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两两失踪-《表姑娘死遁后,众卿全在修罗场》

  言攸那日回到寝居做了一段噩梦。

  虎兕相逢,两难抉择。

  褚洄已经毫不掩饰那目的。

  春日短暂,围猎依期而至。

  围猎前的祭祀由景佑帝牵头,祭祀礼毕,旗帜招展,队伍浩浩荡荡进发。

  会一些骑射的女眷们也同往此行,褚沅也不管言攸是否擅长,央着她去了。言攸并未推辞,一来是出于对褚沅的顺从,二来是因为褚洄当日一语。

  猎场危险,多一双眼也能提防一二。

  她总归是震愕难掩的,褚沅那番凄切的确认,说着“阿嫽姐一定会选我”,不知怎的,她没来由的心慌。

  褚昭策马经过她身侧。

  “在想什么?”

  言攸仰望于他,眉梢不自觉蹙起,合起掌心,忧心忡忡道:“殿下,当心……”当心有人借围猎痛下杀手。

  褚昭从箭囊中取了一支,箭镞在握,箭羽向她,言攸迟疑伸手接过,听他道:“等孤赢下春猎头筹,来见你。”

  他松了手,缰绳打马,兀自入场,言攸双手紧抓长箭,铁镞上还残存着他的温度,青年意气自可切金断玉。

  等他赢下头筹……

  这句话搅起一点异样,若绒羽掠过,春寒驱退。

  这样的褚昭,又是多少玉京贵女求嫁不得的。

  褚昭的“昭”,是日月昭昭的昭,除却雷霆威吓,他也合该高悬于穹苍。

  枭神夺食,阴恶积弊,阳极则崩。这是褚昭的命。

  不对,怎么会如此。

  她如今反思当初为其卜命的满不在乎,甚至是愤懑,竟怀疑易数有差。

  人心,真是瞬息万变。

  而巧中之巧,褚洄也途径她旁边,看了眼她手中箭,目色阴沉沉的,笑而未语。

  言攸藏箭于袖下,同样对他说:“殿下也万万小心。”

  “好,谢阿嫽姐。”

  景佑帝在场外坐镇,目睹他们一同入场,春日浓翠湮没,只隐约可闻哒哒的马蹄声,鸟雀受惊,扑棱着翅膀凌乱飞舞。

  对于猎场中的危险,有人明确提醒过,这场围猎并非人单方面对禽兽的猎杀。

  褚凛频频得手,也未让褚昭慌张。

  他一向游刃有余,沿途射猎,向着山林更深处寻去。

  ……

  两个时辰后,本以为等来的是满载而归的消息,哪成想,侍卫惊恐万状地跑回场外,手脚打颤,连滚带爬向景佑帝禀来:“陛下!太子在猎场失踪了!”

  “你说什么?”景佑帝瞠目,陡地站起。

  而侍卫继续畏畏缩缩开口:“还、还有诚王殿下……诚王殿下也不知去了哪处……”

  “人呢?!你们这些随行的人是做什么的!”

  褚昭能力如何,景佑帝始终清楚,他年年春猎都在前列,偶尔谦让兄长,屈居人下,此事景佑帝也知悉。

  为君为父者,纵然是不喜他那善妒的生母皇后,也接受不了褚昭发生意外。

  “回……回陛下!在山林深处发现了太子殿下的羽箭和血迹,而诚王殿下也踪迹不明……”侍卫磕磕绊绊道来,呈上一枚箭。

  有血迹,说明有激斗,不论是猎物的还是猎手的,如今褚昭下落不明,都只能做最坏的计较。

  褚昭受伤了!而褚洄也不知所踪。这就是早先所言,让她做选择吗?

  言攸唇瓣颤颤出声:“……狼!”

  会让褚昭遇险落难的,只可能是猛兽,而偏偏这引狼入场的彩头,是褚洄提的。

  是褚洄吗……

  紧随侍卫归来的是满面焦灼的褚沅。

  她扯着缰绳在马背上睨看,箭袋中只剩寥寥几支,不见频频猎获的欣喜。

  景佑帝立刻派人入苑囿中找寻,褚沅翻身下马,红了双眼自责道:“父皇……五哥没消息吗?是我不好,我没用……我没有、没有找到五哥……我沿着有血迹那一路找了……没有……都没有……”

  “朕已经点人去找了,你能平安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景佑帝宽慰神伤的褚沅,她显然也是受惊不浅。

  褚沅空洞的眼缓缓聚焦,哀求道:“父皇……我要再去、再去找五哥……五哥不能有事……”

  而景佑帝却不允许她再入内。

  “你就别再进山了,去休整休整,你若是出了事,你母妃要哭得肝肠寸断。”

  “父皇!”

  景佑帝口吻冷肃:“不许再去!”

  褚沅失魂丧魄地拖着步子走向精舍。

  没事的,五哥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那些血,都是畜生的血。

  褚沅只好如此麻木心智。

  言攸对褚昭罹难,再不能熟视无睹。在景佑帝派人入山搜寻时,自请陪同。

  褚洄的算计,她一时难以接受,更畏惧这些人最后抬出猎场的会是一具没有生息的躯壳。

  对死亡的恐惧前所未有的强烈,言攸压抑着以前对骑射的胆怯,随他人打马进山。

  “太子殿下——”

  “殿下——”

  “诚王殿下——”

  “……”

  一声盖过一声,所有人神经紧绷,唯恐听漏半点。

  褚凛和八皇子褚阔与他们在山路岔道处相逢。

  褚阔率先发问:“他们是一同失踪的吗?”

  侍卫摇头:“不知……只发现了太子殿下的羽箭,没有诚王殿下留下的痕迹。”

  倘若是他们二人结伴尚有一线生机。

  最忧心的莫过于各自落单,身陷囹圄。山中多野兽,而他们防身所用的武器不一定能够抵御侵袭。

  褚凛冷恻恻道:“吾不明白,十弟起初向父皇献言,捕凶兽放归山林,那些畜生野性难驯,如今他自己也要面临危险……”

  “好了三哥,别说了……别说了……谁也别怪谁,先找人。”褚阔抬眼望了望天色,春末的白昼还不算长,他们要抓紧时间,“分头行动吧?这林子大着,一群人窝在一起,转悠半日也不见得能找到什么。”

  褚凛逡巡一周,视线停留在言攸那处,意味深长。

  原来她真是,褚昭的红颜知己吗?

  还当是线人闲来无事诓骗。

  他那皇弟怎么和一个死刑犯一样的人搅和在一起了,也真是不忌。

  褚凛扬声道:“有随身携带防身的武器吗?”

  刀剑、弓箭……

  每个人或多或少有自保的方式。

  褚阔驭马踱至言攸眼前,眼底积聚着阴翳色,还记得卿珏案,他会受累与此人有不可分割的干系。

  “你……是来送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