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老板的墨宝经理的烦恼 CEO的雷霆之怒-《红楼美梦》

  原是姹紫嫣红开遍,奈何风雨骤至,朱楼绣户里,谁在长夜里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那琴弦崩裂的清音,不仅惊走了妙玉这般冰雪般的人儿,更似一道无形的谶语,笼罩在这雕梁画栋之间。且将那些儿女情长的缱绻诗篇暂搁一旁,让我们轻轻掀开那锦绣帷幕的一角,窥一眼这赫赫贾府深处,那为人知又不为人知的,职场里的百般滋味,千种烦忧。

  却说这一日,我们的宝二爷贾宝玉,正带着他那份特有的、漫不经心的闲雅,沿着熟悉的抄手游廊,向他在这世间最安稳的港湾——贾母董事长的院落迤逦行去。晨光熹微,透过扶疏的花木,在他那身月白色的袍子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于他而言,每日这趟晨昏定省,不仅是礼数,更是灵魂得以短暂休憩的圣典,其间往往还伴随着各式精巧点心的慰藉,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时辰了。

  正行至园中,忽闻得前方有些响动。举目望去,但见一个尚带稚气的身影,正屏息凝神,弯弓搭箭,目标竟是一只于花丛间惊惶窜逃的小鹿。那拉弓的姿态,已有了几分紧绷的力道。宝玉细一看,不由得微微讶异——那并非别个,竟是他的侄儿,年纪尚幼的贾兰!

  宝玉心下暗道:“这孩子,素日里只道他沉默寡言,一心只读圣贤书,怎地今日竟在这园中演起‘狩鹿’的戏码来了?”正思忖间,只听旁边跟着的小厮一脸热切地鼓劲道:“哥儿,快!瞄准些!这一箭若能中的,正是吉兆,预示您来日科场必能一举高中,光耀门楣呢!”

  这话语,像一颗石子投入宝玉那惯常波澜不惊的心湖,却未曾激起厌烦的涟漪,反是让他那惯常含笑的唇角,弯起了一抹近乎“慈蔼”的弧度。他这位素来被父亲贾政视作“不思进取”的典型,此刻竟移步上前,对着那绷紧了小脸的贾兰,说出了连自己事后回想都有些诧异的话:“好孩子!难为你这般有志气!就该这么着!演习演习骑射,原是好事,强身健体,更兼寓意深远,明儿个定然能高中皇榜,为咱们贾家增光!”

  这话,若是从他那位望子成龙的严父口中说出,自是再寻常不过。可由他这位“富贵闲人”,这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怡红公子”道来,真真是犹如铁树开花,日从西出。可见,在“别人家勤奋上进的孩子”面前,即便是最散淡的人,也难免会生出几分形式上的嘉许,说出些合乎时宜的、鼓励的“场面话”来。

  这番景象与对话,不多时便如一阵风似的,吹进了贾母董事长的耳中。老太太闻之,真真是心花怒放,那布满岁月纹路的脸上,霎时绽开了如同秋日菊花般的笑容。在她看来,宝玉能说出这般“懂事”、“鼓励后进”的话来,已是难得的进步;而那贾兰小小年纪便如此勤勉向上,更是贾府未来希望的象征。她仿佛已然看到,贾氏集团这艘大船,后继有人,有一位潜在的cEo正在茁壮成长。

  然而,这欣慰的笑容,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花苞,尚未全然舒展,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得僵住了。老太太猛地想起一桩紧要之事——她那身为“集团监察总监”的二儿子贾政,不日即将结束外任,回府述职了!

  依照多年不变的惯例,这位古板端方、一丝不苟的总监归家后的第一件大事,必定是考核他那块“璞玉”——宝玉的功课进展,检查他这“关系户实习生”的KpI完成度几何。一想到儿子那张严肃得近乎刻板的脸,以及宝玉届时那副战战兢兢、答非所问的模样,贾母顿时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心头放了一块沉甸甸的冰,那凉意,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她看着眼前金尊玉贵、眉目如画,却偏偏于“经济仕途”上不肯开窍的宝贝孙子,内心的独白简直是一场无声的疾风骤雨:“哎哟,我的儿!你这可让祖母如何是好?平日里逍遥便也罢了,这紧要关头,总得寻个法子,暂且搪塞过去才是!纵是临时抱佛脚,也得寻一尊金光闪闪、看得过去的佛脚来抱一抱啊!”

  情急之下,智慧往往生于刹那。老太太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倏地亮了起来,她想起了自己压箱底的一件宝贝。于是,她急忙唤来她那最为倚重、办事最是妥帖的“首席秘书”鸳鸯,那声音里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鸳鸯!快,去将我珍藏的那匣子‘叫祖宗’的上用内造好墨寻出来!仔细着些,莫要磕了碰了,速速给宝玉送去!”

  这墨,是何等的金贵?传闻它出身江南制造局,选料之精,工艺之繁,堪称墨中极品,其价值几乎无法用银钱衡量。平日里,贾母将其束之高阁,等闲不肯动用,生怕它受了一丝委屈,仿佛那不是一块墨,而是一位需要晨昏定省、小心供奉的“活祖宗”。如今,为了孙儿的“前程”,老太太竟是毫不吝啬地拿了出来。这一番操作,真真像极了那游戏人间却为儿孙计深远的“氪金玩家”——将最好的装备、最强的道具毫不迟疑地赐下,心中默念:法宝在此,孩儿啊,但愿你此番能争气,打出些许像样的“伤害”来,好歹……好歹让你父亲那关,能勉强过得去罢!

  当宝玉从鸳鸯手中接过那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揭开柔软的明黄绫子,看到那块乌黑润泽、暗香浮动的“祖宗墨”时,他的心,也跟着那匣子一同沉了下去。这哪里是一块供书写用的墨锭?这分明是祖母那沉甸甸、灼热热的期望,是一座无声的爱化成的山;更是他那严父归来前夕,那山雨欲来风满楼时,一道刺目而令人心慌的闪电预警啊!他捧着这墨,只觉得指尖冰凉,心头百味杂陈,那往日里觉得甜腻可口的点心,此刻想来,也仿佛失了味道。

  且说鸳鸯秘书领了贾母之命,前往库房寻那“叫祖宗”的墨宝。事毕,她想着顺路,便拐了个弯,踏入了“集团执行cEo”王熙凤的院落。如今这里,早已不复往日门庭若市、请示汇报之声不绝于耳的热闹景象,反倒透着一股子药香与寂寥混合而成的清冷。

  进得屋内,只见昔日那位神采飞扬、言语爽利、被底下人私下称为“凤辣子”的二奶奶,此刻正恹恹地歪在临窗的炕上。她身上盖着锦被,脸色是失血的苍白,往日那双流转生辉、洞察人心的丹凤眼,此刻也黯淡地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疲惫的青影。真真是好比一枚被秋霜狠狠打过的红辣椒,纵然形貌犹在,那灼人的辣意与光彩,却已消褪了大半。她的“特别助理”,也是心腹臂膀的平儿,正轻手轻脚地在一旁整理着什物,见鸳鸯进来,忙迎上前,未语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鸳鸯拉着平儿的手,走到外间,方低声问道:“好姐姐,这个月的月钱,下头的人们已是问了好几遍了,眼巴巴地盼着,怎地还不见发放?可是有什么难处?”

  平儿闻言,那秀气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她警惕地朝里间望了一眼,确定凤姐似是睡着了,这才将鸳鸯拉得更远些,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又仿佛是在泄露什么了不得的机密:“我的好妹妹!你是不知,咱们如今这府里,竟是‘黄柏木作磬槌子——外头体面里头苦’!账面上,早就是‘出去的多,进来的少’,那银子花得像流水一般,却只见流出去,不见流进来,眼见着就要接不上气了!偏生……”她说到这里,语气更是艰涩,“偏生东院里那位大老爷(贾赦),还三天两头地打发人来支取银子,名目繁多,数额又大。我们二奶奶便是真有那点石成金的本事,如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她病着,心里又急,这身子如何能好?”

  她的话音未落,里间却传来凤姐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是鸳鸯妹妹来了么?进来说话罢……”

  鸳鸯忙应了声,掀帘进去。只见凤姐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些,平儿赶忙上前扶住,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凤姐伸出手,那曾经指挥若定、拨弄算盘如弹琴的纤纤玉指,此刻也显得有些无力,她握住鸳鸯的手,指尖带着一丝虚弱的凉意。

  “妹妹,你来的正好……”凤姐喘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倦怠与灰心,“方才你们在外头说的话,我恍惚也听见了几句。唉,如今这光景,我也真是……真是没精神再去理论了。”

  她顿了顿,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仿佛在看那无可挽回的落日余晖,声音愈发低沉下去:“回想我往日里,那般争强好胜,事事都要掐尖儿,要强了一辈子,到头来,也不知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如今病了这一场,躺在这屋里,细细想来,竟觉得没什么意思。‘大家彼此罢了’……”这最后五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水中,连水花都溅不起半分。

  这话,听在鸳鸯耳中,真真是如同平地惊雷!谁能想到,昔日那位在办公室里叱咤风云,协理宁国府时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将“绩效考核”执行得一丝不苟,连男子也未必及得上的凤总经理,有朝一日,竟会说出这般充满倦怠、近乎“看破红尘”的“摆烂宣言”来?这话翻译过来,分明是:“姐姐我从前太拼,太要强,如今身心俱疲,已然是扛不住了。公司若是真要倾颓,便由它去罢……我,已是尽了力,再也无能为力了。”

  凤姐这番发自肺腑的“忏悔”与“躺平”姿态,把鸳鸯听得是心内恻然,又惊惧不已。她侍奉贾母多年,深知府中内情,连凤姐这等脂粉队里的英雄,都被这财务的泥沼与人事的倾轧折磨得失了心气,可见这贾氏集团的内部亏空,已是到了何等触目惊心、能让最狼性的cEo都斗志尽消、意冷心灰的地步了!

  就在荣国府这边为银钱周转、主理之人病倒而愁云惨雾之际,一墙之隔的宁国府分公司,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的cEo贾珍老板,近日也是心烦意乱,焦头烂额。分公司的年度业绩大幅下滑,庄头们报上来的理由无一不是天灾频仍,收成不佳。但贾珍在名利场中打滚多年,岂是那般好糊弄的?他敏锐地嗅到,这业绩不振的背后,恐怕“人祸”的因素,要远大于“天灾”。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他的儿子,同时也兼任着“公司监察员”一职的贾蓉,行色匆匆地送来了一份措辞激烈的“内部举报信”。

  “父亲,大事不好了!”贾蓉一脸惶急,也带着几分欲要撇清关系的义愤,“咱们公司里头那几个管事的,以鲍二、何三为首,平日里看着还算老实,背地里竟敢阳奉阴违,无法无天!他们不仅当值之时懈怠渎职,溜号摸鱼,竟还敢在外头赁了房子,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宴,名为‘团建’,实则是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聚众赌博,常常闹到深更半夜!这还不算,他们竟敢打着咱们贾府集团的旗号,在外面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言语行为,极其嚣张跋扈!这……这简直是败坏我们宁府声誉,挖我们贾家的根基啊!”

  贾珍一听,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心!好哇,我在前方弹精竭虑,想着如何开源节流,维系这偌大家业,你们这帮蠹虫,非但不能为上司分忧,反倒在后院起火,捅下这般大的娄子,干着这挖墙脚的勾当!这若是传扬开去,我宁国府的脸面还要不要?我这cEo的威严何在?

  盛怒之下,贾珍立刻以最高规格,召集了宁国府全体仆役员工大会。他端坐于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面沉如水,目光如炬,扫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那威压之势,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不由分说,他命人将鲍二、何三等几个为首的“害群之马”揪到台前,开始了他的个人整风秀。

  “好你们这些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狗奴才!”贾珍猛地一拍案几,声震屋瓦,“贾家平日待你们不满,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穿,你们便是这般回报的?吃着贾家的饭,砸着贾家的锅!今日若不好生整顿,执行家法,你们怕是不知道‘狼性团队’四个字怎么写,不知道我贾珍的‘执行力’有多强!”

  说罢,他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几个混账东西按住了,与我结结实实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