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木屋里的秘辛-《九世倾心》

  这间屋子估摸约有占地一百多平大小,房屋周围十多米的树木只剩下被砍伐过的树桩,似乎是多年缺少打理,树桩边上杂草灌丛杂乱无序地放肆生长着。

  “有人?!”

  灵阡陌等人绕过一棵棵树桩,来到小屋前,大喊道:“危险很快就要来了,屋内的人赶快出来吧!”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屋内寂静无声。

  情况紧急,灵阡陌一咬牙,正准备破门而入,身旁的夜无晓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灵阡陌,快看!”

  灵阡陌回头一看,只见如同浪潮般的骷髅们密密麻麻地围在树林与树桩的边界,却诡异地止住了脚步,不再靠近。

  “这是什么?某种规则?还是阵法?”灵阡陌傻眼了。

  以小木屋为中心,周边的一片无树木区域仿佛对于骷髅是一片禁区一般,没有一只骷髅敢踏足其中,只是呆呆地在周边的树林内,像是一只只徘徊在羊圈外的恶狼。

  “所以,我们算是安全了?”冷北海抹了一把冷汗,虽然惊魂未定,但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稍微放松了些。

  “只是暂时。”

  金对于眼下的状况并没有那么乐观,他理性分析道:“明明没有任何阻挡,但骷髅却止步于此。不搞清楚其中的原理,什么时候骷髅突然冲进来也不奇怪。”

  冷北海想了一下如同浪潮般的骷髅将自己淹没的画面,顿时打了个激灵。

  “金说得对,我们还是得谨慎小心一点。”

  灵阡陌对金的说法表达了赞同,又两手一摊,补充道:“而且就算此地真的永远安全,我们难道真的就要一直龟缩在此处吗?”

  冷北海弱弱地举起手,小声提问道:“难道不行吗?”

  灵阡陌对他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冷北海的建议,只当他老毛病犯了。随后他又转身看向眼前的小屋,面露思索:

  “我们不能指望别人来救我们,万事终究得靠自己。眼下没有其他线索,除了这间屋子。或许它就是破局的关键?”

  灵阡陌高举右手释放光芒,仿佛一个人形灯。

  借助他的光芒,众人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在这间小木屋上。之前一直被骷髅追杀,再加上环境昏暗的原因看不真切,所以只能急匆匆撇个大概。

  眼下勉强算是“安全”,众人才第一次正式打量这间木屋。

  用以构成屋子的原木已经老化发霉了,密封的屋子没有开窗(显然在这种终日黑暗的地方开窗也没用),只是在原木与原木接壤的缝隙中投射出丝丝光芒。

  “这会不会可能是上一届探索者搭建的临时避难所?”龙炎扭头问道。

  “有可能!”

  冷北海“啪”地一拍手,对这个说法十分信服,甚至大胆假设道:“或许他一直待在里面,没有出来,就这样一直生活着?”

  “究竟如何,一探便知!”

  正准备进入,但转念一想外头的骷髅也未必安全,灵阡陌扭头下令道:“北海,你辛苦一下,用岩石在面外构建一圈防御工事。”

  一个人在外面,冷北海哪里肯答应,瞪大了眼睛正要拒绝,却又听到灵阡陌说了句:“无晓,你也留在外面监督北海。同时记得监视那些骷髅,一旦有骷髅有异常,立刻来屋子里找我们!”

  冷北海没话了。

  处理完外面后,灵阡陌又看向皮糙肉厚的金:“金,你打头阵,先进去探查一番。”

  金没有推脱,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接受,随后便一马当先推门进入。

  灵阡陌在外面焦急地等着,过了几秒,直到屋内传来金的声音“里面是一间书屋”,众人这才放心下来,接连走进屋内。

  腐叶和泥土的气息被屋内陈旧的尘埃味暂时覆盖,屋外骷髅令人毛骨悚然的“喀拉”声也轻了不少。

  这间突兀矗立在诡异树海中的小木屋,内部格局一目了然——一个堆满了厚重书籍的书房。书架上,层层叠叠的典籍布满灰尘,许多书籍甚至早已破损。

  书架还配套着书桌,上面摆放着一颗拳头大的宝石,正熠熠生辉散发着光芒,显然是屋子的光源了。

  随着活人踏入房屋,积累的灰尘被卷起,空气顿时沉闷了不少。

  “看灰尘,这里荒废很久,不像还有人居住的样子……”金这一句话,算是否决了龙炎和冷北海的猜测。

  麦告德·祈愿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书架上的书所吸引,罗马大教堂的经历锻造了他对于典籍的天然敏感性。

  借助着桌上的灯光,祈愿的视线扫过了书架上整齐的书籍。这些书大多都是使用一种古老而庄重的神圣帝国文字书写,似乎是与神学、历史、法律相关。

  黄振东没有接受过多么优质的教育,认识的字不算多,头一次看到那么多书,瞠目结舌:“好多书啊?都是讲什么的?”

  “土包子。”

  胡媚儿啐了一口,继续打量着桌子上那颗如灯泡般光芒万丈的宝石,她见过的宝石多了,但能够持续这么久释放光芒的宝石,还是第一次见。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光滑圆润的触感。

  “别乱动!”

  夜无晓声音低沉,眼神严厉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警告完,她的视线锐利地扫过每个角落,对这陌生的环境抱着极高的警惕。

  “不对!”胡媚儿突然的惊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怎么了?”

  祈愿望过来,却看到胡媚儿一脸恐慌搓了搓手指,随后指着桌上的宝石,颤抖着声音道:“它……这颗石头上,没有一丝灰尘!”

  灵阡陌、祈愿闻言,顿时神色肃穆。

  原本还冷眼相对的夜无晓瞥了她一眼,像是被她提醒到了,开始仔细审查桌面。最终还真被她找到了破绽:

  “不止,还有这本书,也是不染灰尘!”

  顺着夜无晓的视线,众人这才发现,垫在宝石之下的是一本书。这本书虽然破烂,甚至些许纸张已经卷曲甚至泛黄,但封面却干干净净没有灰尘。

  “没有灰尘?”

  龙炎的反应慢了一拍,先是一愣,随后浑身一抖,恐慌道:“也就是说,这里前不久才来过人?!”

  眼见状况超出预料,木屋内的气氛开始向着恐慌的方向前进,灵阡陌保持着镇定,当即大手一挥,下令道:“大家仔细检查一下,屋子内还有没有类似的状况!”

  找点事儿给大家做,至少能缓解一下紧张感。

  可是众人四散仔细搜索了许久,却再也没有类似的收获。除了这张桌子,其余地方都很正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灵阡陌皱着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既有疑惑不解,也有焦虑不安。

  无意间去,灵阡陌见到书桌前站立的麦告德·祈愿,他正翻阅着那本没有灰尘的书,嘴里自言自语着念叨着什么:

  “奇怪……这种文字……”

  看样子似乎是在翻译书中的内容?

  眼看再也找不到其他线索了,只能寄希望于博学的祈愿,灵阡陌径直走向他,询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有……这本书的文字我曾在许多典籍里见过,似乎是凯撒大帝密文。”

  祈愿合上书,露出了装订简陋的封页,摇了摇头,面露难色道:“我只能零碎地认出几个词,但是大部分都不认识。”

  作为博览群书、精通古典神圣帝国语和通用语的神学研究者,祈愿都说不认识,那么在场的人就更不用说认识了。

  祈愿将书重新放回桌子上,嘴里努力拼读着什么,英俊的面庞上头一次露出挫败感:“people……religion……ho……caesar……这根本就连不成一句话。”

  “什么?”

  听到这几个词汇,原本还陷入绝望的灵阡陌猛地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本破旧的书,一个惊人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型。

  不可能吧………………

  “我看看。”

  他翻开书本,深邃的眼眸紧盯着那些笔迹略显潦草的英文。

  书房内一片安静,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以及其他人翻箱倒柜的搜查声。随着灵阡陌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双眼也瞪得越来越大。

  祈愿察觉到了灵阡陌的异常,惊奇地问道:“你认识这种文字?!”

  灵阡陌机械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间吐出一声:“嗯。”

  “这本书里写了什么?”祈愿连忙追问。

  “这……”

  灵阡陌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这是凯撒大帝的日记残章。”

  祈愿两眼放光:“凯撒大帝!里面记载了什么?”

  作为虔诚的神教信徒,如何不会对神教创立者凯撒大帝感兴趣?或许凯撒大帝的日记里记载的东西,能够解决他一直以来在神学方面的疑惑呢?

  “写了…………”

  灵阡陌本想概述一番,但考虑到祈愿的身份,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直接翻译给你听吧。”

  灵阡陌低沉的嗓音开始在寂静中回荡,如通过揭开历史最深层的秘密般。祈愿认真地聆听着,但听到的第一句就让他难以理解: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虽然已经学会了本地的语言,但英文还是不能忘的,万一以后遇到了穿越者还有用呢?平日还要经常练习啊!”

  穿越?英文?

  祈愿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难以处理了,然而灵阡陌还在继续。

  这本零零散散的日记记录着凯撒大帝的生平,有记载刚穿越过来适应本地生活的故事,也有从无到有拉帮结派到建立国家的过程,甚至还有他统一大陆后治理国家的大小事宜……

  其中有不少内容经由灵阡陌的嘴清晰平缓地念出,却在麦告德·祈愿的心中掀起灭世一般的滔天巨浪。

  “……这群愚民不相信我,或许可以设立宗教来诱骗他们?……”

  “……贵族的钱真好挣,随随便便编几个理由,他们就爽快交钱。哈哈哈哈,神明?上天堂?下地狱?他们真就信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统一,这群主教蛀虫居然敢贪帝国的钱!那是我的钱!我的钱!!……”

  “……宗教只能用来统治,但不能增加国力啊!还是得鼓励发展科技,得有工厂才行啊……”

  …………………………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了祈愿那颗自幼虔诚供奉神明的心脏上。他那张总是带着圣洁光辉的温柔脸庞,此时呈现出了一种近乎失血的惨白。

  他想起了无数个日夜在罗马教堂的烛光下研读的经书,那些“神爱世人”的教诲;想起了那些虔诚信徒匍匐在神像前,掏出大量或者仅有的金币以求宽恕与赐福;又想起了那些学识渊博却被自己问题问倒的学者甚至主教……

  那时他心中还存在着教徒的困惑与求索,如今却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原来那些漏洞,并非经义深奥,而仅仅只是一个巨大谎言下的残缺裂缝罢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祈愿的手指深深陷入了衣袍的布料中,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假的,全都是假的!”

  但不管祈愿多么难以置信,灵阡陌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读着,此时日记的内容已经来到了凯撒大帝的生命末期——

  “……九阶之后便没有更高层次了吗?为何修炼到了顶峰仍然有着寿命的限制?不应该止步于九阶,我不接受!究竟是谁创建的混蛋修炼方法?对了,‘大师’!……”

  “……让人收集了所有有关‘大师’的手记,嗯……‘大师’创建的修炼方法果然玄妙。咦?‘大师’也是穿越者?……”

  “……原来如此,‘此界无神,诸加限制’,原来真的存在神,只是这个世界被神抛弃了。所以我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明,这个世界却被神明抛弃了?有趣、有趣……”

  “……神明秘境,绝对存在成神的秘密!我要成为神明!我要成为神明!我要成为神明!……”

  书页的最后,歪歪斜斜的字体已经开始扭曲,看来到了这一阶段的凯撒大帝已经陷入了疯狂……

  灵阡陌合上书本,书房陷入死寂。

  当他读完这本不算厚的日记本后,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人。

  “这里很有可能是凯撒大帝死前的的书房。”金最先发声。他是在场听众中位数不多还能保持镇静的人,几乎是很快就得出了一个推论。

  “凯撒大帝还活着?是他留下了这本书?”龙炎浑身战栗,只觉得书房突然变得不安全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冷北海不在,他就成了在场最胆小的那一个。

  “教会其实都是骗子?”黄振东傻傻地说了一句,随后看向了身旁的麦告德·祈愿。虽然从小在神圣帝国长大,但黄振东对教会并没有多少感情,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只是看向祈愿的眼神中,多了那么一丝复杂的同情。

  “这个世界被神明抛弃?”胡媚儿粉红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她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得能力视作“神赐”,教会也是这么说的。

  但若是这个世界没有神明?那自己这份魅惑的特殊能力又该作何解释呢?

  所有人反应各异,莱斯虽然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他同样对这个颠覆性的历史秘密感到震惊——伟大的罗马帝国皇帝竟然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穿越者?那么作为古德莱斯这份皇室血脉,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流着异界的血呢?

  但处在风暴的中央,情绪波折最大的,是麦告德·祈愿。

  灵阡陌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咂在了他用毕生构建的精神世界上,将他的所有认知砸了个粉碎。

  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背部撞在了冰冷的圆木上。但此刻心中的冰冷,却远远胜过肉体的感受。

  “原来教会设计的最初目的就是掌控民意、骗取金钱?这个世界是被神抛弃的世界,所谓的神只是教会用来愚弄大家所虚构的形象!”

  这段话没有声音,只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回响、炸裂!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忍受的恶心感。他想抓住些神明,但再没有什么能够支撑他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与精神。

  灵阡陌将书重新放回桌上,目光复杂地看向陷入巨大怀疑地麦告德·祈愿。

  他同样被这些信息震惊倒了,只是程度没有像祈愿那么严重。

  作为领导者,他必须带领大家走出困境,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思考些无聊的问题。

  “听着,真相往往就是残酷的,但我们不该沉溺于其中!”

  深吸了一口气,灵阡陌保持着声音的冷静与清晰:“我们现在仍然被困在这件屋子里,如果不尽快想办法出去,长期以往,我们也有可能和凯撒一样陷入疯狂。”

  灵阡陌身上就是带着那么一股气质,能够安抚众人的情绪。

  回望一圈后,他做出决定:“无论凯撒是否还活着,此地都不宜久留!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