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认亲被赶后,假千金带领全家暴富》

  下一瞬,书房内的死寂,被柳庆临的话刺破:

  “玉牒定案,滴血验明。柳南笙并非我柳氏骨血。即刻起,逐出柳氏族谱。从此,你与我靖安侯府,再无瓜葛!”

  他的目光漠然扫过柳南笙,落在她平静的脸上。

  “念在你懵懂无辜,错非本心,侯府亦非不念情面之人。”

  他略一停顿,带着施舍的口吻,更像是在说一场交易,“府中已为你在通源钱庄存下三个足金樟木箱子,这是票据。”

  他从抽屉取出一张加盖印章的票据,随手放在了桌上,往前推了半寸。

  三大箱的金锭!

  这笔巨款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了一旁竖着耳朵的柳红绡心上。

  她藏在粗布衣袖里的手骤然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冒牌货走了还能带走三箱金子?

  那是她的钱!

  柳南笙的目光在那张价值万金的票据上一掠而过。像看一片枯叶,毫无波澜。

  “多谢。”她没有任何犹豫,爽快应下。

  送上门的钱,傻子才不要!

  柳庆临和晁氏似乎都松了口气。

  扫除障碍,代价付清,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柳南笙站起身,拿了票据,头也不回地离开。

  侯府大门前,一辆青帷小车静静地等在阶下。

  派人送她回舒家,这是侯府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她抬步,登上车辕。

  车帘在她身后落下,隔绝了靖安侯府,也彻底隔绝了她十六年的过去。

  车厢内一片昏暗。

  她靠坐在车壁上,缓缓闭上眼。

  从此刻起,世上再无靖安侯府嫡长女柳南笙。

  只有舒南笙。

  车轮辘辘,不知行了多久。

  繁华市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狭窄巷道里交织的生活气息:劣质油烟的呛人味,粪车压过石板路的沉闷滚动声,孩童赤脚奔跑追逐的叫嚷笑闹,泼妇尖着嗓子的对骂……

  空气粘稠而真实,带着粗粝的尘土味和烟火气。

  终于,马车在一片拥挤中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地响起:“小姐,榆钱巷到了。是……是最深处那家。”

  车帘被一只微凉的手掀开。

  落日余晖吝啬地涂抹在灰墙上,留下斑驳的的光块。

  巷子两边紧紧挨着低矮的房檐,许多是用黄土混着碎石夯成,也有歪歪扭扭的木板搭建,大多带着被烟熏火燎的黑污。

  细窄的石板路上满是坑洼,积着不知名的泥水和菜叶残渣。

  舒南笙走下马车。

  混杂着尘土汗气腥臊气味的味道扑面而来,真实得让她紧绷了许久的心神忽然松了松。

  她抬头,目光穿过炊烟,落在巷子最尽头那一户矮小黝黑的木门前。

  那门板旧得发黑,边缘参差,门楣低得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门关着。

  里面隐约传来单调而沉闷的“咚咚”声,间或有几声压抑的咳嗽,像一个破旧的风箱在费力地拉动。

  她定了定神,抬手。

  “笃、笃、笃。”

  三声轻叩,落在门板上。

  屋内有刹那的静默。片刻后,那规律的捣衣声停了。接着是靠近门口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刺耳的响。

  门板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妇人的脸探出来。

  约莫四十岁上下,两鬓却掺杂着显眼的灰白。

  脸颊微微凹陷,带着常年操劳的蜡黄。

  身上的粗布蓝衣洗得发白,袖口和手肘处磨出了毛边,湿漉漉的还沾着皂角沫子,显然是刚刚还在用力揉洗衣物。

  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少女时,那双浑浊的眼底瞬间浮起一抹明显的迷茫和困惑。

  接着瞳孔猛地一缩。

  少女的眉眼神韵,与自己竟有几分神似!

  凌氏的心口突地一跳,一股没来由的惊惶让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关门。

  这贵人是谁?怎会莫名出现在这她家?还……还长得这般像自己?

  “你找谁?”凌氏的声音干涩沙哑,身子下意识地往回缩。

  舒南笙看着妇人布满风霜的脸庞,微微吸了口气。

  “我找……凌素芬。”那是母亲的名字。

  她顿了顿,迎上凌氏愈发惊疑不定的目光,平静地揭示了身份:“我是您的亲生女儿。舒南笙。”

  轰隆!

  凌氏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女……女儿?!”

  她身体剧烈一晃,脚下完全站不稳。

  “南笙……你是南笙?真的是我的孩子?”凌氏破碎的声音被哽在喉咙里。

  她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想要触碰从天而降的女儿,却在指尖即将触及舒南笙干净衣袖的刹那,如同被烈火烫到一般猛地抽了回来。

  她羞愧又慌乱地在自己的衣襟上胡乱擦着脏污的手,却越擦越乱,只是徒然地在衣襟上留下更深的污迹。

  一时间,她就那样狼狈又无措地站着,泪水汹涌而出。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然爆发,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气氛僵持着,带着无措和悲伤。

  一股酸涩在舒南笙心头弥漫开,她轻轻吸了口气,声音努力放得更温和些:

  “娘,我们先进屋好吗?总站在门口……”她的目光落在凌氏瑟瑟发抖的蓝布衣裳上,“风大。”

  一声“娘”,让凌氏猛地从悲恸和失魂落魄中惊醒了几分。

  她慌忙用手背抹去糊了满脸的泪水,这才意识到女儿还在门外吹着冷风!

  “快进屋!”凌氏慌忙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她下意识地想引着女儿进去,目光扫过狭窄、杂乱甚至算得上脏污的堂屋时,脸上又浮现出窘迫。

  她冲向那张唯一能坐的椅子,抬起袖子用力擦拭,嘴里喃喃:“你坐这里……外面风凉……快坐下……”

  舒南笙点点头,依言坐下。

  椅子很硬,摇摇晃晃,但她坐得很稳。

  “先坐一下……”凌氏的声音还在发颤,手足无措地站着,似乎不知道该干什么。

  片刻后,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踉踉跄跄地冲进了里面只有半堵墙隔开的灶屋。

  紧接着,传来陶碗碰撞的轻微声响。

  凌氏双手捧着一个豁了口的茶杯回来了。

  里面盛着大半杯水。水很清,清得能看到杯底的水垢。

  她小心地将杯子递到舒南笙面前,目光躲闪,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试探:“喝水吧……走了这么远路……家里……家里只有井水可以喝……”

  舒南笙伸出双手,异常珍重地接过这杯清水。

  “谢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