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无限流第一幼崽》

  【叮叮咚咚咚!】

  欢快的音乐自空中响起,接着是一道愉快的机械音宣布:

  【忍国,东部,林海城,珊玉县,淘汰喽。】

  伴随着机械音话落,灰白的天空中浮现一副世界地图,其中一点被标红、放大。

  紧接着,那一小块黄豆大小的区域直接在地图上消失了,正是系统通报中的珊玉县。

  不远处的邻国,听到通报的人们沉默了一瞬,面面相觑。

  “这已经是忍国这个月消失的第二块地区了。”

  “嗤,才两块,这算什么。”

  “这个月刚过三天。”

  “……”

  三年前,某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一款名为贪吃蛇的游戏在全球投放。

  露出尖牙的贪婪巨蛇图标映在天空,就此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生活。

  游戏不定期开放,生存,解谜,逃生……类型各异,覆盖了全世界所有国家领土,无法研究,无法破解,被选中的人都只能被动参与。

  每轮游戏随机抽取国内数十至数百人为玩家,游戏结束时统计存活率。

  若是不达标,则判定游戏失败,现实中就会随机消失一块国土。

  存活率越低,消失的面积就越大。

  第一场游戏来临时,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直到游戏惨败后,利坚国的哈顿市中心凭空消失,百万居民再无音讯,卫星图像上,只剩一片灰白迷雾;

  忍国最繁华的金座商业区,在目击者们惊恐的尖叫声中,整片街道犹如被橡皮擦去,而那些不幸站在边界的人形,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半个……

  一次次残酷的教训,才让人类大概摸索出了生存规则。

  这些消失的土地,面积最小的可能是一个社区,而目前被贪吃蛇吞吃的最大区域,是一整个省。

  那也是华国唯一一次团灭。

  各国国土被游戏一点点蚕食,三年过去,大部分国家,如忍国,国土面积已经不足一半了。

  甚至还有几个小国家的国土连带着土地上的民众,都已经彻底消失。

  全球各界联手研究,也完全无法与凌驾一切的游戏力量对抗。

  人类的命运好像从那天开始,就肉眼可见即将走向终结。

  市中心的广场也聚集了一大批看直播的人。

  听着土地被贪吃蛇吞噬播报,众人除了初始的唏嘘,剩下的只有麻木。

  “也不知道忍国能不能活到我走的那天。”

  另一道声音急促说着:“别去管别的国家了,咱们这边危险了!”

  这句话立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去,数道视线回到面前巨大的多面体上。

  数不清有多少面,但每一面屏幕都是一个直播间,放眼望去,全是疲于奔命的身影。

  “艹!罪恶都市这个副本,明明不涉及灵异,怎么也这么难!”

  “追杀玩家的boss实在太强了,尤其是那个食人屠夫!”

  “这个副本的参与人数总共是一百人,生存率划线是百分之六十,现在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小时,但是目前的生存率——”

  “已经死了四十个人了!靠!只要这一个小时里再死一个人游戏就失败了!”

  “一群该死的,都怪这回没随机到哪怕一个国家队的人,上的全是弱鸡!”

  “你站在副本外边儿动动嘴皮子倒是轻松,真让你上了,指不定当场跪地求饶,还不如那些弱鸡呢!”

  说话的人扯住对方的衣领:“你说什么?!”

  他怒目回视:“这个副本里还有一个刚到十八岁的孩子!你轻飘飘一句弱鸡,那他们的命呢?!”

  那条岌岌可危的存活率及格线,将直播屏幕前拥挤的人群逼红了眼,失去了理智,气氛一点即燃。

  直播间的评论也同样如此,满屏充斥着指责,反驳与嗟叹。

  而在摄像头没有拍到的区域,一道幼小的身影独自行走在长廊。

  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地上横着的两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热心地拿起,连同刚捡的一大包垃圾,全扔进了垃圾桶。

  广场边,玻璃门破碎,货架也空空荡荡的小超市里,年迈的老板躺在躺椅上,视线悠然地穿过那激动的人群,看着直播屏幕。

  头顶的电视在重播昨天的新闻,主持人一脸平静地播报着某地再度出现大规模集体自杀事件。

  老板在躺椅里扫了一眼,毫无波澜地收回视线,继续看直播。

  看着看着,他突然坐起了身。

  每个玩家都有自己的直播间,如果死亡,那么那块屏幕会变为隐藏黑下来。

  但他刚才好像看见,其中一块直播屏幕在熄灭前,不起眼的角落里闪过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罪恶都市这个副本不含灵异元素,目前出现的npc和boss也都是成年人,所以那更像是……一个人类小孩。

  他怔愣了一下,可怎么可能在游戏里看到这么小的孩子。

  游戏规则中明确提过,系统只会选取18至80岁之间的成年人为玩家。

  想到这里,他开始笑自己异想天开,重新坐回了躺椅上。

  只是再看向屏幕时,还是忍不住将每一个直播间仔细检查过去。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个都没有。

  他庆幸地坐了回去。

  广场上,口头摩擦已经逐渐升级为肢体冲突,好在被官方警备人员及时制止。

  “冷静,都别闹了,吵架有什么用吗!吵得响,能提高他们的存活率吗?!”

  众人立时沉默下来。

  警备人员离去。

  又过了一阵,有人喃喃:“完蛋了,这次异调局检测出我老家那块地方是贪吃蛇的目标啊,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旁边的男人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办,现在人都撤出来了,又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如果让我选,倒还不如被游戏选成玩家,死在游戏里。”

  贪吃蛇早期出现时,让世界大乱了一阵,后来异调局成立,专门负责处理与游戏相关的事宜。

  这些年来,异调局通过检测磁场异动,基本可以提前预测出可能会被贪吃蛇吞食的国土,及早安排民众撤离,终于最大程度减少了游戏外的伤亡。

  加之国家铁血手段镇压,时局才又勉强稳定了下来。

  尽管伤亡已经尽量降到最小,但国土面积不断缩小,还是让人们的生存环境越来越糟糕。

  异调局内,上百块直播屏幕被展示在墙上。

  坐在最前面,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低声说:“这次检测出的目标区域,是西南粮仓,如果真的被吞没了,对国家损失会非常大。”

  可他们无法去对着游戏里疲于奔命的玩家们指责什么。

  因为他们自己也无能为力。

  早在看到屏幕上一个个彩色镜头定格在黑白时,厅内就已鸦雀无声。

  等他说完这句话,气氛愈发沉重起来,角落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此时即将开启冬小麦的收割工作,然而检测出异状的整片区域没有任何动静,收割机也停止了运作——所有人都已用最快速度撤离。

  这片土地也处在被放弃的边缘。

  与直播屏相对的墙上,挂着一张地图。

  图上千疮百孔,有大块区域变成了黑色。

  华国人多,过去三年间一点点撤离下来,导致部分区域人口密度爆炸,已经有大量人员不得不缩挤在根本不适宜居住的荒芜之地,同时伴随物资紧缺。

  生活节奏被打破、被压缩,亲人朋友的消逝,还有未来的生命威胁,家庭团聚的欢声笑语变得奢侈。

  如今的工作只是为了底层生存,赚取生活必需品。而看直播,已经成了人类少有的生活调剂品。

  屏幕上,废弃的酒店长廊里,高高瘦瘦的黑色长影晃悠着,边走,边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

  “让我看看,我的美味长猪们藏在哪里了?”

  那双漆黑的,几乎看不见眼白的双眼四处逡巡着。

  下一秒,黑影猝不及防扒上了一处隐藏的镜头,仿佛看见了镜头外的亿万观众似的,贪婪地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依稀可见牙缝间红色的细碎肉块。

  直播广场上,与之对视的所有人都心中一跳,不自觉后退一步。

  黑影大笑着来到上一层。

  在刚才的杀戮追逐中,他故意戏弄猎物,将刀随意丢在了地上,现在,是时候取回来了——

  他的刀呢?

  此时距离这场游戏结束,还有五十分钟。

  运气似乎短暂地光临了华国,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死去。

  因为屠夫好像在找别的什么东西。

  那些还没有死心的人们在心里默默祈祷。

  还剩三十分钟。

  屠夫仍旧在找,没找到。

  还剩二十分钟。

  屠夫来到了下一层找,没找到。

  还剩十分钟。

  大家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屠夫思索片刻,不找了。

  回厨房拿了把斧头,开始寻找藏起来的人类。

  还剩最后一分钟。

  运气似乎不那么眷顾华国了——

  “快看2号直播间,食人屠夫找到他们了!”

  直播间的弹幕陡增。

  与此同时,黑瘦的影子来到了最后一间房前。

  房门上了锁,可他只是轻轻一扭,锁便与门分离了。

  锁被丢到地上,房门被晃晃悠悠地打开,悄无声息。

  门里,是两张并排的床。

  藏在最里头床底的两个人颤抖着,捂住了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屏幕外的观众也跟着提起了一颗心。

  希望与绝望交织。

  食人屠夫扛着斧头,走进了狭小的房间。

  天空中,机械播报声响起:【本轮游戏开启倒计时:十五。】

  他哼着小调,先转了一圈卫生间。

  “不在这里啊。”

  【十二。】

  食人屠夫步调轻快走出浴室,来到沙发背后,弯腰看向一人宽的窄缝。

  “也不在这里。”

  【十。】

  食人屠夫随手用斧头劈开了衣柜。

  “这里也没有,那一定是在——”

  【八。】

  食人屠夫缓缓趴了下来,微笑着,看向了床底。

  【七。】

  床底空空如也。

  “咦?”

  【六。】

  他爬了起来,摸了摸鼻子。

  【五。】

  刚才趁着他检查卫生间,转移到床后窗帘中的两人竭力抑制着战栗。

  然而感受着就站在身前的强大的血腥气息,他们还是心如擂鼓,闭上了眼,安慰自己:

  一定可以平安度过的,只剩最后四秒了——

  食人屠夫倏然转过身拉开了窗帘!

  扫过面如死灰的两人,他咧开嘴,笑了:“其实早就闻到长猪的味道了哦。”

  【三。】

  其中一人拼死朝窗外扑去,却被食人屠夫轻易抓着腿拽了回来。

  他反身悠闲地坐在窗台,笑眯眯地对着他的脑袋扬起了斧头。

  直播间外,观众们刚刚升起的希望骤然破灭,绝望地闭上了眼。

  同一时间,楼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