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收留-《夜火失温》

  温以凝穿着拖鞋站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被巨大的关门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就这么把她赶出来了。

  在深夜,穿着睡衣,身无分文,连一双鞋都没有。

  冷不丁的,温以凝想起来,小时候她不过是赤着脚在家里走了一段路,他就生了好大的气,说她不懂得照顾自己。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对她好的时候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害,对她不好的时候就叫她滚。

  冷风吹的她浑身发抖,温以凝下意识抱紧双臂,走了几步,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忽然有一种世界之大,而她却无路可去的茫然。

  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这些年,他的世界小的可怜,几乎只围着路均严一个人转,身边几乎没什么朋友。

  细密的雨丝悄无声息的落下来。

  好冷。

  心脏像是被冻僵了,收缩着,带来一阵阵钝痛。

  温以凝掏出手机,指尖哆哆嗦嗦的划开通讯录,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落在了“薄时聿”的名字上。

  按下拨号键的瞬间。

  强烈的自尊和难堪又让她猛地挂断。

  她只是他解决生理欲望的床伴而已,凭什么要求他来找她。

  温以凝关掉手机。

  屏幕暗下去,最后一点微光也消失了。

  温以凝蜷缩起身体,慢慢蹲了下去。

  就在她快要被冰冷的绝望吞噬时,一道刺目的车灯沉沉的划破雨幕,由远及近。

  温以凝恍惚的抬起头。

  逆光中,车门打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迈了下来。

  雨雾落在他宽肩上,泛起一层光雾。

  男人撑着一把黑伞朝她走近,被雨雾阻隔的朦胧五官,一点一点的刻进温以凝的眼中,直到清晰。

  伞面倾斜的时候,温以凝世界里的雨停了。

  她呆呆的蹲在原地,仰着头,脸上泪水和雨水混杂,杏眸红肿,鼻尖发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你,你怎么……”

  薄时聿没有回答,轻而易举的单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另一只手举着伞,步伐沉稳的上了车。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

  薄时聿脱下外套,不由分说的裹在她冰冷颤抖的身体上,带着他的体温和独特雪松的气息。

  “路均严给我打电话。”

  他深邃的眼底情绪难辨:“说家里赶出来一只小哭猫,让我暂时代为收管。”

  温以凝又愣住了。

  见她嘴唇都冻紫了,薄时聿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

  身体相贴,暖意袭来。

  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忽然涌了上来。

  温以凝不想哭,可眼泪止都止不住。

  薄时聿轻笑,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哭什么。”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温以凝一直强撑的神经骤然断裂了。

  她突然崩溃了。

  转过头,将脸埋进他滚烫的胸膛里,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浸湿了薄时聿胸口的衣衫,很烫,灼的他心脏都疼了。

  他收起了揽着她的力道,大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温以凝哭了一路,直到力气耗尽,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哭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浓密的睫毛湿哒哒的,像是破碎的瓷娃娃。

  ……

  再次醒来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要是被扔进了火炉里,喉咙干的冒火。

  清冷的黑夜穿着单薄的睡衣被赶出那个本不是家的家,再加上淋了一晚上的雨。

  温以凝头晕目眩的还没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在薄时聿家里。

  薄时聿端着杯水走进来,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真丝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肌肉线条。

  “发烧了。”

  他坐在床边:“把药喝了。”

  白色的药片看起来就很苦,温以凝从小就怕苦,下意识撇开脸,眉头皱的紧紧的。

  薄时聿眼底掠过一抹极淡的笑意:“怕苦?”

  温以凝烧的迷迷糊糊,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撒娇的小猫。

  薄时聿盯着她绯红的脸蛋,眸色深了深,将药片兑进小杯水里,喝了一口水。

  然后俯身,将杯子递进了温以凝的嘴边。

  温以凝惊讶的瞪大眼睛。

  苦涩的药味在唇舌蔓延开,他强迫她咽下药片,却并未离开,而是轻轻的吻了她的脖颈。

  看着她较弱的身子,轻轻的让她躺下并帮她盖好被子。

  男人好似对待妻子一样得温柔,让温以凝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思绪在脑中回转,从小大大从未有过的舒心涌上心头。

  最后,彻底睡着了。

  ……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温以凝烧退了,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正要下床,腿心处忽然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那肿痛好像……也没了?

  薄时聿趁着她睡着给她那地方上药了?

  温以凝的脸瞬间爆红。

  觉得很羞耻。

  这时,薄时聿敲了敲门:“醒了,过来吃饭。”

  他气定神闲的,斯文又败类。

  温以凝咬着下唇,踌躇的走到客厅,没好意思看他:“昨天晚上谢谢你了……我……我一会儿就回去。”

  薄时聿动作一顿,眸色渐冷:“准备回哪儿去?”

  温以凝还没来得及回答。

  只听薄时聿又道:“路家把你赶出来,你像一个流浪小野猫,还能去哪儿?”

  温以凝被问的哑口无言。

  “就住这里。”薄时聿语气强势:“哪儿都不许去。”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薄时聿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看到了路均严那张脸。

  温以凝瞳孔猛缩,想躲已经来不及。

  霎时间,四目相对。

  “温以凝?”路均严绷紧声线,带着难以置信的审度:“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以凝只觉得心脏都被攥紧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的后退,小腿肚子撞到沙发边缘。

  完了,他看到了。

  在他刚刚宣布订婚,又将她赶出家门的深夜,她就这样出现在他的兄弟家里。

  她该怎么解释?她又该怎么解释?

  空气中的紧绷感几乎凝成实质,压的温以凝透不过气。

  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