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问心-《仙路苦行记》

  全家人都是心狠之辈,难怪能进一个门,总之没人在乎乔凡轩的死活。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忠武侯府真正的小公子,早在伏象寺中去世。

  只不过没完全死透,有位背负的倒霉蛋,正驮着一大堆经书奋力前行。

  乔家六口一人五鬼其乐融融,虚庆则在大雪中摸爬滚打。

  身为佛门无垢境僧人,无论修为心境亦或武功,同阶里屈指可数。

  所以两只手爬的非常快,十万八千里路,短短几个月便行进过半。

  中途还不忘记行侠仗义,普度众生,偶尔灭掉土匪山寨,救助患病的穷人。

  洗劫为富不仁的财主,烧掉丧尽天良的妓院和赌坊。

  赌徒打手可以不管,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一个个给点钱,让她们开始新生活。

  为保证不留后患,但凡参与迫害的恶霸和后台官员,也一并斩杀。

  几万里路走下来,都不知杀了多少人,严格来说,这违反乃至挑衅佛门与儒门的盟约。

  然而这些都不打紧,因为虚庆在离开白龙寺的那天,勿色宣布将他逐出僧籍。

  往后再非佛门弟子,更无哪一座寺庙愿意收留,不能说耍鸡贼,只能说干得漂亮。

  闯出偌大名头,引来官府与儒门,布天罗地网围剿。

  其中不乏,烽火铁血营退役战兵,和浩然书院精英。

  “秃驴,拿命来”

  百名玄甲铁骑,结连环马阵冲杀,有排山倒海之势。

  “妖僧,速速就擒”

  三十名儒门学子,以浩然正气书写战诗,显化山峦云雾惊涛骇浪。

  “两个月不眠不休追杀,你们不嫌烦我都累了”

  实在没力气跟这帮人瞎折腾,以手杵地用劲儿弹飞出去,轰破连环铁骑,撞碎儒门异象。

  残废之躯没入皑皑白雪不见踪影,把后方战兵与儒生气得脸色铁青。

  “追,杀不了他誓不罢休”

  人家发了狠,用尽一切手段令他无所遁形,后续八个月,狭路相逢六十七次,死里逃生两次,大大增加行程时间。

  疲于奔命,闪躲逃窜,累是累了点,幸好没杀人,这很值得骄傲。

  不同于贪官污吏,土豪恶霸,仅仅奉命行事不算作恶,佛家慈悲为怀,岂可轻易害命。

  出发第九个月首日清晨,终于抵达业国沿海,此地常年严寒,土地贫瘠生机不显。

  抬眼望茫茫大海冰冷刺骨,身后追兵锲而不舍,相距仅十里,落在他们手里肯定必死无疑。

  未犹豫,一头扎进大海往前游,要说对方也聪明,提前通知巡海战舰帮忙。

  总共八艘,体型巨大且外壳坚硬,上品法器难破,还配备两百门神火重炮。

  “挺下血本的呀”

  知道硬拼不是办法,极速潜入深海,即便如此也被炮弹狂轰滥炸,引得海潮翻滚。

  游在下方很不好受,那感觉就像是被困在一座铜钟里,密不透风,外面又有几百人拿锤子胡乱敲。

  头颅欲裂,七窍流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比死还难受的痛苦,承受了足足十五个时辰。

  脑袋和内脏变成浆糊之前,拼尽全力登陆小寒岛,也就是寒绝寺所在。

  趴在沙滩上刚喘了两口气,微微抬眼看见一道身影,在面前盘坐,手捻佛珠闭眼念经。

  “阿弥陀佛,虚庆你终于来了,稍微有点慢,不过还算可以接受”

  此人正是寒绝寺方丈渡己,貌似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看戏,根本没想出手帮忙。

  “见过方丈”

  艰难坐起身,拉拉腰上的绳子,从海里拽出一个有两人高的铁箱子。

  外面蒙了层羊皮,保证防水却不知何时有了破损,显然海水都进去。

  赶忙打开箱子一看,两百卷大般若经泡成了碎渣,顿时面如死灰。

  “方丈抱歉,是我疏忽,原本放在白龙寺内,我这就回去再誊抄一份”

  “不必啦”

  渡己面无表情平静异常,接下来说出的话差点让人抓狂。

  “八十年前我亲往大菩提寺,取来两百卷大般若经”

  “所以寒绝寺内收藏才是真本,你拿回白龙寺那套是手抄本”

  辛辛苦苦几经生死运来经书,结果成无用功,立马有被耍的感觉。

  一脸懵逼的问道“您能告诉我究竟什么意思吗”

  “很简单”

  渡己慢悠悠睁眼,微微叹口气说道“九盲当年传你大般若经,今日合该你将全套带回寒绝寺”

  “一水一酌饮皆是天道,一瓢一饮皆为因果,这堆泡烂碎片亦可偿还因果”

  “等会去祭拜九盲,他留了几句话说让我转托给你,待离开后你与寒绝寺再无瓜葛”

  “我明白,但是……”脑袋一头雾水总觉得哪不对劲。

  “是不是搞错了,九盲大师圆寂时身旁就我一个,他哪来的遗言”

  渡己没正面回话,只跺跺脚周遭场景变幻,来到寺后山佛塔林。

  向右转走几步,见到建造四平八稳,鹤立鸡群的佛塔。

  “阿弥陀佛,九盲昔年外出行脚,前一晚告诉我,将会圆寂于旅途中,若遇到所收传人,便将铙拔转赠,具体作用我不知晓,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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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无垢境已达临界点,同阶之中可称青年才俊”

  “修行至天眼境已经排上钉钉,就缺一个机缘,今日便与了你,有何疑问去找九盲吧”

  “阿弥陀佛,多谢方丈好意”

  目送对方离开佛塔林,没有什么手段、技法或者大神通,反而显得规规矩矩。

  花五天时间身体调养好,盘膝而坐面朝九盲那座佛塔,开始诵读大般若经。

  声如洪钟大吕醍醐灌顶,寻常人听见定会跪地,痛哭流涕皈依我佛。

  瞅着挺唬人,实则刚刚开始,随着经文出口,九盲佛塔也散发出微弱佛光。

  不多时,聚成一道光束,直射眉心为其打开泥丸宫。

  由于深层入定,难以理会外在一切事物,唯有仔细观察,忽然脑海中出现一只眼睛,或者说一种感觉。

  时隐时现,似有似无,并非看见轮廓,仅仅心有所悟,觉得是只眼睛,看穿自己也看穿过往。

  这一刻认真思考,所求为何,所渡为何,所行为何。

  人生万般凄凉悲苦,皆如过眼云烟,万丈荣光世人膜拜,不过浮沉飘零,强悍修为鄙夷天下,亦不过是坐井观天。

  今日之自己看曾经之自己,似有那么几分可笑。

  站的高也飘了,以为是实力,结果是运气,以为心系天下,实则跳梁小丑。

  要说怨嘛?不怨,自己寻的路跪着也走完。

  要说恨吗?不恨,若非行此险途何以登临高峰。

  脑海之中,混沌之间,心似虚无却有霞光普照。

  烈阳皓月之眼,居高临下见一叶扁舟。

  问道“路途艰难,何须背负太多,舍弃前尘往事重新开始,前程坦荡光明,昔日所求转眼可成,一帆风顺羡煞旁人,岂不美哉”

  答曰“自己的锅自己背,自己的事自己扛,千金难买大爷愿意,要你特么多管闲事儿,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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