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战秽潮妖兽-《胃袋传说》

  抽水国皇都养心殿内

  抽水国皇帝司楚养,正值壮年,一身明黄龙袍也掩不住眉宇间的焦躁与雷霆之怒。

  他面前的玉案上,几份染着污迹、字迹潦草的紧急军报如同烧红的烙铁。

  “蔡徐村鸡犬不留,铁甲虫潮吞噬一切…”

  “鞑辟谷化为毒沼,生灵涂炭,十不存一…”

  “河姆渡已成死域,巨鱼封河,浮尸盈江…”

  “秽潮妖兽,正向主城蔓延!”

  ......

  “混账!废物!一群饭桶!”

  司楚养猛地将玉案掀翻,奏折、笔墨飞溅一地,吓得殿内侍从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果然还是天命不可违嘛?!”

  “我的乖女儿......”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甄德财!”

  “末将在!”

  殿外一声沉稳如金铁交鸣的回应响起。

  一个身形魁伟的大汉踏入殿中。

  他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仿佛微微震颤,周身萦绕着一种如山岳般厚重的磅礴气势——正是抽水国柱石,武宗境界的大将军,甄德财。

  “朕命你即刻点齐十万虎贲、十万玄甲、十万锐士!带上所有能用的攻城弩、火油、雷火弹!”

  司楚养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给朕碾碎那些肮脏的畜生!一个不留!”

  “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带走地鸡回来,生要见鸡死要见.....”

  “末将遵旨!”

  甄德财单膝跪地抱拳领命。

  “必不负陛下所托,涤荡妖氛,还我河山!”

  搞搞镇外昔日还算开阔的平原,此刻已沦为血肉磨坊。

  视野所及,是无穷无尽的涌动与厮杀。左翼是铁甲屎壳郎的主攻方向,黑色的金属潮水如同活过来的死亡地毯,层层叠叠,无边无际。

  它们冲锋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咔嚓咔嚓”声,如同亿万把钝刀在磨石上刮擦,令人心胆俱裂。

  “顶住!重盾!重盾在前!长矛刺甲缝!火油!烧!”

  “放箭!覆盖射击!不要停!”

  甄德财麾下的“玄甲军”是重装步兵精锐。

  他们身披重铠,手持一人高的巨盾和丈二长矛,组成钢铁丛林。

  最前排的士兵将巨盾深深插入地面,身体死死抵住,形成一道钢铁堤坝。

  “轰——!”

  黑色的虫潮狠狠撞在盾墙上,恐怖的冲击力让最前排的玄甲士兵浑身剧震,口鼻溢血,盾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锋锐的虫肢如同高速旋转的锯片,疯狂切割着金属盾面,火星四溅!

  “刺!”

  后方长矛如林刺出,精准地刺向甲壳缝隙、复眼、关节连接处。

  一些屎壳郎被刺穿,绿色的浆液喷溅,挣扎着倒下,但瞬间就被后面涌上的同类淹没甚至踩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击。

  火油罐被投掷出去,在虫群中炸开,燃起熊熊烈焰。

  被烧着的虫子发出尖锐的嘶鸣,疯狂翻滚,点燃更多的同类,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和金属摩擦的腥气。

  然而虫潮的数量实在太过恐怖,它们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不断有士兵的盾牌被啃穿被撞开,惨叫着被黑色的浪潮吞没,只留下半截残肢或一声戛然而止的哀嚎。

  钢铁堤坝在疯狂的冲击下,开始出现凹陷甚至小范围的崩溃,每一次崩溃都需要后方士兵用血肉之躯去填补,代价惨重。

  右翼是飞翼毒蟾肆虐的天空,遮天蔽日的巨大蟾影,如同移动的死亡乌云。

  它们臌胀的毒囊收缩,“噗嗤噗嗤”的喷射声不绝于耳,黄绿色的剧毒粘浆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举盾!防毒!快!”

  “弩车!瞄准那些大蛤蟆!射!用火箭!”

  “火系修士!火墙!烧掉毒雾!”

  锐士军的轻装弓弩手和随军的火系修士是主力,士兵们高举着蒙了浸油皮革的藤牌或铁盾,抵挡着致命的毒雨。

  毒浆落在盾牌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刺鼻黄烟。偶尔有盾牌被腐蚀穿透,士兵瞬间皮开肉绽,惨叫着倒下,身体快速溃烂。

  大型床弩发出沉闷的咆哮,手臂粗的巨弩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天空中的毒蟾。

  一些毒蟾被贯穿,如同破裂的水袋般炸开,毒液四溅。

  火箭在空中拉出长长的火线,点燃了毒蟾的皮膜肉翼,不少变成了燃烧的火球坠落,砸在己方或敌方的阵地上,引发混乱和二次伤害。

  火系修士们奋力催动元力,一道道火墙在军阵前方或上空燃起,试图焚烧毒雾和落下的毒浆。

  火焰与毒雾交织,发出“滋滋”的爆鸣,产生更浓烈、更致命的混合毒烟,反而让一些区域的士兵呼吸困难,成片倒下。

  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翻滚着毒雾与火焰的熔炉。

  浑浊的河水早已被染成暗红色,翻涌着泡沫和残骸。

  巨颚食秽鱼庞大的身影在水中若隐若现,每一次巨口张开合拢,都带起巨大的漩涡和腥风血雨。

  它们甚至能短暂跃出水面,如同攻城锤般撞击临时搭建在河岸的防御工事,木栅、土垒如同玩具般被轻易摧毁。

  “水鬼营!下水!缠住那些大鱼!别让它们上岸!”

  “岸上弓弩!压制!压制!”

  “雷火弹!往漩涡里扔!”

  甄德财麾下最悍勇、水性极佳的“水鬼营”战士,身缠锁链,口衔利刃,如同下饺子般跃入浑浊的血水之中,水下的搏杀更加惨烈无声。

  食秽鱼巨大的吸力能轻易将人卷入深渊,锋利的獠牙瞬间将人绞碎,水鬼们则利用灵活的身形,试图贴近鱼身,用特制的破甲凿攻击相对脆弱的眼睛、鳃部和腹部。

  水面不断炸开巨大的水花,伴随着翻涌的血沫和破碎的肢体,时而能看到水鬼成功将利刃刺入鱼眼,巨鱼疯狂翻滚,时而又看到数名水鬼被一张突然张开的巨口吞噬,再无踪影。

  岸上的弓弩手和投弹手拼命射击、投掷,雷火弹在水中爆炸,掀起冲天水柱,震死震晕不少鱼妖,但也难免波及己方水鬼。

  整条河段,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吞噬生命的死亡旋涡。

  战斗持续了数个时辰,从烈日当空杀到残阳如血。

  人类的防线在无穷无尽的妖兽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虽未崩溃,却已千疮百孔,伤亡数字直线飙升。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焦糊、恶臭和毒雾的味道,令人作呕。

  甄德财一直矗立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脸色铁青。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精锐儿郎被虫潮吞噬、被毒雨融化、被巨口撕碎。

  看着那些士兵临死前不甘的眼神,听着那震天的喊杀与濒死的哀嚎。

  一股狂暴的怒意在他胸中积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孽畜!安敢如此屠戮!”

  终于,当看到左翼一处防线被铁甲虫潮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如黑色洪水般涌入,即将冲垮后方弓弩阵地的瞬间,甄德财再也按捺不住!

  他猛地一步踏出高台,脚下空气发出爆鸣!整个人如同陨星般砸向那处崩溃的缺口!

  “吼——!”

  一声震天龙吟凭空炸响,并非真实龙吼,而是甄德财体内磅礴浩瀚的元力与滔天杀意凝聚到极致,引动天地元气发出的恐怖咆哮。

  他人在半空双手虚抱,仿佛环抱天地。

  刹那间以其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

  光线扭曲,空气被疯狂抽吸,形成一个巨大无比吸力的能量旋涡。

  “龙吞天下!”

  甄德财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血,周身衣甲猎猎作响,武宗境界的恐怖修为再无保留!

  那汹涌而来的黑色虫潮,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天堑!

  数以万计的铁甲屎壳郎,无论大小,无论甲壳多么坚硬,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恐怖的吸力攫取。

  它们如同被卷入巨型绞肉机,然后瞬间变形、碎裂。绿色的浆液、破碎的甲壳、断裂的虫肢被狂暴的能量旋涡瞬间碾磨撕扯,化为一片弥漫的血肉与金属碎屑混合的污浊风暴。

  仅仅一击。

  一个巨大的扇形空白区域出现在崩溃的防线前,数以万计的妖兽瞬间化为齑粉。那令人窒息的“咔嚓咔嚓”声为之一滞,汹涌的虫潮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按了一下,势头骤减。

  所有士兵都看呆了,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热欢呼:“大将军神威!”

  然而,高悬于半空的甄德财,脸色却瞬间一白,嘴角溢出一丝触目惊心的红色血迹。强行催动如此大范围,高强度的杀招,即使对他这个武宗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脏腑经脉已然受创。

  甄德财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濒临崩溃的战线,极大鼓舞了士气,也震慑了妖兽。

  士兵们看到主帅如此神威,无不热血沸腾,疲惫的身体再次爆发出力量,在将领的指挥下,趁着妖兽攻势受挫的间隙,发起了一波凶猛的反扑。

  火油、雷火弹不要钱似的倾泻,弓弩齐发,修士们也拼尽全力释放最后的元力。

  妖兽潮虽然数量庞大,但个体灵智低下,在失去了最初的疯狂冲击势头后,加上甄德财那恐怖一击的余威震慑,开始变得混乱、畏缩。

  尤其是当人类军队稳扎稳打,利用远程武器和地形优势不断消耗后,妖兽潮终于开始缓缓退却。

  当最后一抹残阳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大地时,震天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伤兵的哀嚎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战场,一片狼藉。

  平原上,堆积着厚厚一层铁甲屎壳郎破碎的甲壳和粘稠的绿色浆液,踩上去如同陷入泥沼。间或能看到人类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被冻结在这片钢铁与血肉的混合物中。

  河流两岸,漂浮着大量翻着白肚的巨颚食秽鱼和被烧焦的飞翼毒蟾尸体,将河水染得更加污浊腥臭。空气中,混合着血腥、焦糊、毒雾和浓烈恶臭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甄德财站在一处相对干净的土坡上,拄着沾满血污和绿色粘液的长刀,身形依旧挺拔如山,但脸色却苍白如纸,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苦。他强忍着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刺痛,目光扫过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报——!”

  一个铠甲破碎的偏将踉跄跑来,声音嘶哑。

  “禀大将军!初步清点…我军…阵亡…超过十万!”

  “重伤致残者…不下二十万!轻伤者…不计其数!”

  偏将的声音带着哽咽

  “三十万武林境界以上的精锐啊!”

  “一战下来,伤亡过半!这是抽水国建国以来都罕见的惨重损失!”

  甄德财闭了闭眼,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沉声道

  “妖兽…如何?”

  “回大将军!秽潮已退!目测…被斩杀妖兽…数以亿计!

  甄德财独自一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望着那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污浊大河,眉头紧锁。虽然胜了,但这胜利的代价,太过惨重。

  “对了,鸡,走地鸡.......”