之王，噬嗥。
此刻的这位冥河星系最高指挥官，威严尽失。
他口中不断念叨着“女神”“圣光”之类的胡话，电子合成音因为逻辑核心的过载而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滋滋的电流声。
他的精神已经彻底错乱。
那所谓的“虚空引擎”，在真正的不可名状恐惧面前，脆弱得像是个笑话。
顾离看着他。
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弧度。
“好了。”
顾离拍了拍手，声音并不大，却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清晰回荡。
“现在，该来算算你的账了。”
顾离的声音虽然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但传入噬嗥王的耳中，却不亚于来自于地狱深处的魔鬼低语。
那原本因为沉浸在“女神”幻想中而变得痴迷、狂热的电子牛眼，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猛地一颤！
那是生物本能的战栗。
哪怕他已经将自己改造成了纯粹的机甲身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这个“奸商”的本能恐惧，依旧让他那混乱不堪的思绪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逻辑电路强行重启。
眼前的红光闪烁了几下，终于重新聚焦。
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血红的、依旧残留着疯狂余韵的眼眸，死死看向了顾离的虚拟影像。
“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警惕与不安。
就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面对手持棍棒的人类时，发出的最后呜咽。
“干什么？”
顾离笑了。
笑得是如此的“和善”，正如那些在闹市中磨刀霍霍的屠夫。
“当然是进行任务结算啊。”
顾离摊开双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难道你忘了？你可是也接了【Scp-大逃亡】这个任务的啊。”
“既然接了任务，享受了本小店提供的‘跨次元旅游服务’，那么回来之后，自然是要算账的。”
顾离一边说着，一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嗡！
另一块巨大的全息光幕凭空浮现。
那光幕之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下，最终定格成一份触目惊心的报告。
那是饕餮军团这次任务的“战损报告”，也是一份耻辱的判决书。
【任务参与者：饕餮文明】
【带队者：饕餮王-噬嗥】
【参与人数：21人（包括噬嗥王）】
【任务完成度评定：F--（彻底失败，简直是灾难）】
顾离指着光幕，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来，让我们一条条回顾一下，你们饕餮军团在那边世界的精彩表现。”
【任务表现评定：】
【1、严重缺乏情报分析能力与危机意识。】
“在进入任务世界的第一时间，面对Keter级收容物Scp-076-2（亚伯），你们没有选择规避，没有选择侦察，而是选择了最愚蠢的‘骑脸输出’。”
顾离摇了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主动挑衅一个复活了无数次、杀戮成性的远古半神？你们的虚空引擎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结果呢？导致军团成员被屠杀殆尽，严重拖延任务进度。扣分！”
【2、无视友军警告，极度自负与傲慢。】
“烈阳星的蕾娜曾多次提醒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可你们呢？”
“在Scp-073（该隐）面前进行毫无意义的火力覆盖。”
“你们难道不知道，对着一个能百分百反弹伤害的存在开火，等于是在自杀吗？”
“导致军团成员自相残杀，全军覆没。这种死法，简直是诸天万界的笑柄。扣分！”
【3、意志力薄弱，精神防线极其脆弱。】
“遭遇Scp-166（魅魔少女）模因污染。”
“作为一个已经抛弃了肉体、自诩为高等进化的机械生命，你竟然会被针对原始欲望的模因控制？”
“不仅心智被夺，还反过来充当护花使者，主动攻击友军烈阳文明，背叛盟约。”
“噬嗥，你这不仅仅是丢人，你这是在把饕餮文明的脸面扔在地上踩。扣分！扣大分！”
【4、全程划水，毫无建树。】
“任务全程，除了添乱、送人头、以及暴露自己文明的愚蠢和傲慢之外，未做出任何正面贡献。”
“你们的存在，对于任务本身而言，就是最大的负面bUFF。”
“扣分！扣到姥姥家！”
随着顾离一条条地念出那些罪状。
光幕上的字体颜色变得越来越红，最后简直要滴出血来。
噬嗥王呆滞地听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逻辑核心上。
羞耻、愤怒、恐惧……各种数据流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最终的结算。”
顾离打了个响指。
【最终结算：】
【任务奖励：0点贡献值。】
【任务惩罚：】
【1、鉴于饕餮文明在任务中的恶劣表现，以及对友军造成的巨大困扰，严重影响了店铺声誉，罚款贡献值五万点！】
【2、鉴于带队者噬嗥王，在任务中临阵脱逃、跪地求饶、背叛盟友，严重玷污了“王”的尊严，破坏了诸天万界所有“参赛选手”的竞技精神。特此，永久剥夺其参与本店任何“次元任务”的资格！】
【3、鉴于饕餮军团在此次任务中表现出的“极度不专业”与“极度不友好”态度，本店将暂时中止与其的一切商业合作，直到……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叫‘尊重’为止。】
一条条！
一款款！
那用最刺眼的血红色字体所罗列出来的“罪状”与“惩罚”！
如同最锋利的、淬了剧毒的尖刀！
狠狠地扎进了噬嗥王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体内某个核心部件碎裂的声音。
那是他的骄傲，是他身为饕餮之王的自尊。
“不……不可能！”
噬嗥王看着那光幕之上的内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机甲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那刚刚才恢复了一丝清明的神智，再一次被滔天的愤怒与屈辱所淹没！
“凭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电子眼中射出两道充满了仇恨的红光。
“凭什么潘震那个老东西，死了那么多人，还能拿到十万贡献值？！”
“他的手下也死光了！他也狼狈不堪！他也失败了！”
“而我！我只是……我只是……战术性失误！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克制我的东西！”
“你竟然要罚我五万？！”
“五万贡献值！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整个饕餮军团数百年掠夺的资源总和！”
“你这是敲诈！是勒索！是黑店！”
他咆哮着，挣扎着。
机械手臂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痕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过去将那块可恶的光幕撕成碎片，想要将眼前这个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男人撕碎！
然而。
他那身受重创的身体，却根本无法支撑他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他的引擎已经过载，他的能量回路已经断裂。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堆会叫唤的废铁。
顾离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无能狂怒的滑稽模样，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冰冷。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在玻璃瓶中绝望撞击的苍蝇。
“凭什么？”
顾离向前迈了一步，身影虽然是虚拟的，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凭，潘震虽然也死了人，但他们是为了‘守护’，是为了给同伴创造生路而死！他们的牺牲，有价值！他们展现了文明的韧性与烈阳的军魂！”
“而你的手下呢？”
顾离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他们是为了你的‘狂妄’，为了你的‘愚蠢’，为了你的‘无知’而白白送死！”
“他们死的毫无意义，甚至有些可笑。”
“他们的牺牲，一文不值！”
“就凭，潘震带回来了连我都眼馋的‘情报’！他用生命换来了关于那个世界规则的一手资料！”
“而你呢？你带回来了什么？”
顾离上下打量着噬嗥王，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除了一个被玩坏了的脑子，和一身洗不掉的骚味，你还带回来了什么？”
“难道你指望我把你那些关于魅魔的意淫画面当做情报回收吗？”
“至于，敲诈？勒索？”
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的漠然。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噬嗥，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你以为，这里是你们饕餮的菜市场吗？可以让你讨价还价？”
“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吗？”
顾离微微俯身，目光直视噬嗥王那闪烁不定的电子眼。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个念头，你，和你那停泊在星系之外的、破铜烂铁般的舰队，就会在下一秒，从这个‘故事’里被彻底抹除？”
“连同你们那个所谓的死神卡尔，都救不了你们。”
顾离的声音很轻。
轻得像是一阵风。
但那里面所蕴含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却让噬嗥王瞬间如坠冰窟！
那种感觉，比面对亚伯的黑刃还要恐怖。
比面对该隐的反伤还要绝望。
他那刚刚才燃起的怒火，被这股来自于更高维度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瞬间浇得冰冷刺骨！
他的逻辑核心在疯狂报警。
【警告！警告！检测到致死级威胁！】
【警告！对方拥有改写现实的能力！】
【警告！不可敌！不可敌！】
他想起了那个在任务世界里，自称为“上帝”的男人。
想起了他那句“还算比较满意的……成品”。
那个男人仅仅只是挥了挥手，就重塑了现实。
他那混乱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将“顾离”与“上帝”这两个看似截然不同，但本质上却同样是“不讲道理”的存在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都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
是观测者。
是裁决者。
一股比之前面对亚伯、面对恐怖老人时还要更加深沉、更加彻底的绝望将他彻底地吞噬！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地完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只是弱者的悲鸣。
“我……我没钱……”
噬嗥王的声音如同蚊呐，充满了无尽的颓败。
那高昂的机械头颅终于重重地垂了下去，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饕餮文明，所有的积蓄，都用来……建造……舰队了……”
“我……我付不起……五万贡献值……”
这是实话。
为了配合卡尔的虚空计划，为了入侵地球，饕餮文明已经穷兵黩武到了极致。
“付不起？”
顾离笑了。
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贫穷而感到意外，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付不起，没关系。”
“我这里，也不是什么魔鬼。”
“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灵活变通。”
他沉吟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虚空。
然后，用一种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绝妙主意”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你就用你这次那‘宝贵’的亲身经历，来抵债吧。”
“经历？”
噬嗥王一愣，那已经快要停转的大脑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经历……也能当钱？”
顾离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对着噬嗥王，再一次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寂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刺耳。
下一秒！
噬嗥王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攥住了！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从他的发声单元中爆发出来。
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和意识层面的剧痛！
并不是肉体上的切割，而是记忆被强行剥离的撕裂感。
他那段在Scp世界里，那七十二小时的记忆。
那充满了恐惧、绝望、屈辱与疯狂的记忆。
那被亚伯追杀的画面。
那被该隐反伤的痛苦。
那在恐怖老人次元口袋里的腐烂。
以及……那在魅魔少女面前如同狗一般爬行的羞耻。
所有的一切！
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强行地从他的灵魂深处抽离了出来！
就像是生生抽掉了一个人的脊椎。
那些记忆数据被压缩、编码、打包。
最终，在顾离的手掌上方，凝聚成了一颗……
一颗闪烁着诡异的、充满了“混乱”与“疯狂”气息的黑色水晶！
那水晶内部仿佛有无数黑色的烟雾在翻滚，隐约能听到无数绝望的嘶吼声。
“喏，搞定。”
顾离的虚拟影像手中，多出了那颗黑色的记忆水晶。
他像抛硬币一样将水晶抛起又接住。
“这东西，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这种包含了‘极度恐惧’、‘逻辑崩坏’以及‘高等生命堕落’的记忆素材，拿去给某些‘好奇心’旺盛的家伙看看，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比如某些喜欢收藏绝望的邪神，或者某些研究精神污染的变态科学家。”
说着，他将那颗水晶随手扔进了店铺后台的“待售商品”列表之中。
甚至连标签都懒得贴，直接归类到了“杂物”一栏。
而失去了那段“宝贵”记忆的噬嗥王。
则如同一个被格式化了硬盘的电脑，彻底地变成了一个白痴。
他那双血红的、充满了疯狂的牛眼，在这一刻变得空洞、茫然。
所有的神采都消失了。
所有的愤怒、不甘、恐惧，也随着记忆的抽离而烟消云散。
他忘记了亚伯。
忘记了恐怖老人。
忘记了魅魔少女。
也忘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上帝”。
甚至，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只记得，自己带领着最精锐的军团，意气风发地来到了地球。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手下都不见了？
为什么……他的身体这么痛？
为什么……他会跪在这里？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无数个问号在他的逻辑核心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因为存储答案的那部分扇区，已经被彻底挖空了。
他变成了一个只剩下“饕餮本能”的空壳。
一个失去了王冠的、可悲的野兽。
“好了，交易完成。”
顾离看着地上那个发呆的机械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你可以滚了。”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就像是在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产生，将那如同烂泥般的噬嗥王从地上托起。
然后。
轰！
那力量猛地爆发，毫不留情地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饕餮之王，像扔垃圾一样，狠狠地扔出了杂货铺的大门。
他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了外面的尘埃之中。
而噬嗥王在被扔出去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求救。
这是刻在他基因深处，刻在他每一行代码里的本能。
当孩子受伤无助时，总会哭喊着寻找父母。
而对于饕餮来说，卡尔就是他们的父，是他们的神。
他通过他那仅存的本能，颤颤巍巍地开启了暗通讯频道，联系了那个他唯一的主人。
那个赋予了他虚空力量的死神……卡尔。
“我神……卡尔……”
他的思维是混乱的，语言是破碎的。
他将自己脑海里那仅存的、残缺不全的、充满了“空白”与“断层”的记忆，如同倒垃圾般，一股脑地全都传了过去。
那是没有任何逻辑的数据流。
是疯狂的呓语。
“任务……失败了……”
“地球……有……大恐怖……”
“潘震……他……亮了……”
“我……我好痛……”
“救救我……我神……”
……
冥河星系。
死歌书院。
那终年笼罩在阴影中的宏伟建筑内，死神卡尔正静静地书写着什么。
突然。
他手中的羽毛笔停顿了一下。
一道混乱、破碎、充满了绝望与虚无的暗讯息，跨越了无数光年，直接连接到了大时钟的终端。
那是噬嗥发来的。
卡尔微微皱眉，接收了这段信息。
然而。
当他阅读完这段充满了“逻辑断层”与“信息丢失”的记忆之后。
再结合大时钟那依旧在疯狂报警的“未知维度污染数据”。
哪怕是这位早已抛弃了情感，自诩为早已看透了宇宙真理的死神。
他那张枯槁、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
一种名为“惊悚”的表情！
那是一种面对完全未知、且完全无法解析的存在的本能畏惧。
噬嗥的数据核心被一种不可理解的手段强行“清洗”过。
那种手段，干净、利落、霸道，完全无视了虚空引擎的防御机制。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地球上，存在着一个能够随意玩弄虚空级强者的存在。
意味着他一直以来精心布局的棋盘，多出了一个看不见的执棋者。
卡尔放下了手中的笔，缓缓站起身，望向遥远的星空彼岸。
那是银河系的方向。
“地球……”
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噬嗥王这颗他曾经还算看重的棋子，已经彻底废了。
连修复的价值都没有。
而那个名为“地球”的棋盘，也已经彻底地……失控了。
“虚空……真的降临了吗？”
“还是说……有比虚空更加恐怖的东西……在注视着我们？”
杂货铺的另一个角落，则上演着一出充满了悲凉与讽刺的最终审判。
顾离的目光从那柄神威滔天的三尖两刃刀上移开。
他缓缓转身，眼神淡漠如水。
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依旧瘫倒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般的机械身躯上。
那是饕餮之王，噬嗥。
此刻的这位冥河星系最高指挥官，威严尽失。
他口中不断念叨着“女神”“圣光”之类的胡话，电子合成音因为逻辑核心的过载而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滋滋的电流声。
他的精神已经彻底错乱。
那所谓的“虚空引擎”，在真正的不可名状恐惧面前，脆弱得像是个笑话。
顾离看着他。
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弧度。
“好了。”
顾离拍了拍手，声音并不大，却在这寂静的空间内清晰回荡。
“现在，该来算算你的账了。”
顾离的声音虽然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但传入噬嗥王的耳中，却不亚于来自于地狱深处的魔鬼低语。
那原本因为沉浸在“女神”幻想中而变得痴迷、狂热的电子牛眼，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猛地一颤！
那是生物本能的战栗。
哪怕他已经将自己改造成了纯粹的机甲身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这个“奸商”的本能恐惧，依旧让他那混乱不堪的思绪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清醒。
逻辑电路强行重启。
眼前的红光闪烁了几下，终于重新聚焦。
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血红的、依旧残留着疯狂余韵的眼眸，死死看向了顾离的虚拟影像。
“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警惕与不安。
就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面对手持棍棒的人类时，发出的最后呜咽。
“干什么？”
顾离笑了。
笑得是如此的“和善”，正如那些在闹市中磨刀霍霍的屠夫。
“当然是进行任务结算啊。”
顾离摊开双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难道你忘了？你可是也接了【Scp-大逃亡】这个任务的啊。”
“既然接了任务，享受了本小店提供的‘跨次元旅游服务’，那么回来之后，自然是要算账的。”
顾离一边说着，一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嗡！
另一块巨大的全息光幕凭空浮现。
那光幕之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下，最终定格成一份触目惊心的报告。
那是饕餮军团这次任务的“战损报告”，也是一份耻辱的判决书。
【任务参与者：饕餮文明】
【带队者：饕餮王-噬嗥】
【参与人数：21人（包括噬嗥王）】
【任务完成度评定：F--（彻底失败，简直是灾难）】
顾离指着光幕，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来，让我们一条条回顾一下，你们饕餮军团在那边世界的精彩表现。”
【任务表现评定：】
【1、严重缺乏情报分析能力与危机意识。】
“在进入任务世界的第一时间，面对Keter级收容物Scp-076-2（亚伯），你们没有选择规避，没有选择侦察，而是选择了最愚蠢的‘骑脸输出’。”
顾离摇了摇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主动挑衅一个复活了无数次、杀戮成性的远古半神？你们的虚空引擎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结果呢？导致军团成员被屠杀殆尽，严重拖延任务进度。扣分！”
【2、无视友军警告，极度自负与傲慢。】
“烈阳星的蕾娜曾多次提醒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可你们呢？”
“在Scp-073（该隐）面前进行毫无意义的火力覆盖。”
“你们难道不知道，对着一个能百分百反弹伤害的存在开火，等于是在自杀吗？”
“导致军团成员自相残杀，全军覆没。这种死法，简直是诸天万界的笑柄。扣分！”
【3、意志力薄弱，精神防线极其脆弱。】
“遭遇Scp-166（魅魔少女）模因污染。”
“作为一个已经抛弃了肉体、自诩为高等进化的机械生命，你竟然会被针对原始欲望的模因控制？”
“不仅心智被夺，还反过来充当护花使者，主动攻击友军烈阳文明，背叛盟约。”
“噬嗥，你这不仅仅是丢人，你这是在把饕餮文明的脸面扔在地上踩。扣分！扣大分！”
【4、全程划水，毫无建树。】
“任务全程，除了添乱、送人头、以及暴露自己文明的愚蠢和傲慢之外，未做出任何正面贡献。”
“你们的存在，对于任务本身而言，就是最大的负面bUFF。”
“扣分！扣到姥姥家！”
随着顾离一条条地念出那些罪状。
光幕上的字体颜色变得越来越红，最后简直要滴出血来。
噬嗥王呆滞地听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逻辑核心上。
羞耻、愤怒、恐惧……各种数据流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最后，让我们来看看最终的结算。”
顾离打了个响指。
【最终结算：】
【任务奖励：0点贡献值。】
【任务惩罚：】
【1、鉴于饕餮文明在任务中的恶劣表现，以及对友军造成的巨大困扰，严重影响了店铺声誉，罚款贡献值五万点！】
【2、鉴于带队者噬嗥王，在任务中临阵脱逃、跪地求饶、背叛盟友，严重玷污了“王”的尊严，破坏了诸天万界所有“参赛选手”的竞技精神。特此，永久剥夺其参与本店任何“次元任务”的资格！】
【3、鉴于饕餮军团在此次任务中表现出的“极度不专业”与“极度不友好”态度，本店将暂时中止与其的一切商业合作，直到……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叫‘尊重’为止。】
一条条！
一款款！
那用最刺眼的血红色字体所罗列出来的“罪状”与“惩罚”！
如同最锋利的、淬了剧毒的尖刀！
狠狠地扎进了噬嗥王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体内某个核心部件碎裂的声音。
那是他的骄傲，是他身为饕餮之王的自尊。
“不……不可能！”
噬嗥王看着那光幕之上的内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机甲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那刚刚才恢复了一丝清明的神智，再一次被滔天的愤怒与屈辱所淹没！
“凭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电子眼中射出两道充满了仇恨的红光。
“凭什么潘震那个老东西，死了那么多人，还能拿到十万贡献值？！”
“他的手下也死光了！他也狼狈不堪！他也失败了！”
“而我！我只是……我只是……战术性失误！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克制我的东西！”
“你竟然要罚我五万？！”
“五万贡献值！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整个饕餮军团数百年掠夺的资源总和！”
“你这是敲诈！是勒索！是黑店！”
他咆哮着，挣扎着。
机械手臂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痕迹，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过去将那块可恶的光幕撕成碎片，想要将眼前这个总是挂着虚伪笑容的男人撕碎！
然而。
他那身受重创的身体，却根本无法支撑他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他的引擎已经过载，他的能量回路已经断裂。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堆会叫唤的废铁。
顾离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无能狂怒的滑稽模样，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冰冷。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在玻璃瓶中绝望撞击的苍蝇。
“凭什么？”
顾离向前迈了一步，身影虽然是虚拟的，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凭，潘震虽然也死了人，但他们是为了‘守护’，是为了给同伴创造生路而死！他们的牺牲，有价值！他们展现了文明的韧性与烈阳的军魂！”
“而你的手下呢？”
顾离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他们是为了你的‘狂妄’，为了你的‘愚蠢’，为了你的‘无知’而白白送死！”
“他们死的毫无意义，甚至有些可笑。”
“他们的牺牲，一文不值！”
“就凭，潘震带回来了连我都眼馋的‘情报’！他用生命换来了关于那个世界规则的一手资料！”
“而你呢？你带回来了什么？”
顾离上下打量着噬嗥王，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除了一个被玩坏了的脑子，和一身洗不掉的骚味，你还带回来了什么？”
“难道你指望我把你那些关于魅魔的意淫画面当做情报回收吗？”
“至于，敲诈？勒索？”
顾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的漠然。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噬嗥，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你以为，这里是你们饕餮的菜市场吗？可以让你讨价还价？”
“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吗？”
顾离微微俯身，目光直视噬嗥王那闪烁不定的电子眼。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个念头，你，和你那停泊在星系之外的、破铜烂铁般的舰队，就会在下一秒，从这个‘故事’里被彻底抹除？”
“连同你们那个所谓的死神卡尔，都救不了你们。”
顾离的声音很轻。
轻得像是一阵风。
但那里面所蕴含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却让噬嗥王瞬间如坠冰窟！
那种感觉，比面对亚伯的黑刃还要恐怖。
比面对该隐的反伤还要绝望。
他那刚刚才燃起的怒火，被这股来自于更高维度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威压瞬间浇得冰冷刺骨！
他的逻辑核心在疯狂报警。
【警告！警告！检测到致死级威胁！】
【警告！对方拥有改写现实的能力！】
【警告！不可敌！不可敌！】
他想起了那个在任务世界里，自称为“上帝”的男人。
想起了他那句“还算比较满意的……成品”。
那个男人仅仅只是挥了挥手，就重塑了现实。
他那混乱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将“顾离”与“上帝”这两个看似截然不同，但本质上却同样是“不讲道理”的存在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都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
是观测者。
是裁决者。
一股比之前面对亚伯、面对恐怖老人时还要更加深沉、更加彻底的绝望将他彻底地吞噬！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地完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只是弱者的悲鸣。
“我……我没钱……”
噬嗥王的声音如同蚊呐，充满了无尽的颓败。
那高昂的机械头颅终于重重地垂了下去，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饕餮文明，所有的积蓄，都用来……建造……舰队了……”
“我……我付不起……五万贡献值……”
这是实话。
为了配合卡尔的虚空计划，为了入侵地球，饕餮文明已经穷兵黩武到了极致。
“付不起？”
顾离笑了。
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贫穷而感到意外，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付不起，没关系。”
“我这里，也不是什么魔鬼。”
“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灵活变通。”
他沉吟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虚空。
然后，用一种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绝妙主意”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你就用你这次那‘宝贵’的亲身经历，来抵债吧。”
“经历？”
噬嗥王一愣，那已经快要停转的大脑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经历……也能当钱？”
顾离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对着噬嗥王，再一次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寂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刺耳。
下一秒！
噬嗥王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攥住了！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从他的发声单元中爆发出来。
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和意识层面的剧痛！
并不是肉体上的切割，而是记忆被强行剥离的撕裂感。
他那段在Scp世界里，那七十二小时的记忆。
那充满了恐惧、绝望、屈辱与疯狂的记忆。
那被亚伯追杀的画面。
那被该隐反伤的痛苦。
那在恐怖老人次元口袋里的腐烂。
以及……那在魅魔少女面前如同狗一般爬行的羞耻。
所有的一切！
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强行地从他的灵魂深处抽离了出来！
就像是生生抽掉了一个人的脊椎。
那些记忆数据被压缩、编码、打包。
最终，在顾离的手掌上方，凝聚成了一颗……
一颗闪烁着诡异的、充满了“混乱”与“疯狂”气息的黑色水晶！
那水晶内部仿佛有无数黑色的烟雾在翻滚，隐约能听到无数绝望的嘶吼声。
“喏，搞定。”
顾离的虚拟影像手中，多出了那颗黑色的记忆水晶。
他像抛硬币一样将水晶抛起又接住。
“这东西，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这种包含了‘极度恐惧’、‘逻辑崩坏’以及‘高等生命堕落’的记忆素材，拿去给某些‘好奇心’旺盛的家伙看看，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比如某些喜欢收藏绝望的邪神，或者某些研究精神污染的变态科学家。”
说着，他将那颗水晶随手扔进了店铺后台的“待售商品”列表之中。
甚至连标签都懒得贴，直接归类到了“杂物”一栏。
而失去了那段“宝贵”记忆的噬嗥王。
则如同一个被格式化了硬盘的电脑，彻底地变成了一个白痴。
他那双血红的、充满了疯狂的牛眼，在这一刻变得空洞、茫然。
所有的神采都消失了。
所有的愤怒、不甘、恐惧，也随着记忆的抽离而烟消云散。
他忘记了亚伯。
忘记了恐怖老人。
忘记了魅魔少女。
也忘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上帝”。
甚至，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只记得，自己带领着最精锐的军团，意气风发地来到了地球。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手下都不见了？
为什么……他的身体这么痛？
为什么……他会跪在这里？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无数个问号在他的逻辑核心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因为存储答案的那部分扇区，已经被彻底挖空了。
他变成了一个只剩下“饕餮本能”的空壳。
一个失去了王冠的、可悲的野兽。
“好了，交易完成。”
顾离看着地上那个发呆的机械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你可以滚了。”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就像是在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产生，将那如同烂泥般的噬嗥王从地上托起。
然后。
轰！
那力量猛地爆发，毫不留情地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饕餮之王，像扔垃圾一样，狠狠地扔出了杂货铺的大门。
他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摔在了外面的尘埃之中。
而噬嗥王在被扔出去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求救。
这是刻在他基因深处，刻在他每一行代码里的本能。
当孩子受伤无助时，总会哭喊着寻找父母。
而对于饕餮来说，卡尔就是他们的父，是他们的神。
他通过他那仅存的本能，颤颤巍巍地开启了暗通讯频道，联系了那个他唯一的主人。
那个赋予了他虚空力量的死神……卡尔。
“我神……卡尔……”
他的思维是混乱的，语言是破碎的。
他将自己脑海里那仅存的、残缺不全的、充满了“空白”与“断层”的记忆，如同倒垃圾般，一股脑地全都传了过去。
那是没有任何逻辑的数据流。
是疯狂的呓语。
“任务……失败了……”
“地球……有……大恐怖……”
“潘震……他……亮了……”
“我……我好痛……”
“救救我……我神……”
……
冥河星系。
死歌书院。
那终年笼罩在阴影中的宏伟建筑内，死神卡尔正静静地书写着什么。
突然。
他手中的羽毛笔停顿了一下。
一道混乱、破碎、充满了绝望与虚无的暗讯息，跨越了无数光年，直接连接到了大时钟的终端。
那是噬嗥发来的。
卡尔微微皱眉，接收了这段信息。
然而。
当他阅读完这段充满了“逻辑断层”与“信息丢失”的记忆之后。
再结合大时钟那依旧在疯狂报警的“未知维度污染数据”。
哪怕是这位早已抛弃了情感，自诩为早已看透了宇宙真理的死神。
他那张枯槁、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
一种名为“惊悚”的表情！
那是一种面对完全未知、且完全无法解析的存在的本能畏惧。
噬嗥的数据核心被一种不可理解的手段强行“清洗”过。
那种手段，干净、利落、霸道，完全无视了虚空引擎的防御机制。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地球上，存在着一个能够随意玩弄虚空级强者的存在。
意味着他一直以来精心布局的棋盘，多出了一个看不见的执棋者。
卡尔放下了手中的笔，缓缓站起身，望向遥远的星空彼岸。
那是银河系的方向。
“地球……”
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噬嗥王这颗他曾经还算看重的棋子，已经彻底废了。
连修复的价值都没有。
而那个名为“地球”的棋盘，也已经彻底地……失控了。
“虚空……真的降临了吗？”
“还是说……有比虚空更加恐怖的东西……在注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