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九洲火起-《无上大道》

  火髓渊的火,熄了。

  但南荒的火,才刚刚点燃。

  楚昭倒下的地方,那柄黑铁剑,被一名老奴拾起,高高举起。剑脊“斩”字在熄灭的火脉余光中,如烙印般清晰。

  老奴颤抖着,用剑尖,割开了自己脖颈上那道深褐色的疤痕——那是“奴印”消失后留下的痕迹。

  他将剑,递给了身边的人。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无数火奴围拢过来,触摸那柄残破的剑,触摸那“斩”字。

  他们眼中,那深埋千年的麻木,正在碎裂。

  然后,有人捡起了监工的火鞭。

  有人撬开了囚禁同伴的铁笼。

  有人点燃了监牢的木门。

  火,烧起来了。

  不是火髓渊的幽蓝魔火,而是——

  人间的火。

  它烧向矿道,烧向监牢,烧向那座刻着“炎魔宗”的赤铁巨门!

  “轰——!!!”

  巨门倒塌,如同一个时代的丧钟。

  而楚昭的躯体,静静躺在废墟中央,全身焦黑,气息全无,如同一具被烧尽的木炭。

  七日之后。

  南荒的沙暴,从未停歇。

  风卷着沙粒,刮过火髓渊的废墟,如同为逝者低吟。老奴们将楚昭的躯体用火蜥皮裹好,埋在了裂谷边缘的一块巨石之下。没有碑,没有字,只有那柄黑铁剑,被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插在了坟前。

  他们不知道这人是谁。

  他们只知道——

  他,为他们,斩了火。

  他们决定离开,向北,去寻找传说中的绿洲。临行前,老奴将一枚从监工身上搜出的“传讯玉符”,放在了剑柄下。

  “大人……若您还活着……”他低声说,“这玉符里,有炎魔宗所有据点的地图……我们……把火,带出去。”

  他们走了。

  带着伤,带着恨,带着那柄黑铁剑的故事。

  风沙,渐渐掩埋了坟茔。

  第十五日,夜。

  月黑,无星。

  坟前的沙土,忽然微微颤动。

  一只焦黑的手,猛地从沙中伸出,死死抠住地面!

  沙土崩裂,一具焦黑的躯体缓缓爬出!

  楚昭!

  他全身皮肤干裂,血肉模糊,双目紧闭,可胸膛,却在微微起伏!心脏,竟在跳动!

  “你……竟还活着?”剑尊的声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火髓渊焚天魔焰,赤炎老祖金丹自爆,你竟能在灰烬中重生?!”

  楚昭不语。

  他艰难地,用焦黑的手指,挖开坟前的沙土,找到了那枚“传讯玉符”。他将其握在掌心,意识沉入其中。

  海量信息涌入——炎魔宗三十六处据点,遍布南荒、西漠、云州边境,每一处,都是一座“火狱”。

  他的右眼,缓缓睁开。

  眼眶中,没有眼球。

  只有一簇,幽幽燃烧的——银色火焰!

  他望向北方,望向九洲。

  “剑尊……”他声音如风中残烬,“你说……我已燃尽八印?”

  “是。”

  “可这九洲……”

  “苦难,远不止八处。”

  “若我的道,只能斩八,那便……”

  “再铸一印!”

  他猛然将传讯玉符——

  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轰——!!!”

  玉符碎裂,炎魔宗三十六处据点的布局、守卫、奴印之法,尽数融入他残破的意识!

  同时,他将“九洲图”中,所有被压迫之地的标记——北原的矿奴、云州的贱籍、西漠的战俘、东溟的渔奴——全部点亮!

  “以我残魂——”

  “承万民之恨!”

  “今日,我楚昭——”

  “重开斩道!”

  他残破的意识,如刀,如犁,将“九洲图”与“炎魔宗图”强行融合!

  将那无边的苦难,那无声的嘶吼,那绝望的仰望——尽数刻入自己的道基!

  “轰——!!!”

  他体内,早已熄灭的经脉,竟开始重塑!

  断裂的骨骼,开始再生!

  眉心,一道全新的血印,缓缓成型——

  第九道!

  这一次,血印不再是“山河”,而是一簇跳动的——火焰!

  “斩道第九印——‘薪火’!”剑尊声音震撼,“你以己身为薪,以万民之恨为火,点燃不灭之种!此印一成,你斩的,已非一地一时,而是——天道之不公!”

  楚昭缓缓起身。

  他全身依旧焦黑,右臂依旧缺失,可那仅存的右眼,银焰跳动,如同不灭的火种。

  他拔起坟前的黑铁剑。

  剑,已钝,已残。

  可他,能“感觉”到——

  它,正渴求着,下一处的火。

  他望向九洲深处,轻声道:

  “南荒的火,我带走了。”

  “西漠的沙,东溟的浪,北原的雪,云州的云……”

  “我,都会去。”

  他拖着残躯,左手持剑,一步步,走向新的黑暗。

  而身后——

  南荒的沙暴中,不知何处,一缕火光,悄然亮起。

  像一颗,落入干草的火星。

  九洲的火,

  要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