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路-《流放苦?当家主母怎么发疯就暴富》

  雨渐歇,庙檐的水线还在滴答作响,屋内视线昏暗,沈音便踩着泥泞走到外面屋檐下,将昨天从尸体上扯下的布包拿了出来,打开一卷被雨水泡得发涨的文书。

  布包的麻绳松垮垮系着,拆开时纸页粘黏,沈音小心揭开,泛黄的宣纸上“罪民文书”四个朱字刺得人眼生疼。

  她逐行辨认,墨迹被水洇开了大半,却仍能看清关键处——“张松白阖家,限四十五日抵婺城,超期一日,杖二十;超期十日以上,枷号示众,永不减免。”

  “四十五天……”沈音低声重复,指尖划过“婺城”二字。从这里到婺城,旱路近千里,寻常商旅骑马尚且要月余,他们拖家带口,还有老弱妇孺,这分明是逼着人走死在路上。

  沈音不是没想过带着小女主,去单独过日子,但她现在是罪民,没有通关文牒和路引,寸步难行。

  在这里,罪民流放途中,要是逃了再被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

  眼下唯一的出路,只有去婺城。

  并且是必须和张松白等人同行。原因无它,她一女子带个小闺女独行,无异于两块肥肉只等着被宰。

  眼下乱世,贼寇流民横行,张松白虽然混蛋,好歹是个男的,旁人瞧了多少会忌惮些,更何况还有原身的三个儿子。

  人多些,总归要安全些。

  她将文书折好塞进怀里,转身回庙时,张松白面色如土,捂着咕噜叫的肚子,硬是不吭声。

  张松白像是故意跟沈音赌气似的,昨晚沈音煮了汤没喊张松白和柳烟儿,两人梗着脖子硬是没找她要吃的,有骨气着呢。

  沈音对此表示——求之不得。

  张·骨气·松白,实则小心眼的窝火了一晚上,被气的。沈音与他成婚十几载,爱他入骨,事事以他为主,平日里他稍微咳嗽,她都能担心的整夜睡不着,合衣伺候着。

  现在他饿了一晚上,她居然无动于衷!昨晚他可是一直等着她端汤给他喝,结果她自己喝了大半,愣是没分他一口......

  哦!他明白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昨天刚吵架完,就迫不及待的用这种低级手段,让他注意到她,暗示他哄哄她。

  沈音还是很爱他,爱到发疯。以前在府里,也常常用这种手段,来吸引他的注意……

  哎呀真是没办法,他就委屈一点好了,哄一哄那个女人。

  张松白自信一笑,暗戳戳的计划起一会儿该怎么拿捏沈音。

  火堆旁,柳烟儿嘀嘀咕咕的同张灵犀说着什么,那咕噜咕噜转的眼珠子,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

  三个儿子靠着墙角打盹,只有张涟漪醒着,抱着膝盖坐在草堆上,见她进来,慌忙低下头。

  “都起来。”沈音的声音不大,却让庙内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抬头,看向她。

  沈音将怀里的文书扔在张松白面前,张松白对她这般轻视的态度很不满,皱着眉头正要发作,突然瞥见一个字眼。

  他狐疑的展开纸页,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到后来手指都在抖:“怎会如此……这官差怎敢擅自苛责?”

  “文书盖着府衙的印。”沈音指了指角落那方模糊的朱印,“不是擅自苛责,是本就没打算让张家好过。”

  柳烟儿也凑了过来一看,顿时两眼冒泪,要同张松白撒娇,张文容、张文丛看了文书,也一脸苦涩,张文优和张灵犀更是被大人们严肃的神情,给吓得哇哇大哭。

  “哭没用。”沈音扫过众人,“雨停了,现在就收拾东西上路。”

  张松白还在发怔,张文容先反应过来,起身去捆那豁口的锅,往背上一背:“娘说得对,早走一天,就多一分余地。”

  老二张文丛也跟着起身,默默将地上的破碗捡进布袋,顺带牵起张文优的手。张松白看着儿子们动起来,终于咬牙站起身,往自己身上搭行李。

  柳烟儿不情不愿地拉过张灵犀,眼神幽怨的看着沈音,嘴里嘟囔着:“我真是命苦啊,要跟着遭这份罪......还要被人使唤。”

  “闭嘴。”沈音打断她,“再敢多言,就自己留在这儿。”

  柳烟儿被她眼神里的狠厉慑住,悻悻闭了嘴。

  张涟漪始终没说话,只是在沈音转身时,悄悄将那半块被泥水泡过的红糖塞进了沈音的布包里。

  糖是好东西,母亲吃。

  就算母亲打算吃掉她,她也还是喜欢母亲。

  沈音察觉到了,却没回头,只扬声道:“都跟上,别掉队。”

  文书还附带一份地图,跟着这份地图,他们就能走到婺城。

  张文容背着锅走在最前,柳烟儿带着张灵犀紧随其后,沈音走在最后,手里攥着根捡来的粗木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落在后面的张涟漪。

  小姑娘踩着泥地,小布鞋早已湿透,却咬着唇没吭声,见沈音看她,脚步又快了些,努力跟上队伍。

  晨光穿过云层,将一行人拉长的影子投在泥泞的官道上。四十五天的期限像把悬顶的刀,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远处山林怪鸟嘶鸣在旷野里回荡。

  沈音望着前方蜿蜒的路,掌心的木棍被攥得发白,心里暗叹气。

  路漫漫啊......

  张松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捧着一撮野花,自以为魅力十足的一笑,“阿音,送给你。”

  沈音一扯嘴角,扬起拳头吓唬,“你信不信我揍你!”

  张松白突然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夫人,我知道你很爱我,为夫也一直视你为贤妻,从今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咱们一家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我强你码个必!”沈音跳起来一槌子!抓过张松白的野花,酷酷的砸。

  踏马脑子有大病!

  莫名其妙凑过来说要跟她好好过日子!

  身心都被玷污的恶心男,

  休想沾边!

  滚啊!

  最后,张松白被打跑了。满头碎花的回到了柳烟儿身旁。

  张松白和沈音握手的画面,柳烟儿瞧见了,这会儿心里正不是滋味,见状拈酸道:“老爷这是去哪儿钻野花林了?惹来一身的花粉味。”

  张松白没说话,心里却在纳闷,沈音以前对他爱的坦白又大胆,现在怎么变含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