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秤杆诡市,地龙吞城-《文明领主:我建神话天庭为运朝》

  凉州。

  羌笛声咽,卷着砂砾的风掠过祁连山北麓。

  把武威城外龟裂的田埂又削去一层薄土。

  老农王四蹲在田头。

  枯手捻起一撮灰白的土渣,指缝间簌簌漏下的不是麦粒,是混着草根的沙尘。

  “三载不雨啊……”

  他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叹息。

  抬眼望见天际那道狰狞的裂痕……

  上月地动时撕开的山崖,此刻正像张着獠牙的巨口,将最后几缕残云吞尽。

  与此同时。

  祁连山北麓的裂谷深处。

  每逢朔月便传出铁链崩断之声。

  羌人石匠凿崖时,隐约在山腰见过一片未知大妖的鳞片——色泽青黑如生铁。

  只是一片鳞甲便能盖住石匠队伍里的整架牛车。

  老萨满指着岩画颤抖:

  “石敢当镇了三百年的巴蛇,要吞山了!”

  果然地动那夜。

  武威城南崖崩千丈。

  老农王四看见云雾中探出烛龙般的头颅,蛇信扫过处。

  武威城太守府里祭坛的青铜神树熔作赤浆。

  汉臣太守急调三百民夫背盐填壑。

  却见盐粒触地即燃,山崖裂缝里渗出腥绿毒火,把运盐的骡马蚀成森森白骨。

  羌人部落连夜迁徙,留下石堆插满断箭。

  箭羽系着的羊皮卷上。

  血书八字:“巴蛇食土,汉祚将覆”。

  ……

  二十里外的姑臧城头。

  戍卒解下皮囊倒扣,却只从中滴出三粒浑浊的水珠。

  红日高悬。

  斜阳照见城墙下蜷着一具覆草席的尸首,脚踝上拴着麻绳,绳头系着块木牌:“换粟一斗”。

  戍卒冷不丁的一眼望下去。

  城墙下白骨如山,麻绳似林。

  戍卒眼底却恍然不见半分寻常人应有的忐忑、惊悚,只是像失了魂智的傀儡一般,重复机械行走。

  原本姑臧城西校场埋着块虎纹碑。

  据说是冠军侯霍去病射杀的白虎所化。

  今春碑裂。

  守夜士卒总见吊睛白额巨虎绕城而行,额间嵌着半截汉剑。

  新任都尉崔勇不信邪,带亲兵掘碑那日,地穴涌出黑雾笼罩全城。

  三日后雾散。

  城头数千戍卒皆成“活尸”——眼珠浑浊却能辨敌友,断肢不腐且力大无穷。

  商旅传言这些姑臧的伥鬼午夜便面朝祁连山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山君赐寿,替死延年”。

  最骇人的是城中粮仓,粟米堆里掺满带齿虎毛,蒸饭后竟在碗中凝成虎头形状。

  ……

  湟水河谷的草场早已露出白骨般的盐碱地,羌人部落的白牦牛群饿得啃食同伴的尾毛。

  少年扎西握紧镶着狼牙的匕首,伏在乱石后盯着那支汉军辎重队。

  他腰间皮囊里塞着晒干的鼠肉,那是阿妹饿死前从洞窟里刨出的最后口粮。

  “汉人的粮车过境七趟,我们的娃娃饿死九茬!”

  族老焚烧羚羊角占卜时,青烟化作狼头直指东方。

  月圆之夜。

  韩遂叛军途径此地,见一赤髯老者踏波而立:

  “吾乃南华老仙座下虬螭,借尔等三千生魂渡劫。”

  话音未落。

  整支前锋营战马嘶鸣着冲入潭中,化作血雾凝成龙形。

  次日沿岸芦苇尽染猩红。

  有胆大者捞得鳞片,触手即生满身鱼卵状肉瘤。

  ……

  酒泉地界最热闹处。

  是城西十里“人市”。

  榆树枝头挂满草标:

  八岁男童换粟五升,妇人与陶瓮同价。

  忽有马蹄声自敦煌道传来。

  头裹黄巾的汉子振臂高呼:“并州流民占了居延泽!要活命的随我夺马!”

  火把骤起时。

  有人瞥见流民营地飘出肉香——

  昨日病死的流民老者,此刻只剩半具白骨泡在陶釜中。

  蹲在火堆旁的一位悲戚汉子突然暴起,挥舞腿骨砸向蜂拥而上,争夺分肉者,口中大喊:

  “那是我爹!那是我爹!”

  正值人市骚乱时。

  伴随着流民们的争夺血肉。

  时间悄然降临到子时。

  嘎吱——!嘎吱——!

  一支商队绵延不见尽头,押着一辆辆或大或小的蒙布囚车徐徐前来人市边缘。

  最前方的一架囚车缓缓停下。

  由人市里的甲士躬身,掀开笼罩在囚笼上的黑布,笼中竟是一头浑身长满铜钱的侏儒。

  此物自称“秤灵”。

  手持青铜秤杆,能称苍生百姓命数:“三两魂换一车粮,七钱魄抵百匹绢”。

  敦煌豪商张世平曾经试过诡秤。

  第二日库中钱币尽数生锈。

  锈迹拼出“公平交易”四字。

  更有人目睹酒泉太守夜半拜秤,官袍下伸出六只鼠爪拨动秤星。

  马腾率军剿市那夜。

  整片戈壁突然竖起千万杆巨秤,秤钩上吊着西凉军昨日阵亡的士卒。

  秤灵尖笑响彻四野:

  “董仲颖劫我祈雨鼎,便用三十万凉州人命抵债!”

  因此整个凉州境内百姓。

  但凡听闻酒泉秤杆诡市的名号,无不闻风丧胆。

  酒泉郡罡风骤起,漫天铅云忽如沸汤翻涌。

  但见那赤髯老者足踏紫电破空而来,头顶虬角绽开千道雷纹,将方圆百里的流民哭嚎生生压成死寂。

  “哈哈哈哈!”

  老者振袖间百里磷火尽数收拢掌心,化作一杆鎏金佛尘。

  “秤灵小儿,尔等拿捏几粒凡胎俗魂便敢称'圣器'?”

  话音未落。

  佛尘上镶嵌的冤魂珠迸射血光。

  酒泉郡十三座人市顷刻坍塌……

  那些个挂着草标的流民竟如提线木偶般漂浮半空,脖颈处皆缠着若隐若现的秤绳!

  夜色骤然撕开豁口。

  一尊百丈虎影自姑臧城头跃出,额间青铜古剑铮鸣如龙吟。

  虎爪落地时万千伥鬼破土而出。

  与戈壁滩上垒起白骨京观!

  “南阳老儿座下的泥鳅也敢聒噪?”

  虎影凝成铁塔般的虬髯壮汉,腰间赫然悬着三颗羌巫首级:

  “当年霍骠骑能斩我肉身,如今这二十万伥鬼军……”

  他獠牙暴突。

  身后鬼雾中竟浮现出冠军侯征西的旌旗残影。

  “可都是你们汉家儿郎!\"

  忽有腥风卷着沙暴自北麓压来。

  但见天穹尽头山峦竟如波浪起伏。

  一条青鳞巨蟒昂首吞月,所过之处汉长城砖石崩裂,戍卒连人带马化作血雾没入蛇吻!

  “巴蛇!”

  赤蛟老者脸色骤变,掌中雷池轰然坠地。

  那巨蟒却口吐人言,声震九霄:

  “董仲颖掘我昆仑地脉养三十万西凉军,今日这酒泉郡......”

  蛇信扫过处。

  整座敦煌城墙竟如麦芽糖般融化。

  “便是利息!”

  见状。

  秤诡侏儒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

  神汉国祚还没有到彻底崩殂的时候,凉州境内盘踞的邪门诡教门人,已经率先一步忍不住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