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母-《农门恶女分家后,种田嫁哭包暴富》

  墨吴氏跟墨老头和大儿子告了状,紧接着墨大就冲到了西屋门前:“出来!”

  这一劫左右躲不过,不如赌一把,看能不能借一阵东风。

  “给我出来听见没有!”

  在怒气冲冲的吼声里,西屋的门缓缓向内打开,墨红袖低着头,缩着脖子,装作胆怯无比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伯……”

  “啪!”

  这一巴掌直接把墨红袖掴到了地上,疼得她险些骂脏话。幸好提前找了角度,否则以她现在的身体,这一巴掌下去就不用自己从地上起来了。

  “红袖!”白雪云从厨房冲出来,然而根本不敢反驳墨大,只是默默地去扶墨红袖。

  “小畜生,谁给你的胆子对长辈不孝?”墨大指着墨红袖恐吓道,“这一巴掌算轻的,要是敢有下回,直接找个人牙子把你发卖了!”

  “别哭,我没事。”墨红袖缓了缓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去哄被吓哭的红玉跟红豆。

  “哈哈哈哈,让你欺负我!”这时跟墨老头告完了状的墨鸿远“噔噔噔”跑过来,学着方才墨大的语气跟姿势指着墨红袖道,“再敢有下回,就找个人牙子把你发卖了。”

  该开始表演了。

  墨红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酝酿片刻,再睁眼时两行眼泪就顺着发红的眼眶淌了出来。她捂着又烫又麻又疼的左脸,先是狠瞪墨鸿远一眼,随即一把推开白雪云,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大门冲去。

  “姐姐!”

  “红袖!”

  “不许追。”墨老头站在正屋门口呵住白雪云母女三人,“让她走,我看她能去哪儿。谁敢去追,就别再进这个家门了!”

  墨红袖身子虚,肚子里又没什么东西,没跑几步就改成了慢走。逆着扛着农具回家的稀疏人流,踩着夕阳投射下来最后一缕光,又往前走了二三里,最终在夜幕降临时停在了一个三岔路口处。

  这是墨二回家的必经之路。

  路口东南角有一棵长势茂盛的老槐树,墨红袖走到树后坐下,忍着辘辘饥肠,扭头望向东方。墨玉般的眼珠比夜还要黑,微微抬首,平静地注视着躲在云彩后的细小月牙。像一只潜伏的幼狼,无比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夜晚的乡野人迹寥寥,所以当一个醉酒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沿路行来时,异常的动静隔着老远便传进了墨红袖的耳朵里。

  她立刻翻身以半匍匐的姿势趴在树后,半张脸从斑驳粗壮的树干后缓缓露出,肌骨流畅,眉眼未动却自带张扬,鼻梁直挺,薄唇轻抿,明明稚气未脱,此时却显出一股直观而不容忽视的冶艳。

  对面的人影完整地映在她的眼中时,如同鱼儿跳出水面,在她的眼瞳中带出一点名为喜悦的波澜。

  确认周遭没有旁人,在墨二走到三岔路口即将向西转时,墨红袖从树后走了出来:“爹。”

  “谁喊我?”墨二转了半圈才找到墨红袖,站在原地晃了两晃,终于认出眼前的人,“二……二丫头?”

  “你怎么在……在这儿?”

  借着稀薄的月光,墨红袖仔细打量这个男人。他的身形随墨吴氏,中等身量,皮肤黝黑,身材臃肿,本来还算端正的五官在肥肉的挤压下变了形。强烈的口气和身上的腥臭气息稍稍靠近便令人作呕。

  他在原身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模糊的,倒是在此刻,才第一次有了清晰的面貌。

  “祖母让我过来找您。”

  “找我?干……干什么?”

  “河里突然来了许多鱼,祖父带着大伯和大哥哥三弟弟在河边捕鱼,祖母让我带您一起过去。”墨红袖温声道,“大家都在捉,去晚了就没了。”

  “捕……捕鱼?”墨二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捕鱼是什么意思,然后接话道,“在……在哪儿?带我……过去。”

  墨红袖上前捏住他挽在手肘上方的衣袖,带着他继续向北行去:“爹,跟我来。”

  喝醉了的人走不快,墨红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把人哄到了白里日浣衣的那条河边。

  星光引路,她准确地找到了白日里选好的地点。

  “爹,到了。”

  “哦。”墨二跟着她一起停下,左右看了看,大着舌头问道,“鱼……鱼呢?”

  “鱼啊,在水里呢。”墨红袖指着前方的水面,用哄婴孩的语气哄他道,“你看,那不就是鱼吗?”

  “哪儿……哪儿呢?”

  墨二往前走,墨红袖往后退,两人的位置无声地发生了变换。

  “鱼在……”

  “噗通!”

  “救……救命……救……救我……”

  此处有一个直径约半丈的深坑,墨红袖白日用树枝测量过,水深超过一丈。不过片刻,墨二的求救声便淹溺在了哗啦啦的水声里。又过了一会儿,连水声也逐渐消失了,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墨红袖静默在原地,确保水里的人再也没有爬出来的可能,才转身离去。利落安然,纤瘦的身形很快在层层叠叠的树影里。

  ……

  “红袖,红袖……”

  黑暗的田野里传来白雪云的声音,看来是出来找她的。

  墨红袖并没有丝毫感动,反倒皱起眉头。她看了眼路旁的豆田,在白雪云发现她之前果断地跪地爬到了深处。直到白雪云走远,才从里面走出来,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迅速离开。

  墨红袖停在了通往白家村的路上,在她迷迷糊糊即将睡过去的时候,终于再一次听见了白雪云的声音。

  还行,不算太蠢。

  “娘。”墨红袖缓缓坐起身,转头唤了一句。

  “袖儿!”白雪云快跑过来,抱着墨红袖痛哭,“你吓死娘了知不知道,吓死娘了呜呜呜……”

  墨红袖心里想的却是:你若是知道我刚干了什么,还会这么抱着我哭吗?

  “袖儿……”母女俩安静地走了一段路,白雪云犹豫过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她的女儿变了,确实是变了。她想问问,但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墨红袖大概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也想好了说辞。

  然而白雪云最终却没有问出来。

  她自然不会上赶着解释。母女两人一路无言,走走停停,于破晓前夕,走进了墨家的大门。

  西屋里,两个小家伙儿正在熟睡,但是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

  白雪云做贼似地从屋子里唯一的橱柜里端了一只碗出来,捧到墨红袖面前:“饿坏了吧,你外祖母跟舅舅送来的鸡蛋,娘趁你祖母他们睡了以后给你做的蛋花汤,快喝。”

  墨红袖看了眼碗里稠呼呼的鸡蛋花,又抬头去看白雪云。

  “看什么,快喝呀。”

  白雪云此人,既懦弱又没有主见,是她绝不会与之为伍的一类人。但是作为母亲,她从未因墨红袖是女儿身而轻看她,也没有因为生不出男丁被婆家打压时而迁怒于她。

  她胆小又懦弱,却善良而温柔。

  母女四人在这个家活得艰难,并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迫害者。

  “娘。”

  “怎么了?”

  墨红袖想说,很快她们就能离开这个虎狼窝,开启新的生活了。有她在,她们再也不会受欺负。

  可是话到嘴边的瞬间,理智压过了感性。

  事以秘成,言以泄败。白雪云真心对她,但只能被她护在羽翼之下,而绝不可能成为和她并肩作战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