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葬礼上的红绸缎-《我们的虚无》

  能在癸寒城喝上一杯热牛奶,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有钱人喜欢喝酒,但用珍贵的粮食来酿酒,大多数人家都做不到。

  而真正有权势的人,可以通过雪山索道享用来自癸金城的各种物资。

  方临就不一样了,他可以使用开启跃迁阵的职权,为自己运送私人物品。

  “您看上去很惬意,军长。”

  容诩不慌不忙地整理着文件,他知道方临心情好的原因。

  敌丈亲自出手,将盘踞在癸寒城附近的星火学会重创,禁卫军此行的任务圆满完成。

  最重要的是,执法机械没有军功,所以最大的功劳会落在方临这个人类指挥官身上。

  接下来敌丈和援军可能会陆续撤离,而禁卫军只要驻守到年底,便可以回首都述职。

  “只可惜,没有得到新的因果律样本。”

  方临自然地压下嘴角,略带遗憾地摇晃着牛奶杯,旋即看向容诩。

  “小容啊,这次回去,你可以再往上走一走了。”

  “全仰仗您栽培。”

  容诩谦卑地弯下腰,方临则笑着伸手点了点他。

  “你们容家近年来,已经好久没有挪动过了。你叔叔容宸,仗着外事联络处的特殊性,在权力场上左右逢源,哪边也不站队,活脱脱一个投机者。局势稳定时尚可,但眼下正值权力交接,他这样做一定得不到好处。”

  “你哥哥容荆,原本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在执法体系里一路高歌猛进,本应该大有一番作为。然而他在辛石城护卫不利,导致一等公民孙渺被杀,从此再无晋升可能。”

  “你堂妹容娅……”

  方临说到这里停住了,而容诩面色微变,又瞬间恢复正常。

  一个不被重视的女孩,一手建立了反抗组织星火学会,还以身入局应对来自父亲的杀机,使星火学会扩大影响力,迈出了走向世界的第一步。

  正是因为容娅,容宸收敛了自己的权力触手,其余容氏子弟也不得不奋力为自己谋前程。

  容氏的衰落,她居功至伟。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过了一分钟,方临忽然对容诩问道。

  “容诩,你觉得我们的世界,真的不公平么?”

  两人默契地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睛,而是一起望向了窗外。

  昼空是青白色的,夜空是荧蓝色的,在哪里都是这样。

  “一切,都是规划好的有序,这是您教我的道理。”

  “所以你觉得,那些反抗的人,他们是真的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内心的贪婪迫使他们索求更多?”

  这次容诩没有回答,方临也不急,慢戳戳地喝着牛奶。

  “他们也许,忘记了命运的存在吧。”

  容诩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泯熵机掌控人类命运,这是整个兰德都知晓的常识。

  与其说忘记,不如说他们不相信命运。

  方临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

  “假如有一天我告诉你,我教给你的都是错误的,反抗真的能赢得更美好的未来。为此我可能会付诸行动,甚至背叛委员长。”

  “那个时候,你还会跟在我身边么?”

  方临扭头看着容诩,他的目光仿佛有磁力一样,强制容诩转过头与他对视。

  “我永远忠于您,军长!”

  容诩腾地一下站起来,立马向方临表忠心。

  “你知道的,小容。”方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任你。”

  容诩俊俏的脸庞憋得微红,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的执法官之眼突然同时亮起。

  那是一条紧急讯息,容诩连忙汇报给方临。

  【执法将军大规模调动执法机械,正在向千里雪山东麓汇聚!】

  “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相比于容诩的惊讶,方临则显得泰然自若。

  “不用担心,想必是已经接到了调令,准备带兵离开癸寒城了。”

  方临笑着喝了口牛奶,启动自己的执法官之眼,因为他也收到了一份讯息。

  只是看完讯息后,方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敌丈……要举办一场葬礼?!”

  ……

  东村的荒地本是空无一人,冻土和岩石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连一点生机都看不到,更遑论开垦农田了。

  一座钢铁灵堂,从这片荒原上拔地而起。

  执法兵不知道什么是政治和人情世故,它们只会忠心耿耿地听命于将军。

  人力难以开拓的荒地,被执法兵践踏成了稍软的泥泞,并铺上了平整的钢板。

  灵堂的线条僵硬,整体使用大量素白色的帷幔和布匹装饰。

  这是癸寒城的传统,据说来自数百年以前。那个时候的人们,还相信灵魂的存在。

  茫茫白雪中诞生最纯净的灵魂,它们离去的时候,也应该是洁白的。

  当方临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前厅已经坐了一圈儿人。

  贴近正门的位置,程危和云琳坐在一起。程雨坐在程危不远处的位置,身边带着几个执法官。再往里些,有几个官员打扮的人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最里面最暖和的位置,则坐着几个衣着朴素但华贵的老头。

  见方临到来,除了程雨以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本地官员更是谄媚地想将他迎到里面的位置。

  方临在执法系统混迹数十年,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已经摸到了一等公民的门槛,更何况有了这次战胜星火学会的功劳,晋升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方临略微点头示意,接着向众人问道:“这是要给谁办葬礼?”

  一时间,前厅内鸦雀无声。

  官员和老权贵面面相觑,不敢作声。程危低着头,面色阴晴不定。而程雨,压根儿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过堂的大门开了。

  一台执法军尉走出,对方临说道。

  「这场葬礼,是为将军的好友岳平所举办。」

  方临闻言大惊失色,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在场的每一个都清楚,岳平是什么人。

  兰德第一支反抗军的首领,兵败后尸体被迅速焚毁,兰德政府用了数十年才将他的事迹淡化,直到今天癸寒城的人们还对他的名字讳莫如深。

  方临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敌丈从来没有忘记,他一直都记得。

  在这个冷漠的城市,只有他敢公开祭奠岳平。

  这场葬礼的背后,也传递出了一个信息。

  敌丈不是完全受政府控制的机器,不是没有感情的钢铁怪物。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投效并不纯粹!

  想到这里,方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跟在将军后面捡功劳确实开心,可如果这位将军,某一天可能会重新变回他的敌人呢?

  执法军任务圆满完成即将返程,在这个节骨眼上祭拜岳平,是何意味?

  必须立刻上报委员长!

  “将军在哪?”

  「将军正在偏厅,葬礼开始前,他将接见每一个想见他的人。」

  所有人闻言皆有些意动,不过没有人率先站出来。

  方临是在场者中身份最高的,第一个面见名额肯定是他的。

  不料,方临找了个地方坐下去,没有要去见敌丈的意思。

  本地官员们见方临不打算去,彼此交换着眼神,在门口犹豫片刻,没人敢动。

  程危和程雨相视一眼,都示意对方先去。

  见程危眼神有些闪躲,程雨叹了口气,幽幽站了起来。

  “麻烦带我去见他吧。”

  程雨跟在带路的执法军尉背后,心中思绪万千。

  敌丈生前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两人只是普通的上司下属的关系,甚至由于程雨的颓废,敌丈几乎没正眼瞧过他。

  然而,敌丈的强大与威严早已深入人心,要说程雨不紧张,那是吹牛逼。

  程雨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这时他发现,前面那台执法军尉,好像刻意走得很慢。

  正当他疑惑之际,执法军尉忽然转身。

  「好久不见,哥们儿。」

  冷冰冰的电子音嗓,道出了几年来的唏嘘。

  程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伸手颤巍巍地指着那执法军尉。

  “姜山?”他几乎立刻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我。」

  姜山嘿嘿一笑,冲程雨抬起一只铁臂。

  两人的手掌立刻紧握在一起,这是兄弟间的见面礼。

  随后,程雨有些感慨地看着姜山这副金属身躯,眸中略带悲愤。

  他的好兄弟同样死于那场战役,首都人来打扫过战场,姜山连尸体都没收回来。

  被制成执法军士,灵魂在怪物的躯体里不知被折磨了多久,这才得以觉醒意识。

  姜山看出了程雨的想法,主动解释道。

  「都过去了,我现在是将军的警卫员,平时就在将军手下做事。」

  程雨点点头,旋即愧疚地低下头。

  “抱歉,我没有照顾好姜泽。”

  姜泽是姜山最后的亲人,程雨却忙于整治辛石城的乱象,与权贵勾心斗角,对姜泽的关怀和教育有所疏忽,最后导致对方精神崩溃,叛逃加入了心灵学会。

  就凭这一点,程雨就愧对姜山。

  不过,姜山并没有责怪他。

  「我看过档案,辛石城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根本无暇顾及。自从他母亲死后,这孩子就变得有些偏激,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难管的。」

  「进去吧,将军就在里面。」

  程雨脚步一顿,这才发现两人早已走到了偏厅门前。

  他转过肩膀,冲姜山点点头,而姜山也鼓励地点头回意。

  铁门推开,程雨走进了偏厅。

  执法将军敌丈,就坐在沙发上。

  精密零件制造的金属脸庞,与生前起码有五分相像,更有一抹淡淡地威压弥漫。

  “敌局长……”程雨下意识地问候,却因为紧张而口误。

  「别叫我局长,你是我局长!」

  敌丈冷冷回了一句,程雨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谁曾想,前一秒还在板着脸的敌丈,下一秒竟然笑了。

  「我看过档案资料了,你做得很不错,坐下吧。」

  程雨汗颜落座,没想到向来刻板的敌丈,也学会开玩笑了,真是吓他一跳。

  敌丈摆了摆手,一杯白开水从程雨手边的座椅扶手上升起,程雨赶忙受宠若惊地端来喝。

  「听说,你的女儿在星火学会?」

  程雨差一点把口中的水喷出来。

  他可以无视方临的指控,毕竟他现在更加亲近姬旦的派系,与方临算是半个政敌,真有什么事姬旦自然会出手。

  可如果是敌丈……

  程雨拿不准,这位对待星火的态度究竟是怎样,只好讪笑道。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敌丈没有表态,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是个成年人,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随后,敌丈随意地向后一仰,执法将军的金属身躯与底下的钢铁沙发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

  「你的因果律,很有意思。」

  程雨低头默然,他走出迷茫与颓废,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后,方才觉醒了这正义的力量。

  那个时候,敌丈已经死了。

  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时过境迁啊。”

  程雨由衷地感叹,敌丈停顿了几秒钟,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曾见过很多像你一样的人,他们不缺乏正义与勇气,但从没有人能实现昔日的志向。你是最接近的一个,别浪费自己的力量。」

  程雨郑重点了点头,回想起敌丈的话,转而产生了一丝好奇。

  “将军,岳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

  敌丈忽然笑了,笑里藏着沧桑与无奈。

  他久久没有给出答案,程雨第一次在敌丈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天真。」

  这就是敌丈对岳平的评价,也是大多数知晓内情者的看法。

  这年头谁不知道,人人生来低贱,挣扎在愚昧的泥潭中,永远认知不到命运之外的东西。

  真理不掌握在他们手中,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固执,都会被无情地碾压粉碎,更别提寻找生命的意义。

  而岳平,正是那个明知山无路,偏要用双手攀登坎坷的天真者。

  程雨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和敌丈还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不过,下一个进来的程危就不一样了。

  “将军……”

  程危局促地站在敌丈面前,心里忐忑不安。

  敌丈还保持着斜靠的姿势,就这么看着他。

  「你看起来混得不错。」

  他的视线扫过程危身上的大衣,腰间象征总局长的执法徽,还有脚上那双黑色皮鞋。

  此时程危只感觉脸皮燥热,有种说不上来的羞耻感。

  他不是贪图权势的人,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想接过总局长的职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面前,辩解的话语全都被噎在咽喉,像个哑巴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程危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敌丈没有斥责,也没有安慰,只是像在和故人叙旧一样,用平淡的语气问道。

  「最近在忙什么?」

  程危纠结片刻,将调查南村连环杀人案,以及儿童器官贩卖链的事情和盘托出。

  其实,程危更希望敌丈在听完这些之后怒骂自己两句,可敌丈并没有,他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癸寒城,变成这样了啊。」

  程危闻言愧疚更甚,恨不得把头缩进胸腔里。

  “对不起……”他很小声地说道。

  「我知道,你能做的有限,不用这么自责。」

  「如果有处理不了的事,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句话的程危眼前一亮,又立马黯淡下去。

  他相信以敌丈的实力,能让癸寒城的一切罪恶无所遁形。什么连环杀人犯,什么外道邪魔,都不可能是将军的对手!

  可是,难道又要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要靠将军去做么?

  「在想你岳大哥的事情?你不想像当年的反抗军一样,事事都依赖我,对么?」

  敌丈一语道破程危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不管有没有我,都不会改变反抗军的命运。反而是我的存在,让你们面对了更多本不属于你们的苦难。」

  「反抗军中从来不缺愿意为信念拼搏的人,即使有我在,还是有无数人为伟大事业付出了生命。我虽然解决了一时的强敌,却也为你们招来了更强的敌人。」

  「如果没有我,兰德政府就不会派首都精锐执法军,反抗军依然可以攻占这座城市,与周边援兵僵持,最后被消磨击溃,从内部瓦解。」

  「岳平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把赌注全都押在了我身上。」

  从敌丈的语气,程危竟听出了一丝惭愧与懊悔。

  「这就是我的选择,所带来的因果。」

  程危心绪万千,正想说些什么,敌丈却已经站了起来。

  「走吧,葬礼要开始了。」

  ……

  灵堂正厅,素净清幽。

  由于岳平尸骨无存,灵堂上只挂了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岳平看上去很年轻,一双明亮的眼眸,好像有星星在闪烁。

  敌丈站在第一排,他站着,没人敢坐。

  方临带着人站在敌丈侧后,也不说话。

  程危和几个老头站在一起,他们都是岳平的旧识,甚至有个别还沾亲带故,所以要近前悼念。

  癸寒城的新一代官员站在他们后面,身边还有几个穿着暗金色袍服的人,好像来自癸金城。

  程雨找到了正在当差的姜山和姮英,三个人站在一块。

  最外围的几乎快要退出正厅位置,挤满了附近的村民。他们伸长脖子往里面瞧,想要再看一眼岳平的模样。

  一台执法军士站出来,开始主持葬礼。

  由于云琳也是作为宾客出席的,便请了城里另一位钢琴师来演奏。

  看着台上衣着怪异的青年,程雨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又实在想不起来。

  一首中规中矩的忧伤琴曲,没有多强的情绪感染力,这也让经历过杀人音乐事件的程危松了一口气。

  钢琴师离席,接下来是默哀环节。

  敌丈带头默哀,现场顿时静如死水,无一人敢出声。

  就在这时,棚顶突然被掀开,一个身上缠裹着鲜红绸缎的男人,冲着下方的宾客们高呼。

  “星火不灭!!!”

  宁静瞬间被打破,男人纵身一跃跳到地面,与此同时又出现十几个同样携带红绸的人,先后跟着跳了下来。

  洁白的灵堂,顿时被一抹红色闯入。

  众人大惊失色,方临则小心翼翼地看向敌丈。

  对方会怎么处理?这是个观察敌丈的机会!

  为首的男人解开身上的绸缎,从怀中掏出一面点缀着星火的红旗,向着岳平的遗像扑了过去。

  只是他没跑几步,身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了。

  与此同时,所有高喊星火口号的人齐齐倒飞出去,身体重重拍在钢铁灵堂的墙壁上,有一半当场死亡。

  只见敌丈含怒一抓,瞬间一步迈到男人面前,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他认出来,此人正是自己那天在庄园农场放走的佃农中,领头的那个年轻人。

  「我说过,叫你们回家去。」

  他死死瞪着年轻人的眼睛,后者却丝毫不畏惧,哪怕自己已经激怒了一头随时能杀死他的猛兽。

  只见年轻人一手捂着颈部,努力让自己有一丝喘息的空间,一手抓着一截红绸缎,递到了敌丈眼前。

  “将军……”

  “大家没有……吃饱饭……没有暖和的房子。官老爷什么都要抢走……村子里不少人……被他们搞去了癸金城……做矿工……过得像奴隶。”

  “事业……失败了……”

  “大家的血……白流了。”

  砰!

  敌丈一把将年轻人甩到地上,后者立即头颅碎裂而死。

  葬礼被这群人搅得一团糟,敌丈此刻的怒意昂然,猛地一转身,恐怖的杀意对准了那些来自癸金城的达官显贵。

  「程危!」

  “到!!!”程危立马站出来。

  「这些人涉嫌贩卖人口,全都抓起来审问!」

  癸金城的权贵顿时白了脸色,可面对暴怒的敌丈,他们连抗拒和鸣冤都不敢,只能任由程危叫执法官来将他们带走。

  其他城市贩卖来的矿奴,大家基本上都在用,此时只能希望手下人办事干净一点。

  拿癸金城人泄愤后,敌丈的情绪似乎平缓了几分,其余人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明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星火年轻人,竟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呲着残缺的牙齿,冲敌丈冷笑。

  一抹不好的预感,瞬间在众人心头升起。

  只见活了的尸体转过身,面对着岳平的遗像,张开了嘴。

  一口脏血喷出,将岳平那张朴素的照片,玷污得血腥无比。

  做完这一切后,尸体再次倒下,看不出一点生机。

  此时的灵堂就像高压锅,锅里烹煮着敌丈这颗定时炸弹。

  操纵死者的尸体,这怎么看都是那个外道邪魔的术法手段。

  这邪魔竟敢在这里,以如此折辱的方式,挑衅敌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