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猎犬-《原来我才是弱鸡》

  因着千秋宴的开始,赴宴的贵人大都前往了正院。

  今日也不知为何,陈忆源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但也说不出个缘由。

  她站在池上的游廊边,指尖无意识地搭在朱红的栏杆上。

  指尖触到细微的木纹,目光却落在廊下粼粼的池水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想到前些日子陈国那边传信来说二皇子在私宅葬身火海,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原本还想借着他把那几个碍眼的老臣除掉,没想到他这么没用,怕是自己死于谁手都不知道。

  一瞬的暗潮后,她收回目光,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了敲,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不过他死了也好,猎犬养得久了,一旦生出不该有的野心,想挣脱缰绳反噬主人。倒不如趁早处理干净,省得将来掌控不住,反倒咬伤了自己。

  水面飘零的粉白色花瓣一片叠着一片,随着平缓的波纹起伏,像是撒下的一捧碎雪,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边缘微微蜷曲的弧度像极了裙裾的褶皱,远远看去,仿佛有位无形的佳人踏水而过,裙摆曳地,带着沁人的香。

  陈忆源正在廊上走着,很快她便停下了脚步,似发现有人正跟踪自己。

  还未等她转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已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不容分说将她拽向身侧一间空置的茶间。

  “你是谁?”

  房门“砰”地一声撞闭,落锁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陈忆源被拽得踉跄半步,稳住身形时,脸上已染了几分惊惶。

  只见男人身着一身繁复的戏服,脸上画了脸谱。可哪怕脸上的脂粉油彩抹得再厚,也难以遮住他脸上如藤蔓般的疤痕。

  见她震惊的盯着自己的脸,陈颂影难堪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被焚毁的右脸。

  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皮肤时,他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阿源,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二哥呀?”

  陈颂影发出粗哑至极的嗓音,每说一个字都似有刀在割他的喉咙。

  他在陈国遭人暗算险些丧命,可即便留下了一条命,他的脸已然被烧毁。

  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让人看的都觉得恶心害怕,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父皇是再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他的前路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自己一朝失势,朝中不知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他那些个兄弟更是急着要抢他这条命。

  陈颂影本也想一死了之,至少还能死得利落些。

  可他心中始终放不下一人,哪怕千辛万苦,他也一定要来看她一眼,亲自见到她过得好,自己的心愿才能了了。

  好在老天爷对他也算不薄,没想到刚来到这里就遇到江国的千秋节,他扮作戏子顺利蒙混进来,又从其她人的谈话中得知她在这里。

  一刻钟后,看着茶桌上的白瓷杯飘出浅淡的热气,陈颂影坐在陈忆源对面,半边身子陷在窗棂投下的阴影里。

  他总不敢抬眼看她,怕她瞧见自己这副恶心模样。

  明明自己被人害成了这样凄惨,可他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怕她责怪自己不该来江国找她,更担心她会对自己失望。

  “阿源……你还好吗?”

  牢牢的将自己裹在阴影里,他问得小心翼翼。

  陈忆源冷冷扫了眼他紧绷的臂膀。

  “我当然好,你看不出来吗?”

  她回答得很是敷衍,语气尽带嫌恶,仿佛根本不愿多跟他说话。

  陈颂影神色暗淡了几分,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一点点沉下去。

  他知道自己对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他不信她心中一点都没有自己。

  胸腔里那点不甘的火苗还在跳,他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竟泛着点红。

  “我,我知道我如今这副模样是争不了皇位了,但我还有这条命”

  他的声音磕磕绊绊,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清晰。

  “阿源你可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去做的?哪怕是死,我一定帮你办到”

  陈颂影的目光紧紧锁着陈忆源,像是在坠入地狱前抓住了最后一缕光。

  “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为何还要来找我?我如今已是江国的太子妃,你可能助我成为江国皇后?”

  陈忆源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从未有过的刻薄与尖锐。

  “我……”

  陈颂影回不上话,他如今除了这条命,什么也给不了她。

  自己的确是个废物……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茶杯,陈颂影抬头看去,见陈忆源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那笑意很舒缓,像初春薄雪融在枝头,他曾经从未见过。

  “喝点茶吧”

  陈颂影心脏又抽离了一瞬,他似对待珍宝般拿起茶杯。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茶水,入口微涩,可他却觉得无比甘甜。

  陈忆源见他喝了茶,眼帘微垂,随即不动声色的朝屏风后看了一眼。

  陈颂影放下茶杯,掌心还残留着杯底的余温。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暗纹锦缎层层包裹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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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里面的金簪,簪身纤细修长,却不显单薄,上面用阴刻手法雕着缠枝凤尾纹,从簪头一直蔓延至簪尾。

  簪面被打磨得光滑亮泽,日光落在上面,纹路里的阴影与凸起的金光交错,倒像是真有凤凰敛了羽翼,栖在这细巧的金簪上一般。

  “阿源你还记得吗?这是你及笄那年我送与你的”

  他眸中带着水光,虽然脸上画上了厚重的脸谱,但那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你来江国时说留给我做纪念,现在我再把它送给你,我给你簪上好不好?”

  话音未落,陈忆源猛地抬手一挥,金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撞出刺耳的响。

  “谁要你这恶心东西,别给我沾上晦气!”

  陈忆源的话让他怔住了,自顾捡起那根金簪,他没想到她如此厌恶自己。

  陈颂影的手开始不受控的颤抖,是阿源变了吗?她从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忆源见他不断挣扎的神色便知是那药发作了,她原本还挺着的肩背瞬间松懈了下来,看向陈颂影的眼神也只剩下耐心耗尽的厌烦。

  “哼,真是没想到你心里竟然藏着这么恶心的心思,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惦记,你倒是真不怕天谴呢”

  陈颂影顿住身型,额头沁出的细汗顺着脸颊滑落,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骇人。

  “阿源?”

  他的嗓子嘶哑得说不出话来,头疼骤然加剧,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钻刺。

  陈颂影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阵眩晕,可眼前的景象却开始发飘。

  陈忆源的脸在他视线里忽远忽近,连带着她那句刻薄的话,也像回声般在脑子里反复冲撞,搅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陈忆源冷笑一声,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泼了他一脸。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是你心爱的阿源吗?

  陈颂影呼吸加速起来,还没等他理清混乱的思绪,便见眼前的“陈忆源”抬手,慢慢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看到眼前的人,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浑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如刀。

  “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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