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3章 恨他入骨,却发现他一直在救我!-《摄政王别急,太子妃要带崽嫁你了》

  那笔迹,化成灰她都认得。

  梦魇、仇恨、三百余口云家人头颅上的催命符。

  指尖冰冷,寒意如导火索点燃后快速地蔓延全身,使她整个人变得冰凉僵硬。

  为什么?

  这是太子的笔迹吗?

  作为太子,被封东宫的仁德储君,为什么要给这个女子写信呢?

  而信怎么会从萧墨寒的袖中掉落呢?万千疑虑炸开,几乎把她理智撕碎。

  她迅速收回手来,信封就如一片枯叶一般飘落到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仿佛那不是信件,而是吐信的毒蛇盘踞眼前。

  但封皮上“亲启”的字样又具有一种魔咒一般的吸引力。

  挣扎、害怕、一点微弱得可笑的希冀。最后她还是弯下腰把那片“枯叶”捡起来。

  手指忍不住发抖,揭开火漆封印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

  素白的宣纸,只有简单的四行诗:

  晚霁南湖碧,风来上苑香。

  空怜花影寂,独坐对残阳。

  笔迹和封皮一致,雍容中带有刚劲,每一个转角处都能体现出皇家的威严。这是太子亲笔写的,不可能出错。

  一首平常的写景诗,值得他冒着这么大的险,托摄政王的手传给她这个仇人的女儿?

  云芷硬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每个字都放在齿间嚼了一遍。

  南湖、上苑都是皇家禁地。

  而后两句流露出无法言明的寂寞凄凉之情——空怜花影寂,独坐对残阳。一个“空”,一个“独”。

  她快步走到案边,也不管研墨的事了,直接从笔筒里拿了一支毛笔,在那张被废弃的纸上蘸了些剩下的水墨写下了整首诗。

  笔尖在南、苑,空,独这几个字上重重地画圈。

  南苑…是京城南郊那座早已废弃的皇家别苑!“独坐对残阳”,夕阳西下,说的是别苑里朝西的一座“夕照楼”!

  太子的暗示,竟然是这里。

  她想起了一件旧事,当年跟随着父亲到东宫陪读的时候,太子也曾考较过类似的诗谜,那个时候满座的才子没有一个想出来答案,只有她在一旁默默地想了出来。他竟然还记得。

  她心里一紧,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皇家子弟心思深似海,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个圈套呢?

  可现在除了信他,她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目光又扫过诗行,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空怜花影寂”的“花”字上,那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墨点,比其他的笔画重了那么一分。

  花?

  华?

  当今天子的皇后,娘家姓“华”!

  太子在告诉她,去南苑的时候,小心皇后的人!

  心已定,她再无迟疑地把写着诗的纸片凑到了烛火上。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纸张,看着它蜷缩起来、变黑然后变成了一把看不清的灰。

  一夜的疲惫与惊惧,此刻尽数被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

  必须去南苑。

  立刻,马上。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云芷直接去往了萧墨寒的书房,萧澈还在她的院子里睡得正香,管事嬷嬷看着她这般模样,想开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垂眸给云芷行了一礼。

  书房门紧闭着。

  她站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叩响了门扉。

  “进。”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

  她推门进来,见萧墨寒坐在宽大的书案前,穿了一身黑衣,只用一根墨色发簪束着头发。清早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进来,在他周围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可是他的骨子里依然透着一股凛冽。

  “王爷。”她垂首俯身,姿态恭敬得无懈可击。

  他的鼻腔微微“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以下,手中的朱笔仍旧在批阅公文上沙沙作响。

  这毫不掩饰的无视,让她藏在袖中的双手瞬间攥紧。

  “臣妾想出府一趟。”

  朱笔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他才缓缓抬起自己的头,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看着对方,带有审视的意思。

  “理由。”

  到京郊的普济寺,给澈儿祈福吧。她垂下眼睛,避开他洞悉一切的目光。

  普济寺恰好就在南郊,离那座废弃的南苑不远。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静得只能听见窗外偶然传来的几声鸟鸣。

  他的注视像一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云芷以为自己撒的谎马上就要被无情拆穿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话锋一转:

  “昨晚的信,看懂了?”

  云芷心头猛地一跳,猝然抬头望向他。

  他知道了?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和太子的一场合计?

  无数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是承认,还是继续装傻?

  “臣妾…不明白王爷是何意思”语气里带了刚刚好的茫然。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显森然。

  下一刻,他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朝她逼近。

  高大的玄色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将她牢牢定在原地。

  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很近,以至于可以闻见他的气息里有冷冽龙涎香与淡淡的书卷气。

  “普济寺在南,南苑也南。”他一字一顿,每个字仿佛一把小锤,砸在她心口。“云芷,在本王面前,别玩你的小聪明。”

  所有的伪装被他毫不留情地撕碎,难堪与羞愤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头来,看着他那张脸,满眼的愤怒在其中燃烧着:既然王爷都知道了,何必装模作样呢,就是为了看臣妾出洋相吗?”

  “本王只是想瞧瞧。”他指尖陡然抬起来,轻柔地掠过她鬓边一缕碎发,暧昧,又冷得叫人牙花子打颤,“王妃的胆子到底有大。自己一个人闯进废苑里面,你以为凭借你,就能够推翻了皇后?

  那就不劳王爷费心了,自己的命,自己担着。

  “真的吗?”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很大,根本不能让她丝毫的挣脱,“别忘记你现在是摄政王妃。你要是出了事,丢的可是本王的脸。

  何其凉薄的话,却让她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她停止了挣扎,冷声问道:“那王爷想怎么样?”

  他凝视着她那张倔强不屈的脸,沉默了片刻。

  “想去,可以。”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松口。

  “带上玄影。”

  玄影。

  他最得力的影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云芷心念电转,带着玄影,虽然失去了自由,却也多了一层保障,太子既然特意提醒要小心皇后,南苑一行必定是险象环生。

  “好。”她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应下。

  他放开了手,又掉头往案后走去,随便抓了一张兵防图,像她这个人已经不再值得他多看一眼。

  她望着他冷峻的侧影,只觉得这个男人比深渊还要难测。

  明知所有的事情,还是用了最曲折的方式留下暗示;说话锋利如刀子,转过头又指派侍卫严密监视着她。

  他究竟想做什么?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他头也不抬地再次开了口:

  “太子不是蠢货,他行事,自然有他的考量。”

  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而你,最好别成了那颗废棋。”

  废棋。

  他承认了。

  他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承认了他与太子的谋划,承认了她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随时都可以被牺牲!

  云芷只觉着全身血液在刹那之间冲到头顶,耳中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内擂鼓一般狂跳,几乎要挣脱约束。

  她狠狠地看着这个男人,想要在他的冰雕一样的脸孔中找到哪怕一点儿情绪的波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把所有的光线和情绪都吞噬掉,只留下一片死寂。

  他允许她去,是放她这条鱼饵去咬皇后的钩。

  他派来玄影,就是握紧了手中的鱼线,要保证这条鱼饵,不会从钩上滑脱。

  她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云芷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

  什么话也没有说,甚至连一个屈膝礼都没有,僵硬地转过身去。

  “吱呀——”

  门扉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道深沉如夜的目光。

  院中阳光正好,明晃晃地照在身上,云芷却觉得浑身发冷。

  一道黑影从廊柱后面无声无息地闪了出来,正是玄影。身着劲装的他没有表情,像一柄出鞘之后便要杀人饮血的锋刃一样。

  他冲她抱了抱拳,算是行礼,姿态已经表明,随时可以出发。

  云芷看着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心里竟生出一丝荒唐的笑意。

  好一个摄政王,好一个萧墨寒。

  这监视,还真是无缝衔接。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汹涌的波澜,仰头看向京城南郊的方向,目光渐渐变得犀利果断起来。

  废棋?

  那就让你们看看,一颗废棋,也能掀翻了你们的棋盘!

  为了云家三百多条冤魂,为了求个真相,就算是龙潭虎穴,今天我也得闯一闯!

  她刚要对玄影开口,一个凄厉慌张的喊声却从月亮门后传了过来。

  “王妃!王妃,不好了!”

  管事张嬷嬷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从抄手游廊那边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发髻歪了,鞋也跑掉了一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云芷眉头一皱:“慌什么?”

  “宫…宫里来人了!”张嬷嬷扶着门框,大口喘气,脸上血色全无,“是…是皇后娘娘…宣您去即刻入宫。

  皇后?

  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云芷的心湖,激起千层巨浪。

  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的脚刚要抬起来就这样被生生地钉在地上,整个人都像是抽空了一样,身上的血都凝结起来了。

  谁下的令呢?

  她的声音虽轻,但透出一股逼人的冷寂。张嬷嬷被吓了一跳:“是…皇后李公公亲自来的!

  人在前厅等着呢,说、说是很重要的事,一刻也不能耽搁!”李公公。这根本就不是传召,这是押解!

  云芷的目光从惊恐的张嬷嬷身上移到沉默如山的玄影那边又落到了紧闭着的书房门上。

  南苑是个陷阱,皇宫又何尝不是个更大的陷阱呢?

  萧墨寒啊,你的这盘棋到底想让我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