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牢-《戏精女官升职记》

  是夜,耿耿星河欲曙天,远岫隐藏在一片耐人寻味的幽暗中,静待时机露出爪牙。

  宋容暄躬身一礼:“见过二殿下。”他的目光在雾盈身上流转了一圈,唇边漾开一丝讥讽的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敢问殿下,秦阙和喻亭呢?”

  “秦阙的娘生病了,喻亭他······”骆清宴一时语塞,雾盈极快地接过话,“喻亭今天突然肚子疼。”

  话刚出口,雾盈便一阵懊悔,她这不是平白暴露了身份?

  其实,她一往宋容暄跟前站,就被识破了。

  宋容暄看破不说破,盯了她半晌也没话,骆清宴清了清嗓子:“侯爷这是要去哪儿?”

  “刑部,去看柳大人。”他瞥了雾盈一眼,“这位是?”

  “小的吴英。”雾盈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

  ”二殿下,“宋容暄拦下了骆清宴,”有一事,还望殿下三思。“

  “什么事?”骆清宴的眸色由浅转深。

  “眼下,太子与三殿下势同水火,殿下若要明哲保身,便不可在此时被人挑出一点错处。而······”他目光凝固在了一旁的雾盈身上,顿住不说。

  “不如,”他走到雾盈身前,“本侯带柳大人去刑部,可好?”

  可好?

  敢情自己的退路早就被这家伙算计得死死的,就等着她往口袋里钻呢。

  雾盈狠狠瞪了她一眼,“走就走。侯爷头前带路吧。”

  “等一下,”骆清宴忽然出声,“侯爷且慢。”

  “雾盈此番出宫,我母后并不知情,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骆清宴眉目间隐藏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担忧。

  “殿下多虑了,”宋容暄正色道,“本侯必定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走了。殿下回府吧。“宋容暄与他抱拳一礼。

  雾盈站在他身边,禁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他,肩膀却被人一撞,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好奇地问:”你是二殿下府上的人?怎么没见过啊。“

  雾盈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小的,小的是新来的。“

  ”左誉,不得对二殿下的人无礼。“容暄忙喝止。

  ”无事,“雾盈好奇道,”你叫左誉?也是天机司的人?“

  ”是啊。“

  ”那你跟着小侯爷很多年了吧?“雾盈在路上偷偷问道。

  左誉点点头。

  ”那他······有什么弱点没?“雾盈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没有。“左誉连连摆手,”绝对没有。“说罢不安地瞟了宋容暄一眼。

  ”没有?“雾盈眉梢一挑,”我不信。“

  刑部距离宫门不远,走路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左誉上前询问,方知柳潇然现下正关在刑部大牢里。

  大牢门口的守卫见到他们一行人,验明身份后就要放行,却拦住了雾盈,“这位是······”

  “本侯身边的人,你也敢拦?”宋容暄轻飘飘地一句话。守卫顿时冷汗涔涔,连忙放行。

  “左誉,你带人把守。”宋容暄看了雾盈一眼,“还不快进去。”

  刑部的大牢,甬道黑暗幽深,一眼望不到尽头,雾盈从台阶一步步走下,仿佛从人间踏入了阎王殿。

  一个狱卒在前头带路,腰间别着一大串钥匙。

  “柳大人是重要人物,”那狱卒脸上堆了讪讪的笑,“牢房在最里面。”

  雾盈点点头。

  宋容暄停下了脚步,“你们先聊,我在这里等你。”

  烛火幽微,起伏不定,更像是地狱的磷磷鬼火。

  雾盈透过铁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形容枯槁的男子,忍耐的许久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那是她的兄长。

  那可是名满四国的天下第一才子柳潇然啊!

  雾盈狠狠咬住下唇,抬手抹了一下眼泪。她对站在一旁的狱卒说:“你先退下吧。”

  也因这句话,柳潇然抬头望了她一眼,讶然不已。雾盈赶忙递给他一个眼色。

  雾盈走进门,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兄长受委屈了。”

  “你怎么能进来?是二殿下······”

  “不,”雾盈摇了摇头,“今日带我来的是小侯爷。”

  “哪个······”柳潇然刚问出半句,就想起了什么,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与柳家关系最密切之人,想必只有宋容暄了。

  “兄长那日,可真的发现了什么线索?”

  “元宵节那日,我与几个同僚到瀛水边放灯,后来在人群中走散了。我听到街上喊着打人了,就看见虞舜领着侯府那帮打手正朝着一个人下手,我问了旁边人才知道那小子竟然看上了已有婚约在身的桑家姑娘,逼迫赵家退婚。赵家自然是不情愿,但是侯府权势太大,他们惹不起,就瞒着赵瑜悄悄退了婚。”

  “那赵瑜,是元宵节那日才得知此事的?”

  “正是,”柳潇然娓娓道来,“赵瑜想去侯府要个说法,没想到在街上撞上虞舜和一帮打手,就被毒打了一顿,当场······七窍流血身亡了。”

  “这等事如若御史台不敢参奏,那谁人还敢参?”雾盈一把拉起他,“兄长没必要在此唉声叹气,还是想想对策吧。听说你找来了人证,可是竟然当场翻供?”

  “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出尔反尔。她明明当时看见了行凶的全过程,可她······竟然一个个指认我诬陷那登徒子?”

  雾盈禁不住有些好笑,兄长的圣贤书在此时可派不上一点用处。

  “只要有利可图,什么诚信,什么忠义,统统都可以不在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并非没有一点道理。

  雾盈的目光黯了黯,“桑家姑娘在哪里?”

  “在……”狱卒一顿,“在女牢。”

  她扶住柳潇然的肩膀,问:“证人在哪儿?是谁?”

  “添香…楼……杨妈妈。”柳潇然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眼睛一下子闭上,雾盈吓坏了,喊道:“快叫大夫……”

  “放心,他只是昏过去了。”宋容暄从暗处走出来,”他受了刑,体力不支也正常。”

  雾盈对他怒目而视,半晌才舍得把柳潇然放下来,安置到稻草席上。

  “若是……”雾盈思索片刻,“若是有物证就好了。”

  人可以改口,但东西却不会。

  “倒是有。”柳潇然虚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赵瑜……打斗中扯了一条玉带……那玉带上……有长平侯府的图腾!”

  “那还等什么?”雾盈说罢回身便走,“兄长,保重身体。”

  “怎么样?”宋容暄从幽暗处走出来,“有什么线索?”

  “有玉带为物证,”雾盈咬紧下唇,“还请侯爷立刻赶往大理寺停尸房,搜查物证。”

  “停尸房搜过了,”宋容暄道,“什么都没有。”

  “他……他能藏到哪里去?”雾盈缓缓地踱着,“他的尸体,可是立即送来的大理寺?”

  “正是,”宋容暄摇了摇头,“不过当时看热闹的人太多,谁起了歹心,把物证拿走了也说不准。”

  “不,”雾盈思忖着,神情微变,“赵瑜一定会想办法把物证交给可靠的人,而当时最可靠的人就是……不好!”

  宋容暄也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去女牢!快!”

  然而等他们一行人匆忙间赶到女牢之时,一切都还好,侍卫也都在尽忠职守。

  雾盈稍微心安了些,等他们下到了牢里,却发现……桑婉,也就是桑家姑娘,已经倒在了角落里,不省人事,唇边挂着一缕诡异的鲜血。

  “不好!”雾盈惊呼一声,走过去扶起她,探了她的呼吸,“桑姑娘已经……去了。”

  “怎么可能!”狱卒大惊失色,“天牢重地,居然出了刺客!”

  “你们可见过什么人进来?”宋容暄问门口的守卫。

  那两个守卫对视一眼,一个开口道,“只有……只有一个穿着天机司服饰,拿着天机司令牌的人来过。当时小的还奇怪,怎么就他一个人。”

  “可是本侯从未派人来过。”宋容暄眉头一拧,“天机司也能假扮了?”

  雾盈的目光凝在桑婉的手上,她的手紧紧握着,雾盈掰开她的手,只见她手里握着一块青田玉珏。

  雾盈放在手里,迎着烛火仔细察看,之间上面刻着一个潇洒俊秀的字,正是一个“婉”字。

  “应该是赵瑜给她的信物,”雾盈唏嘘着摇头,“可惜……”

  但是她立刻觉得不对,桑婉死前,是觉得对不起他,还是……

  玉,瑜。

  物证在赵瑜手上。

  他们二人年幼相知,感情最是要好,本来已经订婚,就差成亲了,谁料半路杀出一个虞舜,硬是横刀夺爱。

  是了,所有人都会觉得物证会交给他最重要的人桑婉,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物证应该就在赵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