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两个波拿巴-《我的钢铁萌心:以德皇之名》

  1942年12月,北德沿海笼罩在灰蒙蒙的冬日雾霭之中。

  战争的阴云并未完全遮蔽这片土地,但一种大战即将收尾各方势力开始为战后布局的暗流已在悄然涌动。

  非洲法国作为德意志帝国在西方的重要盟友,自然敏锐地察觉到法兰西公社的覆灭已是指日可待。

  为了在战后瓜分中争取最有利的位置,以及探听柏林方面的真实意图,贝当派出了一个规格颇高的代表团,远渡重洋从阿尔及尔前往柏林进行“咨询”与“协调”。

  然而这个代表团中隐藏着一个极其特殊的人物——拿破仑六世,路易·波拿巴。

  贝当为什么会派拿六去德国,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探探德国对法国复辟君主制的口风?

  他支持波拿巴复辟吗?难说,如果贝当支持,那拿六早就复辟了,那他为什么派拿六去德国?

  让贝当自己来讲,应该是为了探探德国的那位高官波拿巴,看看他是否有在法国复辟的可能。

  消息传到无忧宫,林尚舟听闻此事后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他立刻就想到了路易斯,一个绝妙的主意在他脑中形成,让这两位“拿破仑”的后代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接触,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让路易斯去汉堡接那位‘皇帝陛下’吧。”

  林尚舟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对电话那头吩咐道,仿佛在安排一场有趣的实验。

  当命令传到路易斯耳中时,他正在处理一批关于东线占领区经济重建的繁琐文件。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内心充满了无奈的抱怨。

  (菲里茨啊……你可闲着没蛋事!)

  他暗自腹诽,让他这个日理万机的高官跑去汉堡港,像个礼仪官一样接待一位身份尴尬前途未卜的流亡亲王?

  这简直是对他时间和精力的浪费,他也能感受到这就是牢林的恶作剧,但他无法违抗宰相的命令,只能带着满腹牢骚,登上了前往汉堡的专列。

  12月13日,汉堡港。

  阴冷的寒风从易北河口呼啸而来卷起码头上的尘埃和碎纸屑。

  天空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路易斯穿着厚实的海军蓝大衣,领子竖起,在一群随从和安保人员的簇拥下,站在空旷的码头上,等待着从北非驶来的客轮。

  他的心情就如同这天气一般,阴郁且缺乏热情。

  过了许久,一艘中等规模的客轮缓缓靠岸,舷梯放下。

  在一群穿着非洲法国军服和文官制服的人员中,一位气质与众不同的年轻人格外引人注目,他大约二十多岁,身材不算高大,但努力挺直着背脊,穿着剪裁合体但略显陈旧的深色西装,外面套着一件略显单薄的风衣,试图在寒风中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这就是拿破仑六世,路易·拿破仑。

  当路易斯在随从的指引下走上前去准备履行他“欢迎”的职责时,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亲王殿下。”

  路易斯的随行官员例行公事般地介绍道:“这位是帝国宰相全权特使,路易斯先生。”

  然后官员转向路易斯,用同样平板无波的语调介绍:“特使先生,这位是来自阿尔及尔的拿破仑亲王殿下,路易·拿破仑陛下。”

  “路易斯阁下……”

  “拿破仑殿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名字的巧合(都叫路易\/Louis)与背后姓氏所承载的错综复杂且相互竞争的历史重量,让这一刻的空气凝固了。

  拿破仑六世的表情明显僵住了,他显然没料到会面对另一位“路易”,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德国特使。

  路易斯也感到一阵荒谬的尴尬,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愕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面对“赝品”或“竞争者”时本能的不适?

  “欢迎来到德国,亲王殿下。”

  最终还是路易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摘掉自己右手的手套,把手伸了出去,语气保持着外交式的礼貌,但缺乏真正的温度。

  “旅途劳顿,辛苦了。”

  拿破仑六世有些机械地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声音干涩:“感谢您的迎接,路易斯阁下,希望没有给您添太多麻烦。”

  简单的寒暄在一种让人无语的尴尬中进行着。

  两人都刻意回避了任何可能触及家族历史或个人身份的话题,交谈内容仅限于天气、旅途是否顺利等最表层的客套。

  路易斯能感觉到这位年轻的亲王在努力维持着一种与他实际处境不甚相符的尊严,而这种努力在汉堡港萧瑟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脆弱和令人唏嘘。

  随后路易斯安排车队,将拿破仑六世及其少量随员送往早已安排好的住所,汉堡市内一栋安静但戒备森严的别墅。

  一路上,车内气氛沉闷,两人各自望着窗外飞速掠过带有典型北德风格的建筑,没有交流。

  抵达住所后,随从们开始安顿行李。

  路易斯原本打算就此告辞,他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牢林交代的这令人浑身不自在的任务。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拿破仑六世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路易斯阁下……请留步。”

  路易斯转过身,看到拿破仑六世站在客厅中央,脸上之前的矜持和尴尬被一种更深的忧虑所取代。

  他挥退了身边的侍从,示意想与路易斯单独谈谈。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拿破仑六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视着路易斯,问出了那个他,以及整个阿尔及尔代表团最关心的问题:

  “阁下,能否请您坦诚地告诉我,德国会遵守与贝当元帅的约定,在推翻巴黎的那些叛逆之后,将法国的政权,交还给我们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得到肯定答案的迫切。

  路易斯看着这位比自己年轻一些,却背负着沉重历史包袱的亲王,内心轻轻叹了口气。

  他收敛了之前公事公办的态度,语气变得稍微缓和了一些:

  “亲王殿下,请您放心,德意志帝国重视信誉与承诺,只要法兰西共和国方面继续履行作为盟友的义务,德国自然会遵守约定,在我出发前宰相先生已明确指示这一点。”他没有把话说死,但给出了足够明确的保证。

  听到这个回答拿破仑六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他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着,用一种更加试探性,更像是闲聊的语气问道:“那么,阁下,请原谅我的冒昧,是否有些法国人曾经找过您,向您提议过……嗯……比如,支持您去成为法国的国王?”

  这个问题问得如此直接,又如此敏感,让路易斯内心猛地一跳。

  (有的,朋友,有的,而且还是我们我们德国的皇储)

  他立刻将这句吐槽压回了心底。

  路易斯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笑容。

  “确实有过一些。”

  路易斯承认道,语气平淡,似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一些怀旧的人士,或者别有用心的投机者,确实曾向我提出过类似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严肃而坚定,他看向拿破仑六世,清晰地说道:“但是,我都明确地拒绝了。”

  他加重了语气。

  “我告诉那些人,也请允许我在此向您表明我的立场:现代的法国人民,不需要,也绝不会再接受一个新的国王——无论他姓波拿巴,还是波旁,又或者奥尔良。”

  他的声音不高,陈述着一个早已深思熟虑的历史结论。

  这番话,在拿六听来如同春风拂过水面,拿破仑六世脸上那残留的最后一丝紧张和疑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那笑容里,有安心,有理解,还有有一丝对路易斯的感激。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的坦诚,路易斯阁下。”

  拿破仑六世的声音轻快了许多:“您的见解非常深刻。”

  看着对方心情明显好转,路易斯也觉得一直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他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发出了邀请:“殿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共进晚餐?汉堡虽然不如柏林繁华,但也有几家不错的餐厅。我们可以更随意地聊一聊。”

  这不仅仅是一顿晚餐,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对这位流亡亲王某种程度上的认可和安抚。

  拿破仑六世显然有些意外,但立刻欣然接受:“这是我的荣幸,阁下。”

  两位“路易”,两位与拿破仑之名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男人,在这北德的暮色中,暂时放下了身份的尴尬与历史的沉重走向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