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刘梦娜表哥-《冰火帝尊》

  驻颜丹成丹的那一日,天象异变,丹霞冲霄,整座山峰被映照得如同傍晚的火烧云。

  丹房外的弟子们仰望天空,只见紫气东来,氤氲成凤,盘旋三匝后没入丹鼎。

  鼎盖开启的刹那,一缕婴儿拳头大小的光团跃出,被孟云以玉瓶收取——瓶中丹丸不过黄豆大,却晶莹剔透,内部似有月华流转,正是传说中可令韶华永驻的“驻颜丹”。

  刘梦娜在闭关石室外静候七日,眼见孟云推门而出,白衣染丹朱,眉目间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与欣慰。

  她抬手轻触自己眼尾那道极浅的细纹,声音微颤:“真的……能回到十六岁?”孟云没有多言,只将玉瓶递到她掌心,指尖相触的一瞬,他感到她指尖冰凉,而自己的掌心却烫得吓人。

  孟云低声道:“梦娜师姐,信我一次。”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甘泉,自咽喉直坠丹田。

  刘梦娜只觉体内像有一万只蝴蝶振翅,经脉、骨骼、肌肤被一股温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量一寸寸重塑。

  她踉跄着走到铜镜前,镜面先是模糊,继而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镜中人影逐渐稚嫩,眉间那点朱砂痣竟也回到原先的位置,娇艳欲滴。

  她抬手抚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的肌肤吹弹可破,甚至带着少女特有的淡淡红晕。十六岁的刘梦娜,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回来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炷香内传遍宗门五峰七谷。外门弟子蜂拥至丹房广场,只为一睹“返老还童”的神迹;内门长老们则神色复杂,有人捻须暗叹“丹道通天”,也有人目光闪烁,不知在谋算什么。

  更远处,云海之上,炎火宗宗主与长老们隔空对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与忧虑——驻颜丹若真能批量炼制,云岭宗恐将成为众矢之的。

  而当夜,最激烈的反应却来自青云峰后山的一处竹庐。

  宋斌在听到弟子禀报时,手中那柄从不离身的“惊鸿”古剑发出一声清越颤鸣,似也感受到主人心境的剧烈波动。

  他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宋斌与刘梦娜青梅竹马,两家母亲乃同胞姐妹,自幼订下“亲上加亲”的口头婚约。

  他记得她及笄那年,自己亲手为她簪上一枝并蒂莲,少女低头一笑,耳根红透。

  后来他们一同拜入炎火宗,他练剑,她修符,两人并肩踏遍宗门秘境,剑尖与符光交相辉映。

  宋斌一直以为,待她二十七岁那年,自己会牵着她的手,在宗主与长老面前立下道侣誓约。

  “孟!云!”宋斌一拳砸在楠木书案上,拳锋所至,木屑四溅,案上那幅未完成的《青梅图》被劲风撕裂,画中少女的笑靥顿时支离破碎。

  他眼中血丝密布,胸腔里像塞了一团火,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第二日清晨,宋斌脱去亲传弟子专属的月白锦袍,换上一袭墨青劲装,腰悬“惊鸿”,背负剑匣,一步一步踏下青云峰。

  每落一步,石阶上便留下半寸深的脚印,脚印边缘剑意森然,竟凝霜成冰。他所过之处,弟子们纷纷退避,无人敢撄其锋。

  挑战书由宋斌亲手书写,以剑气为墨,落在丹房前的青石壁上,字字入石三分:“孟云,窃人韶华,悖逆天道,可敢以生死决?”落款处,一抹朱红按下手印,那是他以剑划掌,以血为印。

  孟云闻讯而来,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伸手抚摸石壁,指尖顺着笔画游走,像在抚摸一头躁动的凶兽。

  他沉默良久,对身旁弟子淡淡道:“转告宋师兄,三日后,试剑台,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三日里,宗门暗流汹涌。宗主连发三道法旨,欲压下私斗,却被宋斌以“剑修之心,宁折不弯”为由拒绝;刘梦娜亲上青云峰,却被宋斌闭关不见,只于竹庐外留一剑痕,意为“斩断过往”。

  第四日寅时,天色未亮,试剑台四周已聚满弟子。高台之上,两位长老并立,一人执法剑,一人执生死簿,面色凝重。

  台中央,宋斌早已盘膝而坐,膝横“惊鸿”,周身三丈内剑意呼啸,竟化作肉眼可见的银色旋涡。

  孟云则一袭素衣,负手而来,脚步轻若鸿羽,每一步落下,脚下青石板便浮现一枚淡金色丹纹,似在无声化解扑面而来的剑压。

  辰时三刻,鼓声三响。宋斌睁眼,眸中再不见昔日温润,唯余一片肃杀。

  他缓缓起身,未动剑,先出鞘的是声音:“孟云,你以丹术篡改梦娜命数,可曾问过她是否愿意?”孟云抬眼,目光越过宋斌,看向人群最前方那道倩影。

  刘梦娜今日未着面纱,十六岁的容颜在晨雾里像一朵将开未开的花,她双唇紧抿,眼中满是挣扎与哀求。

  孟云收回目光,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全场俱闻:“宋师兄,我未改她命,只赠她选择。容颜易老,心志可驻。你若真懂她,便知她要的从来不是被岁月裹挟。”

  “巧舌如簧!”宋斌怒极反笑,脚下青砖“咔嚓”一声碎成齑粉。

  下一瞬,他拔剑——“惊鸿”出鞘,竟无剑光,唯有风雷之声。

  紧接着,整座试剑台天色骤暗,乌云压顶,万道剑气自虚空凝形,或如游龙,或如飞凤,或如奔雷,或如细雨,铺天盖地,将孟云所有退路封死。

  剑域·万剑归宗!这是宋斌以二十年苦修换来的杀招,剑意所至,天地为笼,万剑为罚,曾一剑斩落金丹妖王。

  台下弟子纷纷色变,刘梦娜更是惊呼出声,指尖掐入掌心,血珠滚落而不自知。

  孟云立于剑域中心,衣袂被剑风割得猎猎作响,却未拔刀,未掐诀,只抬手在虚空一抓——一缕丹香凭空而生,初如游丝,转瞬化作百丈长虹,其色七彩,其味清冽,竟与剑气分庭抗礼。

  丹香所过之处,剑气如陷泥沼,速度骤减。孟云脚踏七星,步步生莲,每一步都有一枚虚幻的丹鼎在他脚下浮现,鼎口倒扣,将袭来的剑气吞入其中,炼化为虚无。

  七步之后,万剑归宗已去其三。宋斌面色微白,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惊鸿”之上,剑身顿时血红,剑域再度暴涨,剩余剑气合而为一,化作一柄百丈巨剑,剑尖直指孟云眉心。

  巨剑落下,空气被撕裂出漆黑裂缝。孟云终于动了——他右手并指如剑,左手掐诀,丹田处金光大盛,一枚龙眼大小的金丹虚影浮现,丹表九窍,窍窍喷薄霞光。

  霞光凝为一枚细若牛毛的银针,迎风暴涨,化作三尺,针身铭刻山川草木、日月星辰,正是他耗费三年以“回阳草、定魂玉、玄冰髓”炼成的“静神封脉针”。

  银针逆空而上,与巨剑相撞,竟无半点声响,只一圈圈涟漪自交锋处扩散。

  涟漪所过,巨剑剑身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中透出温润银辉,如黎明前最黑暗里透出的一缕曦光。

  “咔——”一声轻响,巨剑崩碎,化作漫天光屑。剑域随之瓦解,乌云散去,朝阳重新洒落试剑台。

  宋斌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七步,每一步都在石台上留下深深血印。

  他欲再提剑,却发现经脉内剑元竟被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封锁,四肢百骸像被温水浸泡,杀意、怒意、妒意皆被一点点抽离。

  孟云不知何时已至他身前,两指拈着那枚银针,针尖轻颤,似在叹息。

  “宋师兄,”孟云声音低沉,“我知你恨我,但梦娜不是物件,她有权选择自己的模样。你若真珍她,便该珍她的选择,而非以爱为名,行禁锢之实。”

  他抬手,银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宋斌膻中、神藏、灵台诸穴。宋斌瞳孔骤缩,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却非屈辱,而是周身杀意尽消,心头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抬头,看见刘梦娜提着裙角奔来,十六岁的脸上泪痕交错,却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少女,而是一个真正拥有自己意志的女子。

  孟云后退三步,对执法长老拱手:“弟子孟云,幸不辱命,胜负已分,生死未决。宋师兄经脉暂封三月,三月后自解,无性命之忧。”

  说罢,他转身,目光越过人群,与刘梦娜遥遥相望。少女眼中泪光闪动,却扬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比朝阳更明亮的笑。

  那一刻,孟云忽然明白,自己炼成的不仅是驻颜丹,更是一把钥匙——一把让刘梦娜,也让他自己,真正面对内心的钥匙。

  台下,弟子们静默无声,随后不知是谁先鼓起掌,掌声如潮,转瞬席卷整座试剑台。

  高台上,执法长老低头在生死簿上勾去一笔,轻声一叹:“稚子之心,皆可问剑;情关之难,胜于登天。”

  远处,宗主与长老们相视而笑,笑意里却带着更深的忧虑——经此一役,炎火宗剑、丹两道年轻弟子间的暗流,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宋斌跪在那里,望着刘梦娜奔向孟云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两人在桃花树下,少女踮脚为他拭去额前花瓣,笑靥如花:“阿斌哥,以后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要认出我呀。”

  如今她重返十六岁,却终究不是为他。一滴泪落在碎石间,转瞬被朝阳蒸干。

  宋斌缓缓闭眼,任银辉在经脉内流转,封住的不止是剑元,还有那段再也回不去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